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另一个通道即可。”梅湛清扫了她一眼,走向走廊尽头,“只要你不给我添乱,多半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女鬼丈夫的下落。”
是啊是啊,她知道他很厉害。
可用得着总是损她吗?
是不是只要每次有机会他就要损她几句,来消减她的存在感,梅湛清才满意呢?
——
再次来到丽苑609寝室,之前出现的黑洞已经消失,呈现在杨卓和月灵眼前的是一间真实无人居住的房间,地板上还残留着之前留下的脚印痕迹,以及秦简她们之前用来请笔仙所用的纸张。
月灵拾起一看,那张纸上的确有两种不同的字迹,或许是秦简她们之前忽略了这个小细节,在昏暗的烛火下根本没有发现后来引来的邪灵并非冯淑慧,才导致她们遭到了女鬼怨气的追杀。
不过,好像黑洞出现的时候,秦简也没有提到冯淑慧的亡魂究竟是什么形态……
想到此处,月灵抚摸满是灰尘的桌面,触及桌上熄灭的蜡烛时,她浑身一怔,猛然收回手来,看着杨卓说道:“难怪每个人提到宋娜的时候,都说在范欣红死后她的表现非常奇怪。原来那个时候的宋娜,已经不是之前的宋娜了!”
杨卓想到,沉声试问:“冯淑慧上了她的身?”
“不错!”月灵很肯定地点头,“其实冯淑慧向她们求助,述说经历,是渴望激起秦简等人的好奇心,来拖住她们玩笔仙的时间。这个过程对秦简她们来说是相当危险,可只要时间一到,怨气黑洞就会开启,那时冯淑慧的亡魂就能通过通道,真正彻底地出现在秦简等人身边。冯淑慧恐惧黑洞,却可以借助这短暂的时间立即附身秦简等人。宋娜胆子小,精神力是最为薄弱的。只要附身成功,冯淑慧就能顺利离开怨气层,离开609寝室,到后来宋娜被女鬼怨念追杀的时候……”
月灵稍显迟疑:“她不是大喊了几声救命吗?女警也听出了那并非宋娜的声音。”
“嗯。”杨卓点头,进一步推测,“或许那个时候,冯淑慧感知到了危险,又离开了宋娜,转而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恐怕的猜想已经让他们意识到或许冯淑慧在离开宋娜以后,就近选择了新的附身对象。
那辆曾经载着宋娜去医院的救护车,就是冯淑慧当时可以活动的范围,她一定会选择当时在车上的人,那么当时跟随宋娜去医院的人都有被附身的可能。
除了,香兰见过的那名女警。
如果女警被附身,香兰一定会有所察觉。
再者,女警会再次回到聿中大学,这可不是冯淑慧愿意回来的地方。
想到此处,月灵掏出手机,给顾风打了通电话。匆匆说明情况后,她嘱咐道:“这样的人很容易找,只要最近行为举止与以往不同的,或是主动去接近过冯淑慧家人的,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附身灵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冯淑慧的亡魂沾染了怨气,被她附身的人,魂魄会很快消散,有可能不到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就已经无力挽救,现在再去调查,月灵都无法确定是否能将被冯淑慧附身的人救回来。
这一刻,月灵甚至有种不好的想法。她希望冯淑慧没能逃过女鬼的追踪,和宋娜一样,亡灵已经回到聿中大学的怨气层,没有再去祸害别人。可脑海中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月灵又觉着自己心冷极了,对冯淑慧毫无同情,关心在意的只有活人的性命而已。
来到窗户前,她伸手触摸冰冷的玻璃窗。这应该是屋子里唯一残存怨念的物体,一步步指引她的思绪看到了许许多多发生在609寝室的恐怖画面。
大多场景都与冯淑慧有关,她的亡魂存在于两个空间之中,时常在德育教学楼和609寝室来回移动。直到她确认德育教学楼已经很少有人出入,冯淑慧才转移到宿舍范围。而之前有关德育教学楼的恐怖传闻,也有不少灵异现象是她弄出来的。
弄清所有情况,月灵眉头紧皱。身后传来杨卓的声音,他正观察寝室里散落的杂物,从中读取其他人的死亡记忆。
