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御宸希的来电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诗若雨就这样窝在藤椅上,饱受痛苦的折磨。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太阳的脚步越来越快,夜幕降临。
房门忽然作响,天瑜回来了,与她一起进屋的还有唐慧妍,唐慧妍本是打算来看看诗若雨,正好在楼下碰到出差归来的天瑜,便一起上来。
她们打开灯,看到孤独安静地蜷缩在藤椅上的人影,一震,连鞋子也不换,疾步走过来,呼唤诗若雨的名字,接着,还摇晃诗若雨的肩膀。
诗若雨这才缓缓抬头,惺忪睡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樱唇微张,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天瑜,妍妍。”
声音带着不寻常的沙哑。
张天瑜把背包放另一张椅子上,在诗若雨面前蹲下来,看着诗若雨憔悴苍白、悲切难掩的容颜,问出声,“咋了?”
那次遇袭事故,诗若雨当晚就在电话中告诉她们,所以,她们都知道御宸希伤得很重,如今见诗若雨这个样子,不由顺势问起御宸希的情况来。
“我不知道。”半响,诗若雨轻声应了一句。
两人听罢,讶然,天瑜更是迫不及待地问,“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诗若雨沉默。
“若雨……”
“我跟他分手了,以后,他的事,不到我理了。”诗若雨终于再出声,语气透着无尽的悲伤,这件事,她隐瞒了两天,如今,终究还是跟她们讲了。
为了这段感情,她失去尊严,失去理智,她不想连诚实的本性都湮灭。在这段感情上,一直以来她对大家撒过很多谎,做过很多隐瞒,尽管这些都是无奈的,善意的,但终究,欺骗了她们——她最好的朋友。
张天瑜和唐慧妍听着她的回答,则再次被震得目瞪口呆。
分手?前两天不才好好的吗?御宸希舍命救她,咋忽然间就分手了?
两人紧盯着诗若雨,希望从中找到痕迹证明若雨在开玩笑,然而,若雨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拿感情来开玩笑,这段如此重视、投入的感情!
“为什么?若雨,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天瑜伸出手,抱住诗若雨,语气中依然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诗若雨窝在她胸前,喉咙哽咽,眼眶发热,渐渐地,娓娓道出那些俨如利剑般刺着她心窝的状况,说完,哭倒在天瑜的怀中。
天瑜又是一阵深深的震颤,搂着诗若雨,许久都没法缓过神来,素来坚强开朗的她,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王八蛋,御宸希这个骗子,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个骗情骗色的大坏蛋!还有,那个辛敖芙,什么狗东西啊,不问青红皂白这样欺负若雨。自己不管好自己的男人,若雨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不好!
“妈的,这对狗男女,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特别是那个辛敖芙,好,既然她骂你是狐狸精,你就做给她看,御宸希那好色鬼不是迷你吗,你干脆把他俘虏过来,给辛敖芙狠狠一反击!”
“天瑜,你别胡说八道!”唐慧妍这也赶紧开口,叱喝张天瑜,随即目光回到诗若雨身上,忧心忡忡地沉吟少顷,手轻按着诗若雨的手腕,郑重而谨慎地道,“若雨,我知道,这次的事给你带来很大伤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做任何决定。那个御宸希,我觉得未必真的那么坏。有些人,性格使然,在感情方面,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但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你。”
她不是当事人,对情况没法了解透彻,只是依据若雨平时跟她讲的一些情况来分析,若雨性子看着是冷,但对感情,比谁都执着,不会轻易言弃,就像上次,为了引出御宸希的醋意和在乎,不惜借南宫泽来演一场戏。
虽然,这次情况不同了,御宸希已经有了女朋友,但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偏袒这个男人,反正她就是觉得,御宸希不像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否则,这么多年一点绯闻都没有?他真想要玩,凭他的条件多的是女人愿意倒贴,够他脚踏一百条船都行。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雨正处于伤心难过中,很多事情难免想偏了,她不希望若雨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错决定,错过一段本属于若雨的好姻缘。
这些年,若雨过得太苦,作为亲如姐妹的好朋友,她由衷地期盼若雨未来的日子能幸福美满。
“我下去买点吃的!”不知多久后,张天瑜做声,紧接着人就走了出去。
诗若雨继续抱着膝盖窝在藤椅上,神思恍惚。唐慧妍则默默地看着她。
