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惊了的缘故,安檀音醒来时已是午后,上元节之后长安城再次地安静了起来,坊里只有些许的狗叫声。
安檀音慢吞吞地穿好衣裳裙袄之后推开窗门,只见大冷天阿序缩在院子的角落里,小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了堂屋的方向。
竖起耳朵一听,有阿翁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个自己尚且算是熟悉的声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檀音轻咳了一声立马就吸引到了阿序的注意力。
小家伙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然后一拐一拐地咧着笑着朝安檀音寝屋走了过来。
打开寝屋木门,安檀音一把就把小家伙拉了进屋。
“这么冷的天你缩在那里干嘛?快来暖和一下!”说着安檀音就把阿序拉到了炭炉边。
“阿姐你可好些了?头晕吗?胳膊可还疼?饿不饿?”阿序一股脑叭叭叭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自家阿姐问。
安檀音有些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家伙就连发丝都散发着寒气。
“你看阿姐现在像是不好的样子吗?阿序往后可不要大冷天在外面冻着了,你若是冻坏了生病了阿姐会很伤心的!“
“我知道了,阿姐,阿姐,家有客来了。”阿序说着小眼睛就避开了安檀音,满是心思的模样。
安檀音微微皱起眉头,阿翁应该不会把这次的事情详细说给阿序听,那阿序又为何对李乐曦有这么深的敌意。
“阿序今天怎么了?”安檀音把小家伙拉近一些,而后才很小声地问。
犹豫许久之后阿序才慢吞吞道:“阿姐,我不喜这人,特别特别地不喜。”
“为什么呢?这人虽是看着浪荡,但实际上也没对我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家酒肆某些方面而言还是靠着他呢。”安檀音继续小声地解释。
阿序扭头看着自家阿姐,阿姐和那人的眉宇之间没有任何相似,阿序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在想兴许是阿娘弄错也不一定!
如此一想心里便就欢喜了起来,抑制住内心的雀跃说:“阿姐,咱们以后少同这人来往可好?”
安檀音虽然不知道小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依旧是耐心的应道:“傻阿序,咱们本来同这人往来就很少啊,今日估计是正事,平时你见过咱们家同这人有往来吗?”
“也是,好了,阿姐,我给你端水梳洗,厨舍里还温着细粥呢。”阿序咧嘴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那就谢谢阿序了啊。”
安檀音想着此时家里有外人,自己也不好这样出去,索性就应了下来。
梳洗好之后安檀音先是让阿序去莫家玩,而后才来到了堂屋。
翠儿姐和余大娘都有意避开堂屋,阿序即便是知道自家阿姐也是想避开自己,虽是好奇不已但依旧也照做了,只是有些闷闷不乐罢了。
李乐曦见到安檀音心里立马涌现出来了一些惭愧的感觉。
“郎君万福金安。”安檀音轻轻拂身行礼。
“勿要多礼,女郎请坐。”李乐曦抿了抿唇道。
安檀音很不客气地在阿翁身边坐了下来,而后案几边的三人共同沉默了下去。
安檀音见阿翁要走,立马伸手扯住阿翁的袖子,小眼睛还朝阿翁瞥了过去。
“女郎身子可好些了?”李乐曦有些不自然地问。
“嗯,已经好了许多。”安檀音轻声应道。
此时的李乐曦心里很是纠结,照理说他应该同眼前这位未知的妹妹道歉的,但他迟迟拉不下脸来。
只是看到了小姑娘一脸认真瞅自己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宴佑琛。
一想到这家伙李乐曦立马机灵了起来,轻扯嘴角笑着说:“这次女郎受惊了,这些给女郎压压惊,女郎切记要收下。”
李乐曦从自己的衣裳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放在案几之上,轻轻地推至安檀音的面前。
阿翁在边上斜着眼瞅着,心里一阵骂骂咧咧。
怎么,方才就不能拿出来?好像他不是啥好人似的!
“多谢郎君。”
安檀音起身行谢礼,而后再坐下来轻轻打开木盒。
只是看了一眼安檀音瞳孔就微微放大了些。
“这?这不妥吧?”
安檀音轻轻合上紫檀木的盒子,有些不自在道。
阿翁收回偷瞄的小眼睛,跟着就砸吧砸吧起了嘴。
这武安侯府准世子,当真是有钱啊!这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票!
“没有什么不妥的,让女郎受惊了才是我的不是,这次是某家里人逾越了,某定会按照家规处置,还望女郎见谅。”
李乐曦一想到家里正在要死要活的那位,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安檀音见状就想起了宴佑琛之前的话,顺着道:“我没有受什么重伤,郎君也莫要动怒了。”而后就当着阿翁和李乐曦的面把紫檀盒子收了起来。
心里是一阵雀跃,这次受伤值了啊!大宅子可不就来了!一千两的银票难道还买不来一栋大宅子!!!
见安檀音收下了,李乐曦这才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那女郎好生在家歇息,某就先行了。”
说罢几人就起身把李乐曦送出门。
待人走了之后,阿翁还有些不解地问:“这武安侯府的人,态度何时变得这么好了,我估摸着是宴二在后面盯着他呢。”
“阿翁,咱们是不是可以买宅了!!!”安檀音有些雀跃地挥了挥手里的紫檀盒子,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出来是昨晚受伤的人了。
“你倒是收得挺安心。”阿翁有些好笑地哼哼了几声。
“这我有啥不安心的,我不收他才不安心吧,这事儿可小可大不是,得看人怎么利用了,好在是发生在我这里,不然啊,武安侯府这波可有得受了。”安檀音有些好笑的道。
她的确对穷苦的人有怜悯之心,但对于李乐曦这般的贵族家庭出来的人,是真的没啥情绪,收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安,不就是相当于拿钱封口吗?
如此一想就更加地心安理得了,她觉得比起自己,宴佑琛那估计才是真的黑好吧,但转而一想宴佑琛如此这般似乎也是因为自己,这就让安檀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虽是自己没有正式的应宴佑琛,但这人早就已经在为以后而准备了,如此一想就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这还不够你开心的啊?”阿翁在边上调侃道。
“阿翁,您说我若是真的同宴佑琛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安檀音盯着阿翁问。
比起翠儿姐和余大娘,安檀音其实更在乎的是阿翁的态度。
思索片刻之后阿翁道:“我觉得目前为止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就像今天,武安侯府的这位可是从来不低头的,今天能上门来,多半也是看在宴二的面子。”
阿翁说到这里又瞥了安檀音一眼,话势一转道:“但也说不好,自古男人多薄情,后面的事情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