“每个人死亡前都处于麻木状态,但死亡时都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坠楼。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但从德育教学楼跳下来直接死亡的人很少。”
他们承受痛苦,在寂静的深夜无力呼救。
杨卓越来越肯定聿中大学发生的一切都以女鬼的怨念为主,只能寄希望于香兰与梅湛清,期盼他们能够尽快找到女鬼丈夫的下落,完她一个心愿。
——
许多年前的聿中是一个不算热闹的小镇,曾经的村落更是远离繁华与喧闹,坐落于大山之中。
和香兰之前在怨气里见到的场景一致,周遭的山坡上满是茂密的树林,一排排静谧的房屋望过去,皆是破旧不堪。
而此刻依旧是夜晚的场景,唯一的光亮来自梅湛清手中。
他施法照亮四周,驾轻就熟地来到女鬼生前住所门口,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出来一个香兰此前没有见过的年轻男子。
“这就是女鬼阿兰的丈夫?”
她小声试问,梅湛清没有回答,只是迈开脚步跟上男人,来到隔壁的房门前。从那间屋子里也很快走出来一个男人,两人肩上都背着包袱,让香兰不免猜测,此刻出来和阿兰丈夫汇合的男人,应该就是他在信里提到的男子庞存。
晚风拂过,不算太冷。
庞存边走,边问阿兰的丈夫:“你跟你老婆说没有,她同意你出来了?”
“没。”男人摇头,“我留了信。”
“你……这怎么行?”庞存停下脚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寂静荒芜的村庄小巷,眉头却皱得紧紧的,“你不和她说清楚,万一她带着孩子去城里找我们怎么办?”
“不会。”男人摇头,很笃定地说着,“她胆子小,不敢带着孩子出去,就算着急也只会找去你家,怕是对不住。”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是担心你家那位……唉。”庞存叹气,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说不清的有些古怪。
香兰也不知古怪在哪儿,只能听他们继续交流。后来才听庞存说起,阿兰非常胆小,甚至怯弱,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她几乎都待在家里,不敢外出,也不敢与人交流。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就连结婚也由父母安排,嫁给了父母认为可以照顾她、保护她一生的男人。
可以想象,这个被她视为庇护港的男人突然离开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独居,不管做什么事,她都需要自己出面,迟早会离开家门,面对外面的世界以及村民。
不过,梅湛清似乎没有调查阿兰生活的打算,他始终跟在男人身后,听到了庞存叫男人的名字——庞礼。
不难猜测,这个村庄应该就是庞家村了,至少会是庞姓的人居住为主。香兰往前迈步,刚想和梅湛清说说话,未想这时庞礼和庞存就穿过了树林,朝河边走去。
那里停着一艘小船,船上还有位老人。
庞存掏钱给他,笑眯眯说了一句:“辛苦您了,大半夜还在这里等我们。”
老人哼哼两声,等他们上船后便划起桨,朝河中间驶去:“你们要是在城里发了财,可别忘了小老儿我。只是这半夜走嘛,价钱要贵些。”
“知道。”庞存依旧笑呵呵的,“我这不是出了双倍的价钱嘛。”
之后聊的话题,无非是庞礼之前已经去过城里,大肆描述着城里的繁华生活,以及所见所闻。他曾经通过在码头搬运货物,赚了一笔小钱。虽然这笔钱在城里不算什么,可在村镇里,这笔钱已经足够一家老小一年的生活费,也是庞礼让妻子阿兰在缺钱时去找庞存家帮忙的原因。
可观察了一路,香兰总觉得不妥。
她撞了撞梅湛清的胳膊,小声试问:“你看庞礼,就连他朋友庞存都知道他妻子阿兰胆小,为什么他却毫不担心的样子,不是应该焦虑妻子和孩子接下来的生活吗?”