大约十五分钟,张天瑜回来了,提着几大袋东西,有粥,有炒河粉,烤鸡翅,炒田螺,麻辣烫,还有一打啤酒。
这里是城中村,夜晚很多宵夜,一个个移动档口,食物应有尽有,很方便,很快捷。
张天瑜把粥递给诗若雨,自己则吃炒粉,唐慧妍说已经吃过饭,天瑜便没买她的份,让她吃点麻辣烫。
这一夜,姐妹几人再次醉倒在床上,第二天,顶着头疼醒来。
张天瑜和唐慧妍都要去上班,她们不想诗若雨独自一人留在屋里伤心难过,于是提议诗若雨销假恢复工作。
其实,那时与御宸希和好之后,诗若雨就打算回公司上班,叫御宸希帮她跟姚晖解释一下,御宸希也答应了,但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她于是又不想去了。
诗若雨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讨厌,因为私事,牵连到工作上,不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但她实在不想去,而且,她怕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会把工作搞砸,更对不起南宫泽。所以,她想反正南宫泽在外拍戏还没回来,先拖着吧。
张天瑜和唐慧妍出门后,她重新躺下床,继续蒙头睡觉,睡醒了就发呆,午餐是在天瑜的电话叮嘱中胡乱吃了一些。
夜晚,又像昨晚一样,三姐妹不醉不睡,就这样连续过了几日,诗若雨总算出门了。
南宫泽回来了,叫她去公司,想跟她谈谈工作的事。
她也正想谈谈,于是,准时赴约。
这会是中午,南宫泽顺便约她午餐,就在公司附近的一间高级餐厅,诗若雨这也才知道,这间餐厅是宸亚环球影视集团的产物,专门设置了一个楼层给自家艺员用,当然,收费如常。
如今,诗若雨的身份是南宫泽的助理,南宫泽又带着墨镜,故进来的时候并没怎么引人注目,诗若雨也静静地跟在南宫泽后面,直至上到三楼,踏进艺员专属楼层,看到那桌并不陌生的人影,诗若雨顿时呆住了。
夏青,沈轩,钱子易,辛敖芙,御宸希,还有,那天辛敖芙打她的时候,出手帮了她的年轻女子!
好像……叫夏静来的?
他们坐在一起,场面很和谐,只是,看着这样的画面,诗若雨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想掉头走,然而,南宫泽却忽然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那张桌子走近。
他还在很专业很投入地演着戏,演给御宸希看,证明诗若雨是他的女朋友,对御宸希没半点窥视。
“想不到你这臭小子是个情痴,看来电视剧演多了人也跟着变了,幸好这次晓得选在这里,打扮低调,否则明天要是再上一次头条,又得挨御少的拳头了。”钱子易第一个发话,依然别有用意地调侃。
夏静知道上次那件事,听罢,不由起了好奇之心,看着诗若雨道,“原来上次报纸上刊登的女孩就是你啊!那么美的容貌,咋隐藏起来呢?怪可惜的。”
在场除了南宫泽,其他人都已知道御宸希和诗若雨的事,听着夏静这么说,不由都震了震,特别是钱子易,唯恐天下不乱,狭长的桃花眼闪过一抹趣味,又是别有用意地揶揄了出来,“那是因为南宫这小子占有欲强,只想自己老婆的好自己一个人看,再说,这样藏起来就不怕被人抢走了。”
“钱总,你别笑我了!”南宫泽倒也不生气,顺势尴尬地回了一句,不着痕迹地偷瞄了一眼御宸希,随即握紧诗若雨的手,准备离开。
这时,辛敖芙忽然喊住他,在他和诗若雨之间来回扫视几下,问,“南宫泽,你和她,男女朋友关系?”
因为大家都是出自北京的经商家庭,辛敖芙和南宫泽在陪同父母出席一些宴会时曾见过几次面,彼此也聊了一下,算是熟人了。
其实,辛敖芙对南宫泽印象还挺好的,也曾关注过南宫泽前阵子的头条新闻和后来的记者发布会,却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南宫泽为之倾心的诗若雨,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那个“小婊子”!
这下,仔细一看,两者之间还真有点儿像。
不过,她安置在这里的眼线明明回报,这个女孩就是勾引宸希哥的狐狸精,咋又搭上南宫泽?莫非,弄错了?
辛敖芙直觉觉得,不会弄错,眼前这个小婊子,一定勾引过宸希哥!可能,是背着南宫泽偷偷摸摸勾搭,南宫泽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辛敖芙红艳艳的唇角猛然深深一弯,瞥着南宫泽,意味深长地道,“南宫泽,你这般痴恋这个女人,她呢,对你是不是专心一致?又或者,其实背地里……”
她点到即止,但南宫泽已经不悦地蹙起剑眉,回望着她,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就是忽然有个想法,忍不住说出来,呵呵,你不爱听别听。”辛敖芙向来自视甚高,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现在这样,也算是正常。
南宫泽却不高兴了,辛敖芙的个性,他多少了解过,若是平时,说的是别人,甚至,对象是他本人,他或许会看在御宸希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但现在,她这样诽谤若雨,分明是不怀好意。
“辛敖芙,既然知道老子不爱听,那你他妈的还说!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在我看来,你屁都不是!”没法忍住,南宫泽就这样激动地骂了出来,素来温润带笑的脸容露出罕见的阴霾,怒瞪着辛敖芙,直想狠狠揍她一顿!
