这是为何?
犀雀并未下落,他也没有放血,只是犀雀的盘旋却能确定一点,像扉卿预料的一样,五号最后传达出信息的关键人物就在宫里。
追魂香,需要长期喂养死士,使其血液始终保持着药性,其次要以心头血为最佳,这样才能达到最远追踪距离,它最稀有的一点就是中了的人无论是洗澡还是换衣都无法除去这种渗入皮肉里的味道。而犀雀就是用来追踪的,它是一种相当稀缺的鸟类,只要中了药的人出现,它就会本能地在附近徘徊。
沈骁望着傅辰,看得有些专注,他本来也不会特意注意一个奴才,实在是太巧了,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犀雀就恰好过来,难免会顺便看几眼,低眉顺目,无论是目光、动作都很规矩,从骨架来看也没练武过,细节上也能确定这就是个长得比较清秀的小太监。
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有些失笑地笑了笑,他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只是一个普通奴才罢了。
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傅辰,在沈骁抬头的时候,也望向天空。
神色一凛,麻雀?
太远了,看得并不真切,不能被身边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傅辰只是瞬间就收回了目光。
等等,傅辰从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到了一种鸟类,也得益于他强悍的记忆力。略带金色的的尾翼,那是与麻雀极为相似的犀雀,稀有鸟类,适合在热带生活,这是他在藏书阁看到过的图鉴上注明的,他还记得曾在七皇子的情报据点整理案宗的时候,里面有提过一句,犀雀,曾出现在鹿洵之战,鹿洵,西北边境地名。
出现在战场,而且还是热带的鸟类,那么就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的,那么是被驯化过或者有人能操控它?
问题就来了,用它用来做什么?
傅辰结合所有能分析到的情报,也只能大致猜测出几种可能性,但犀雀仅仅是出现,没有更多的信息他还不能确定目的。
另外,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这犀雀出现的时间与沈骁差不多,再加上沈骁方才为何要抬头?
他是在观察犀雀的方向?
记在心头,傅辰不露声色地回答着驸马爷的问题,驸马是个好女婿,从问的问题也能看出来,比如瑾妃最近胃口好不好,秋老虎厉害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是熙和宫还缺什么用度之类的,句句都是关心瑾妃的日常。
两人到了凉亭,傅辰因为受宠,是穆君凝面前的大红人,大部分时候他的命令相当于几个管事的大宫女,他一说将皇上前几日赐下的瓜果拿来,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切。
除了一开始观察过傅辰,沈骁就没有再关注过傅辰,一般情况,宫里所有的奴才,包括已经是总管的安忠海、刘纵等,也不会被这些主子们在意,更不可能去猜测他们心里想什么。
这是上位者的惯常心里,当然这也同样方便傅辰行事。
傅辰眼观鼻,鼻观心,主子不说话,绝不擅自起话头,日上竿头,已经有些炎热了,现在是初秋,但秋老虎袭来比夏天更热,就是有微风吹来也透着燥意,周遭一切都在烈日中蒸腾,空气好像还散发着滚滚热浪。
沈骁扯了扯领口,他们惯常穿着官员服,无论什么季节都是高领,热的时候会受不住。
沈骁是个耐心相当好的人,就是公主与德妃待了许久,也没露出任何不耐烦,仅仅是这点,也难怪宫中不少公主羡慕四皇女嫁了如意郎君。
这时候一群宫女又端了些零嘴、蜜饯进来,似乎是瑾妃娘娘特意吩咐给驸马的,甚至还有几本书给他解闷。
傅辰本来也没注意,只是一个宫女频频看向他,这才让他回望过去。
是小纸鸢,纸鸢就是内膳房老八胡的女儿,也是梅姑姑口中那位想与自己结成对食的四品宫女,因为这事,傅辰就再也没去内膳房找老八胡等御厨了。
纸鸢眼看见不到傅辰,急了。她好不容易与重华宫田夫人的侍女蓝馨攀上关系,才能得知傅辰偶尔的动态。
便寻着法子来熙和宫送吃食,正好公主和驸马来,瑾妃就让她们送过来了。
她对着傅辰俏皮地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很可爱,随着其他宫女一同退了下去。
她年纪比傅辰还大几岁,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砖,正值婚配的年纪。
傅辰有些头疼,对他来说这年纪的姑娘都还是孩子,看来必须找老八胡好好谈谈了。
那小宫女的样子,也让沈骁看到了,他来了兴味。
他只听说过太监位高权重后会娶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宫女,当[假老公]过过干瘾,大多时候这些宫女是不愿意的,只是没办法违抗这些公公,当然两情相愿的也有,只是凤毛麟角而已,谁会喜欢没了根的太监呢。
没想到,太监居然有女子愿意喜欢吗?对所有去根之人,这都算是极大的荣耀吧。
“你是怎么进宫做太监的?”这下,他也有了兴趣与傅辰说说话。
“家里穷,又闹了饥荒,奴才进宫能换粮食。”傅辰简略地说,以为沈骁是太无聊了,找奴才闲聊。
沈骁好像已经自动脑补出了过程,应该说这是大部分人进宫的理由,还不是被家里出卖了,“恨家里吗?”