梅湛清没有说话,香兰不禁好奇:“你该不会是因为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才对此不发表评价的吧?”
梅湛清淡淡回头,晦暗的眸光淹没在夜色里:“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了解普通人的生活。但我看得出,庞礼对他的妻子没有感情。他是急着逃离才走的,走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头。”
说到这个,香兰连连称是:“对,从离开家门以后到现在,他都没有主动谈起过他的妻子,基本上是庞存说得对,庞礼根本毫不关心。”
认定这个事实,香兰反而着急起来:“不管阿兰生前是傻还是单纯,还是被过度保护,庞礼突然这么走了,家里一定会出乱子。”
“呵,希望无情的男人能够回头,回到她身边?”梅湛清再度偏头,与香兰对视,“恐怕这一次就算我们了解到了真相,也没办法将事实告诉白衣女鬼吧。”
——
怨念的产生源自不甘,不甘的原因却有很多种。
一开始,香兰认定阿兰的丈夫之所以会失踪,是遭到了村民们的伤害,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从村子到城镇,走水路并不远。天色未亮,庞礼和庞存就下了船,划船的老人则在船上打盹,打算等天亮再回去……
而庞礼呢,下船之后便打量四周,见周围荒芜,便问庞存平时搬货的码头在哪儿。庞存笑了笑,背着包袱,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哪儿是这啊。”他伸手,指向了远方,“走到天亮,走到河的那一端才是码头,怎么会是这样的小渡口呢?”
这是庞礼第一次来到城镇,看什么事物都觉得新鲜。尽管庞存语气里多有讥诮,但这时的庞礼并没有在意。
香兰和梅湛清就一直跟着他们往前走,来到城中一栋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前,庞存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走了进去,庞礼的眼神却再度变得寻味:“你就住在这里?”
“这里租金便宜,就住别人的一间屋子就好。”庞存回头说着,来到前方居民楼下的路灯前。周围几乎都是这样年久失修的小楼,差不多就两三层楼高,偶尔有几栋稍微高一点儿的楼房,但也淹没在沉静的夜色里,看上去和周围老旧的房屋没什么区别。
庞存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看起来似乎省钱有道。但香兰却从庞礼的眼睛中读到了一种情绪,同样是可以“不甘心”来解读。
老实说,庞礼的长相,人如其名,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沉默起来,眼神里就多了一番深沉。而这份深沉并非稳重,更像是一种不言明的算计。香兰跟在他们身后,瞧见庞礼的侧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庞礼不是好人吧?”她小声嘀咕着:“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他为了功成名就会不折手段呢?”
“眼光不错。”梅湛清终于主动接上了她的话题,放缓了脚步迁就香兰的步调,不疾不徐地说着。
可接下来,他又是一番沉默,香兰自知无趣,只好将头转到一旁,跟着庞礼、庞存上了楼。
这里很旧,脚踩在楼梯上嘎吱嘎吱作响。
香兰可不希望待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地方耗时间,连忙转身再次向梅湛清提议:“能不能把时间再推进一点儿,我们直接去看半年以后的情况?”
“半年以后?”梅湛清挑眉,“你以为需要等这么久吗?”
他脸上总是挂着自信的表情,说完这话就没再开口,只是慢慢移动身子,露出了身后走廊上的一道小窗户。
日升月落。
香兰这才发现已经快要天亮。
可这时的时期是哪一天,她却完全说不准。
不过等庞礼和庞存再次出现的时候,香兰就发现庞礼的衣着改变了。依稀是秋末时节,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样式简单的大衣,虽然材质普通,但气质有之。
庞存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笑:“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庞礼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像城里的公子哥,这么打扮,还正看不出你结了婚。”庞存一语双关,欲言又止,但庞礼看向他的眼神却又深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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