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尝了一下人生中第一口蛋糕。
甜,太甜了,甜到掉牙。
她默默地放下勺子。
然后把手伸向食盒盖子,把盖子拿开,把那一叠辣条端到自己面前霸占。
肖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一个喜欢吃辣条的皇帝……简直了!
她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人,试图在他们身上寻求成就感。
沈华和安公公口味明显没姒灼那么独特,对蛋糕的感官不错,肖筱满意了。
沈华喜甜,很明显。
他试探性地挖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滋味溢满口腔,虽然心里的喜欢表现得不明显,神情却还是有些变化的。
略有些清冷的眉梢都软化了。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依旧优雅,却一直没停过,一小口又一小口地把蛋糕往自己口中送。
不知不觉中,沈华吃完了最后一口。
然后有些羞耻的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吃完的,这就有些尴尬了。
正当他不知该做什么好的时候,旁边伸来一只白皙如冷玉的手,端着一碟蛋糕,放在他面前。
沈华愣了愣,小心翼翼转头端详她的神色。
姒灼嚼着辣条,瞥了他一眼。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甜到能把舌头融掉的食物。
她看着眼前的辣条。
嗯,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多谢陛下。”
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很平静,却是极力克制住颤抖强装的平静。
眼前的蛋糕被挖了一小块,沈华垂眸看着,执勺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甜入心底,心尖发颤。
他忽而觉得这糕点有些涩,心里有些莫名的的委屈,他还很想问她——
陛下那么好,为什么不让人喜欢?
女帝看似冰冷,却不吝啬给予他人一些好。
沈华便是这样沉溺在她随手给予的一点好中。
执迷不悟,无法自拔。
明明是她太撩人,怎么能怪他动了心?
安公公和肖御厨低头吃东西,鼻观眼眼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心里很想逃离这个杀狗现场。
吃完之后,已至申时。
肖筱提着空食盒离开,走到宫墙拐角,看到头顶绿意盎然的柳枝,忽而想起一件事。
她忘了打小报告!
算了,那么开心的时候,干嘛要想不开想起那个神经病,太影响心情了,下次再说。
可怜柿子还做着靠小老婆吹“饭桌风”平步青云的白日梦……
—
御医对女帝的诊断,显然是并无大碍。
女帝很快就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臣们面前,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除了偶尔有人上几道折子劝告姒灼“保重龙体”,然后被批“浪费笔墨”之外,便没别的异常了。
一切恢复正轨。
只是有时早朝,女帝会像在宴会时一样“龙体不适”,御医的诊断都是“操劳过度”。
不明所以的大臣十分敬佩和感动,觉得女帝真是勤政爱民、宵衣旰食的明君!
阴差阳错成为明君的姒灼,正在考虑的事情却是——
弄死一批大臣之后,空缺谁来补?
“别磨了,看书去。”
姒灼瞥了正在磨墨的沈华一眼,把一本书往他怀里一丢,把他赶到旁边“搞学习”。
沈华可是国家未来优质廉价劳动力后备军。
沈华接住书,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坐一边去看了。
春闱前十,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他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学业,基础有些不牢靠,而今距离春闱不到一个月了。
他太难了,痛并快乐着。
“不懂就问。”
姒灼高速地批折子,还不忘提醒沈华。
切片好歹是造过反的人,还是个一国公主。
姒灼勉强翻开切片的记忆看了看,发现脑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再说了,她比较重视这一次春闱,是主要出题人。
考什么东西,还有人比她更清楚么?
沈华保证自己才能达标的前提下。
“提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谢陛下。”
沈华温顺应下,将注意力投入手中书籍中。
御书房的光线很柔和,晕在他月色衣袍上,在银色流云纹上流转,干净清冷如谪仙。
他看得认真,柔光打在眉梢上。
美得入画而不自知。
姒灼看着他,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画面,极强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可那画面闪得太快,她没能抓住。
依稀记得有人白衣胜雪,气质如仙,含笑立于灼灼桃花下。
落英缤纷,宛若画中人。
—
随着春闱的渐近。
女帝“龙体不适”的状况愈发频繁了。
御医也发现了不对,可屡屡诊断都是一样的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帝的身体每况愈下。
太医院战战兢兢,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早朝时,看着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大臣们的小心肝都是提着的。
总觉得女帝下一瞬就会昏厥过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每都整得皇宫之中人仰马翻。
朝堂氛围愈发紧张,今日尤甚。
“嘭!”
一叠奏折信件被扫落,哗啦啦散落一地。
众臣心中一紧,战战兢兢。
女帝脸色黑沉得吓人,无人敢抬头看她,只闻她掺着冰渣的声音响彻大殿,令众人如临寒冬。
“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要死了……”
“臣等惶恐——”
满朝文武悉数跪地,已经有人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差点晕厥。
“嗤,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朕驾鹤归西,好给你们腾位子!”女帝语气嘲讽,冰冷入骨。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密谋造反……”
她起身,从高阶之上,一步步走到众臣面前,玄底金纹帝王冕服威严冷肃,随着她的步伐滑过层层阶梯。
造反?!
众臣心中大骇。
“虞爱卿,”女帝停在虞太傅面前,浑身冷气几乎将人的血液冻结,“你给朕解释解释,你结党营私,招兵买马,是要干什么?”
虞太傅伏跪在地,没有答话。
满朝文武心头大震,虞太傅要造反?!
还被女帝抓了个现行?!
“陛下,其中一定有误会,虞太傅一心为国,殚精竭虑,两袖清风,怎么会犯此大罪……”有臣子辩驳求情。
女帝没有理会他们,殿堂之内一片寂静。
殿外春光明媚,将殿内也照得透亮,本该是暖融的天光,似因触碰到女帝身上的寒凉而凝结成冰。
殿中空气凝滞,众人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