“奴才进宫时年岁还小,已经忘了。”回答恨和不恨都不行,傅辰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傅辰注意到沈骁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带着些负面情绪,也许在这个人眼里,一个奴才面前泄露些情绪并没有什么关系,从本质上也是没把奴才放眼里。
“是吗,年纪小不记得也好,能忘了也是好事,呵呵。”沈骁神情有些冰冷,那声音似乎有些尖利,然后猛然清醒了些,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清嗓。
这声音?
傅辰抬头,不明白沈骁的意思,他的余光却猛然落在沈骁扯开的领口。
那个喉结,有些古怪。
刚才吞咽茶水后,那喉结动的规律不太正常,至少曾经是医学院的学生,虽然是心理学,但基本见识还是有的。
有了疑心,傅辰观察就更仔细了。
汗,脸上和脖子上都有,只有喉结上,是光洁的。
那么……
傅辰眼睑微微一掀,推测出了结论。
这个喉结,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这沈骁!?
傅辰心中有了不好的推测,也许至今为止,都没人发现的一个秘密。
咏乐公主与沈骁是在瑾妃这里用了午膳后离开的,这期间公主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飘向自己,不像一开始进门时只是随意看看,这次是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还时不时蹙眉。
待公主离开后,傅辰问向穆君凝,“公主是怎么了?”
穆君凝也不明白,直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来不及与傅辰明说,她急匆匆地跑向书房。
却发现桌案上的那幅画卷消失了!
再看桌边的的灰烬,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咏乐把那画给烧了,不留任何证据。
她像是忽然没了力气,倒回椅子上。
傅辰也走了进来,这个书房并没有对他设下规矩,他也是能随意出入的,见穆君凝脸色苍白,“怎么了?”
“也是我,太专注想怎么调查驸马,给忘了这事,咏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我……”穆君凝有些哽咽。
提到咏乐公主,傅辰忽然拉住穆君凝,“先别急着难过,告诉我一件事,这事说出来有些不适当,对公主的名声有碍。君凝,你我皆有秘密,你从不问我我很感激,我也一样尊重你,但此事你必须如实相告,我没有时间慢慢调查,驸马,是不是从未碰过公主?”
穆君凝很讶异,她是今日才知道的消息,为何傅辰会知道?
看穆君凝的表情,不需要回答,傅辰就知道了答案。
果然,结合沈骁的怒气和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傅辰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他很有可能在成年后被动了宫刑!
至少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
将这个猜测告诉穆君凝,穆君凝越发凝重,甚至是抑制不了怒气,她的女儿!被一个男子整整骗了七年!!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这事我们当然要反击,我要让公主风风光光地和离。”
暴怒的情绪被强行克制住了,穆君凝也是经历过不少事了,即使她现在有些失去理智,也一样还维持着当初德妃娘娘的气度,“什么时候,我要最快速度!我安安分分地待在这后宫那么多年,处处退让,处处宽和待人,别人是怎么待我的?这次,我不想忍了!”
动她的孩子,就是戳她的脊梁骨!
傅辰略一沉吟,“就今晚。”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出了熙和宫,傅辰抬头看向天空,那只犀雀还在。
沈骁都已经走了,它为何还盘旋不去?是在找什么?
他需要去一趟重华宫,从虎贲口中了解更多关于犀雀的资料。
傅辰在去重华宫的路上,遇到了诡未。七皇子已经好了大半,就找了理由从养心殿搬回自己的宫殿,也是他这些日子待在养心殿养伤这事实在太扎人了,其他几个皇子时不时过来看看他,表现兄友弟恭。
还没到重华宫,就在路上碰到了诡未,正是出来接他的,说是磐乐族的公主已经到了,正在觐见陛下,而七皇子作陪,待会就要过来了,傅辰之前吩咐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他验收。
傅辰吩咐了什么事,当然是教邵华池怎么虏获芳心了。
得到这位公主的支持,是百利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