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安檀音还满脸真诚地看着阿银,阿银一时语塞有些结结巴巴地问:“这,这合适吗?”
可是一心想着如何套麻袋的安檀音也顾及不上合不合适了,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运转了起来,嘴上说着是找人,但心里却是想着这事得自己来。
阿银此时觉得自己的小伙伴大概也是真的被方三郎惹火了,想到了方三郎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阿银觉得即便是真的被套麻袋那也是活该。
安檀音原本和小姐妹开开心心洗衣裳的时间直接没了,因为她全程都在谋划着如何把方三郎套上麻袋,但很显然凭她自己还是有些难度的,想着想着还有些心不甘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正是长安城各种果树开花的季节,安檀音是一点也不想白白浪费这些可爱的花朵儿们了,在她各种催促之下,阿翁这才把时间定下。
“阿翁,话说回来,您那老友不是在深山里吗,这蜜蜂你是从哪里拿来的?”安檀音突然开口问了起来。
阿翁明显顿了一下,而后才扯着嘴角道:“我从他家拿来的。”
安檀音瞅了瞅阿翁,然后对着阿翁一阵挤眉弄眼,阿翁有些无奈地解释了起来:“他人在山里,他家钥匙在我这,所以我拿点蜂蜜怎么了?”
“没怎么!!”安檀音喊得正气凛然无比响亮。
阿翁抽着嘴角,继而还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丫头啊,我瞧着你这段时间松懈了不少啊?怎么?没有危机感了?”
“阿翁你可别瞎说,我是因为觉得有阿翁在,所以特别安全……”安檀音面上是对阿翁花里胡哨地一阵夸奖,实际上心里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阿翁说要合作开酒肆的时候吧?
兴许是知道了阿翁的打算所以自己才放松下来,因为知道若是对方真的有此打算,那这段时间必然会护着自己姐弟三的,仰仗着这点不知可否她就这般地放松了下来?
安檀音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愚蠢,甚至感觉按照这般的趋势下去,阿翁是完全可以拿捏住自己的,想到这些安檀音手里渐渐地出了一层冷汗。
她想过利用吴家,也想过借着阿翁的势,这些都是为了让她如今的这个小家能平平安安地维持下去,但如今却才想起,这借了别人的势,自己要怎么还呢?
这天下没有白得馅饼,自己对吴家动了心思,吴家把阿翁送了过来,或许从阿翁住进安家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入了这个且还不知道是什么局的局。
见安檀音陷入了沉思,阿翁也没有作声,而是继续喂小阿瑶喝蜂蜜水,小阿瑶喝得吧唧吧唧着小嘴,乐得头顶的小啾啾都跟着一晃一晃的。
从思绪中恍然过来的安檀音看到这副模样,忍不住地开口提醒道:“阿翁,你可别太宠溺阿瑶了。”
阿翁很不屑地瞥了一眼安檀音:“瞎说,她这个年纪就是该被人宠的,对吧,小阿瑶!”
“嗯嗯,嘿嘿嘿嘿嘿。”阿瑶笑得一脸天真,丝毫不知道自家的阿姐的忧虑。
话到嘴边的安檀音见小家伙这笑得傻兮兮的模样,又忍住了,她想说,阿翁如今这般宠着阿瑶,若是阿翁哪天离开安家了呢?那对于阿瑶来说是一件多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啊!
得到的温暖骤然失去的滋味,小小的孩子能承受吗?
如今的阿瑶显然是把阿翁当作家里的一部分了,日常前跟前后跟后的像个小尾巴一样,安檀音偶尔也阻止过,但耐不住小家伙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若是没有阿翁安檀音或许是会做阿瑶的温柔阿姐,但如今的安檀音每每都是在家里唱黑脸,毕竟已经有一个唱白脸的阿翁了啊。
好在如今阿瑶性子养得还不错,即便是阿翁一天天各种宠着,但小姑娘懂得分享,有些好东西也要塞在兜兜里,晚上要拿给阿兄阿姐吃。
阿序自然是不要阿瑶的这些小吃食的,但安檀音却是让他收着,虽是不在意这些在兜里装的有些细碎的小点心,但安檀音却是喜欢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跟家人分享的态度。
仿佛是在跟阿阿兄阿姐说,你们别看我一天天跟阿翁玩,但我心里都有惦记着你们的呢。
夜里安檀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反省完之后觉察出自己的问题,如今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再就是严肃地提醒自己不要做作聪明,也不要想着讨巧,日子需要踏踏实实地过。
安檀音把对阿翁的那点依靠又收了回来,自己同阿翁说白了就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甚至自己还是个心怀小心思的房东,也没有更多的情分在,不能因为阿翁表现出来的态度就轻易地选择去依靠。
因为这世间与她而言唯独可以依靠的是自己,安檀音是在对自己的各种警告中进入睡眠的,梦里她依旧是那个躺在病床上苟且度日的年轻姑娘。
安檀音对长安城的这晨鼓声也熟悉得很,等敲得差不多就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收拾好自己之后就去堂屋里把两个穿着阿爷阿娘衣衫的稻草人收起来。
这段时间安家夜里再也无人打扰,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安檀音每天夜里都是放两个稻草人在堂屋,夜里通过月光看像极了活人,这就应了安檀音之前说阿爷阿娘还在身边的鬼话,一时间坊里的人对安家这宅子都远远地避开。
安檀音一边收拾着稻草人一边苦笑着,这一幕被从寝屋里溜达出来的阿翁看到了。
“怎么?你这想法不是挺有用的吗?”阿翁扯了扯嘴角,有些好奇地问。
安檀音抬头看看对这见怪不怪的阿翁,有些沮丧的道:“我啊,也就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门道,就觉得自己太弱了。”
阿翁捏了捏胡子:“很正常啊,你这个年纪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这行为虽然看似有些蠢,但却是能把握到坊里的人心思,人嘛,做坏事的时候就是心虚的,被这玩意一吓唬,其实还是很受用。”
“谢谢阿翁安慰我了。”
“你知道就好,我还怕你真的以为我在夸你呢。你这玩意该拆了,久了就容易被拆穿,这些花里胡哨的都不及自己变强有用,赶紧收拾一下喊上阿序一起练武。”说罢阿翁就踢踢踏踏地去梳洗了。
安檀音手里的动作顿住了,低头看了看,思索片刻之后就把稻草人拿去了厨舍的灶边。
当初安檀音是拉着阿序一起做的,主要是担心阿序夜里若是出来会被吓到,如今家里无论是阿翁还是阿序都对这玩意习以为常了。
这段时间也因为这个坊间渐渐地有了一些别的说法,比如说安家两口子不放心家里的三个孩子,夜里都要回来看看,这时代的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情都很在意,所以愿意来安家的人就更少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没有对安家怀有恶意的想法,但一想到鬼魂的事情还是有些膈应,阿序在外面还被不少小伙伴追问这个事情的真假。
每每这时候阿序想着那两自己动手做的稻草人,就忍不住想笑,一时间甚至有老人家说阿序魔怔了,还让安檀音给阿序找神婆看看。
在阿翁看来这的确是幼稚的小把戏,但他也知道这对于安家姐弟妹而言,这就是自保的手段。
这种他瞧不上也当真如安檀音所言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却是实实在在的给安家避免了一些小危险。
好在案檀音早早的跟坊正家打理过关系,和武候捕那边也有送酒的几分情谊在,所以坊里对这件事情的流言相对而言也是有一定把控的,只要不至于说安家变成了鬼屋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