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永和坊的晨鼓响起之时,安檀音带着还有些迷糊的小娃娃们就出坊往南山方向去了。
但此时宴家的管事看着自己面前的箱子,心里却是狐疑了起来。
“二郎君,这是要送去玲珑酒肆的?”方管事的有些不确定地问,眼前这个箱子是二郎君屋里的东西啊,这就拿出来当谢礼?
要知道他们宴家向来是东西走库房的,二郎君这般行为却是少见的。
“嗯,拿去吧,酒我很喜欢。”
宴佑琛微微颔首,而后不顾管事脸上的好奇背着手离开。
“啊呀,我说方叔!我家郎君赏点东西瞧把你给惊的,怎么?我家郎君就是这么一个不懂人情世故抠巴巴的人吗?”
来福见管事开始怀疑自己主子了,立马就小嘴儿叭叭叭地唠叨了起来。
“啊哟,你小子可小点儿声吧,老头子的耳朵都被人嚷聋了。”方管事无语地摆了摆手就让人带着木箱子走了。
望着方管事的背影,来福心里却是想着,若是方叔真的察觉到一些什么也好,按照自家郎君这追媳妇的速度,怕是喜事遥遥无期。
但若是……
和来福分开之后,方管事直接去了宴家主屋。
“夫人。”方管事躬身行礼,之后侧身站在宴夫人身边。
揉摸着手里的佛珠,宴夫人望了方管事一眼,微微抬头道:“有什么事情?”
说罢见方管事环顾四周,便就抬手让屋里的丫鬟退下。
“夫人,老奴知道这段时间您在筹备大郎君的亲事有些劳累,但老奴这边也有个事儿想来跟您说一下。”方管事言简意赅地说着,眼里却是有些不确定。
原本还在悠然自得的宴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问:“何事让你非要来同我说。”
“二郎君这段时间似乎和一个酒肆走的近,二郎君身边的来财来福都经常去。”方管事言辞里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二郎君是夫人的儿子啊。
“哦?怎么说?那酒肆是个什么情况?”宴夫人这下也来了兴致,有些好奇地追问了起来。
方管事换了一个姿态,轻声道:“那间酒肆叫玲珑酒肆,老太爷最近很喜欢的酒就是玲珑酒肆酿的,酒肆里还有两个二郎君的人。”
“嗯,那有何不妥?”宴夫人听罢倒觉得很正常。
“只是那酒肆的掌柜是个年方十六的胡女,且也不是纯粹的胡女,那小掌柜父亲是胡人,母亲是从武安侯府出去的丫鬟。”方管事把自己调查出来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本觉得这件事情很正常的宴夫人,此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歇了许久才问:“所以你在调查老二?”
“不敢,只是这酒实在不错,老太爷很喜欢,所以小的这才查一下酒肆的底细,是小的冒犯了。”方管事连忙躬身认错。
“算了,这事我知道了,二郎君的事情不用你盯着。”说罢宴夫人摆了摆手就让人退下。
待屋子里安静之后,屏风后面走出一位老嬷嬷,朝着宴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之后,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色。
“妈妈,你说这老二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小掌柜?”宴夫人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但还是有些好奇。
老嬷嬷伸手把宴夫人鬓角的碎发捋了捋,这才笑着道:“夫人您这些年不就是盼着两位郎君的亲事吗?如今大郎君的亲事定了下来,若是二郎君也有喜事就更好了。”
“可是,那是个胡姬啊!即便我不干涉,老太爷不会同意的,到时候老二要被大家伙儿笑话的。”宴夫人眉头紧紧皱着,她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老嬷嬷轻轻地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有些心疼地说:“我的夫人诶,莫要管那些外人,那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这件事情夫人准备怎么做?”
望着缕缕升起的檀香,宴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老大还有个闺女,即便如今养在吴家,但终究是咱们宴家的人,老二再过几年都要三十了,那时候别人都要当爷爷了,他还孤身一人,妈妈,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二郎君自幼有主见,即便是真的对那酒肆的小掌柜有什么想法,也会自己想办法的,不然我们先查查那个小掌柜?”老嬷嬷低声建议道。
“给老大老二娶媳妇是我这个当娘的责任,但老大离开长安多年未归,老二也成了一个大龄郎,妈妈,我能当好宴家主母,但却当不好一个母亲,我有时候觉得真没意思。”
宴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她同大儿子之间已经有一个过不去的心结了,所以这些年也就由着老二的性子来,若是两个儿子都同自己生分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夫人,您可不能这么想,大郎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而且大郎君也回来了,您能打理好宴家就是对大郎君二郎君最好的帮助了。”
老嬷嬷深知自家夫人对于昔日那件事情耿耿于怀,这些年自己也劝不少,但效果甚微。
“可是他都不愿把那孩子送来我这里,而是让吴家两口子教养。这不就是明显的不信任我吗?我是他亲娘啊?我又不是蛇蝎心肠,我自己唯一的孙女,我能不好好教导?”
话说到这里宴夫人眼眶都红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捏着佛珠,眼泪缓缓的顺着脸庞往下落。
“夫人,您可不能哭,咱们府上这不是还有喜事呢!这段时间咱们府上多忙啊,小小姐回来这边您也是没有精力的是不是?等大爷的亲事成了,小小姐就回来了。
还有就是吴家这些年一直在市井里生活,兴许是小小姐喜欢那样的气氛也说不一定,小小姐始终姓宴,只要您多对她好些,大郎君心里自是欢喜的。”
老嬷嬷说到这里转而又想到家里的二郎君,有些好笑地道:“咱们家二郎君这算是开窍很晚的了,要不夫人找时间去酒肆看看好了,咱们二郎君看上的人啊,定是不差。”
“哈哈。”
宴夫人噗呲一下笑出声了,这些年老二在长安的各种骚操作可不少,自己都被好多家的夫人告状,不然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未成亲呢。
虽然是自己的亲儿子,但宴夫人就是觉得老二是个大魔王,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征服自家这个大魔王。
“如今我对老二媳妇也没有什么家世要求,只是胡女也太差了些,哎,真的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妈妈,找个时间咱们一起看看,不行就让他收了当偏房吧。”宴夫人有些兴致缺缺地说着,心里却是为自家老二担忧了起来。
“夫人莫要觉得大郎君回来之后亏了二郎君,这是他们兄弟俩和老太爷商议好的事情,我瞧着二郎君这段时间还更加轻松一些。”老嬷嬷说着眉目都舒缓了起来。
“也是,算了算了,这事我不管了,等他到时候要怎么跟我说,我就装着不知道好了。”
宴夫人觉得孩子可能就是来讨债的,真的是折腾人。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担心极了,现在什么都行,只要给自己生个孙子出来。
家里两个庶子屋里儿子都到处跑了,自己这两个儿子却是还没给自己添孙子,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就着急,现在自己会不会被人嘲笑都无所谓了,这两个孩子会被同僚们嘲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