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去小解了。
怎么还没回来?
莫非是掉茅坑里了?
看着别人温香软玉在怀的章作嗣有些不耐,刚一抬头,便瞬间明白,还真是掉茅坑里了。
掉进名为垄敖添的“茅坑”里了。
“……”
他喝了一口酒,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的场景,自己一个人喝闷酒,而垄敖添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自己的美娇娘,跑去贴垄敖添了!
章作嗣深吸一口气,垄敖添这该死的、见鬼了的、莫名其妙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上天不公,天理难容。
在这一刻,他对垄敖添的恨,比对杀父仇人姒灼的恨意还要浓烈。
这该死的、活该天打雷劈的万人迷。
“干掉他,干掉所有绊脚石,成为华国总统,便可以取代他的人生……”
章作嗣心底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他喝酒的动作一顿。
这难道是他的……心声?
章作嗣有一瞬失神,这道声音印在了心底。
他心中的野心被催化得愈发浓郁,他原本替父报仇之后,便啃着父亲的遗产享乐。
此时此刻,却忽然觉得,干掉垄敖添,干掉姒灼,干掉所有绊脚石,成为华国总统,这就是他天生就应该做的事……
正当他失神间。
耳背上的青黑色虫形印记。
诡异异常。
—
青丝凌乱地铺在枕席上。
虞华的神情有些怔忪,似乎蒙了一层迷离水雾的眸子,隐约倒映了她的模样,眼尾晕开了胭脂一般的绯色,似敛尽了三月桃花春光灼灼。
姒灼忍不住伸出手。
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心中难得的生出些许爱怜,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轻佻。
“美人这幅模样,当真像是,一朵任人采撷花儿……”
姒灼顿了顿,忽而脱口而出。
“小花?”
她的指尖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
虞华眼中的迷离散去些许,方才竟莫名的觉得,这一声轻唤,有些熟悉。
姒灼也有些意外。
她这一声,唤得奇异得顺口。
仿佛喊了千百遍。
虞华似乎没缓过神来,一直没有应声。
姒灼没在这一瞬间的异样上纠结,把人欺负一通之后,便从他身上翻身下去,躺在他身侧,随意用毯子盖在身上。
姒灼感觉自己似乎压到了什么,有些硌人,伸手一摸,摸出一个铜元。
她将懒洋洋地将铜元夹在指间。
这枚铜元貌似是在李师父那里顺的。
彼时,李师父正在自己房间里算账,笑容满面,眼睛都似乎笑成了铜钱。
最近戏院里的生意不错,还有姒灼等贵客时不时的打赏,收益好得不行。
再加上今天有位口味独特的爷,看上了戏班子里一个十几岁的眉清目秀的小生,花了重金买回去,抵得上他一年的收益了。
至于那位爷折磨死许多小少年的传闻。
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生意人嘛。
一心一意做生意就行了。
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谈良心,伤钱。
他将铜元叠成一摞一摞,然后用纸张包住,包的时候,掉下来一枚。
“咚!”
铜元碰桌,声音清脆。
而后在桌上慢悠悠地滚着。
李师父正要拾起,却看到带着轻薄白手套的手,将铜元按在了桌上。
铜元停止滚动。
李师父猛地抬头,吓得手里的铜元哗啦啦地掉了个干净也顾不上,他哆哆嗦嗦地问。
“少、少帅,您怎么会在这里?!”
姒灼拾起这枚铜元,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语气慵懒随意,却没有看李师父。
“人,带走了。”
李师父听了这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虞华。
他早就猜测,她会将人买走。
此时听了她的话,倒也不诧异,脸上露出谄媚热络的笑容来,闪着精光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虞华值钱。
而眼前这位不差钱。
“好好好,他能得您的眼,是他的福气,也是咱这个园子的福气,少帅您自便就好,还要多谢少帅这些日子照顾生意,您一来,小园蓬荜生辉啊,生意都兴旺起来了……”
李师父笑得跟撞上财神爷了一样。
姒灼看着指尖的铜元,任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回一句,反而是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诶,少帅等等!”
李师父连忙叫住姒灼。
姒灼淡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眉眼间的不耐渐浓,李师父却没有发觉,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又讨好地问。
“这人,您打算用什么价儿带走?嘿嘿,您吩咐一声就好,小的自己上贵府去取……”
姒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李师父见她笑了,还以为她心情愉悦,心道定能卖个好价钱,笑容越发浓郁谄媚了。
“这个价儿。”
姒灼依旧笑着。
李师父的脸色顿时一僵。
她将指尖夹着的那一枚铜元递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欣赏着他笑容凝固的样子,恶趣味地觉得有些好玩儿。
“一、一个铜板?!”
李师父不敢置信地失声惊呼。
这一枚还是他的铜板!
“对,一个铜板。”
姒灼玩味地笑着,语气肯定地说。
“这、这不……”
李师父脸上的笑容褪地干干净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皱成根苦瓜似的,好似能拧出苦水来。
“怎么,你不乐意?”
姒灼语气平淡,目光微凉。
当然不乐意,那可是他的摇钱树!
怎么能卖一个铜板?!
简直是血亏。
李师父下意识想讨价还价,可是一抬头,看到她淡漠冰冷的神色,顿时脖子一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没有,乐意、乐意……”
李师父在她身上察觉出若有若无的威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哦?可我看你的表情,不像是乐意的样子……”
姒灼将手里的这枚铜元,放在了匕首的刀面上,刀锋泛着寒凉冷光。
李师父被她轻飘飘的语气吓得浑身发凉,冷汗湿了脊背,大赚一笔的心思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乐意乐意!”
“小的真的乐意,整个苏陵都是您的,一个戏子算什么,少帅带走就是,还是那句话,能得少帅青睐是我们的福气!”
李师父求生欲发作。
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谄媚起来。
姒灼嗤笑一声,李师父战战兢兢。
她用匕首将铜元抛着玩儿,铜元每次都精准地落在了刀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身。
她悠哉悠哉,李师父却如坐针毡。
“买一送一,怎么样?”
姒灼忽然说,李师父一懵,不好的预感袭来。
“少帅这、这是什么意思?”
姒灼笑了一声,解释得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将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贯彻了个始终。
“买美人,送戏院。”
李师父这回连假笑都扯不出来了。
“您、您……”
狮子大开口,您的脸呢?!
“卖,还是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