这样的局面,是大家都始料不及,无不感到震惊,诗若雨更是心头一变,来不及憎恨那辛敖芙,赶忙扶了一下南宫泽的手臂。
南宫泽视线转向她,恢复温柔,冲她笑了笑,按住她的手轻轻一拍,继而,望着御宸希,嗤笑出来,“御少,选一个这样的女人,你真没眼光!”
他还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不再看在场任何人,拥住诗若雨,掉头离去。
这就是南宫泽,平时看着温文尔雅,不怎么会发脾气,那只是因为,遇到的事还不足以让他爆发,这也让大家发觉了诗若雨在他心中的重要!
天之骄女的辛敖芙,突然受到这种还击气得脸都红了,恨恨地瞪着南宫泽和诗若雨的背影,两只手撺成了拳头。
倒是夏静觉得心中一阵凉快,对辛敖芙插了一刀,“辛大小姐是看不惯人家比你漂亮吧,刚来S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去教训人家一顿,现在,又言语侮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宫泽才是你男人呢。”
不经意的一句话,顷刻又像一颗炸弹落入众人心底,轰然巨响。
钱子易隐约明白了什么似的,本是玩味的表情,消失,看了看御宸希。
而御宸希——
其实,早在南宫泽带着诗若雨出现时,他平静的心海就掀起了狂潮巨浪。
整整四天,她没出现,如今一见,竟然是被另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走到他的面前?她这算什么意思?又想耍什么花样?不是对他不理不睬,连他住院几天都不查不问吗?咋又玩借南宫泽刺激他的幼稚把戏?
他心中纵使不爽,很不爽,但还是忍着,装作若无其事,且看她这次怎么演下去。他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有个点,盯着她。
结果,他没看到她玩任何把戏,而是,辛敖芙出其不意对她发出侮辱,嗯,那些话,他也不爱听!非常不爱听!他亦想狠狠凑辛敖芙一顿,素来不打女人的他,忽然觉得拳头很痒,想立刻揪住身边这个刁蛮傲慢、蠢到家的女人,死命地揍一顿!
此刻,他更是想这么做!
他忆起,那天在医院,夏静跟他讲,辛敖芙教训了一个女职员,原来,是她!其实,当时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就闪过一个念头,只是,很快被他忽略,因为他不爱看到这样,谁又知道,他的一霎猜想竟是真的!
辛敖芙,打了她!这个操蛋的女人,打了他刚用命呵护的人!
空气里,顿时像有股飓风来袭,伴随着一场大雪,骤然冷起。
辛敖芙也感到了这股寒冷,早在夏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一时失控的神智就马上恢复了过来。凭御宸希的睿智,她清楚,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这样做,说明了什么?说明她不相信他,派人暗中监视他,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这样,何况是他!
然而,这还不止,她害怕的不仅是他对她这种行为的生气,而是,他为她打了、骂了那个小婊子愤怒,这个男人,她摸不准,她一直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所以,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刚才,真不该逞一时口快,让夏静那贱人有机会摆自己一道,她想,夏静那贱人估计早有预谋,方才故意扯开话题,引她入局!
想罢,辛敖芙给夏静投去一记憎恶痛怒的瞪视,接着,抿住唇,极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挽住御宸希,微笑着喊出一声,“宸希哥——”
她强烈感觉到,御宸希的手臂,肌肉紧绷,硬如钢铁,他浑身上下依然不断散发着一种令人惊恐心慌的寒意。
“宸希哥,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南宫泽这么介意,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以前我也对他开过玩笑,他都没啥反应,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好吧,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说他们半句。”辛敖芙继续道,嗓子低柔,与平时的盛气凌人和倨傲自大相比,简直天渊之别。她还突然冲钱子易看了一眼,希望钱子易能帮她说些好话。
可惜,钱子易无动于衷,钱子易也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不错,他喜欢作弄人,唯恐天下不乱,特别爱戏谑御宸希,但他清楚,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事。开玩笑,别说你辛敖芙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就算是夏静,老子也不会这个时候出面的,那明显就是挨靶子呢,老子又不是闲得蛋疼!
“爆表了,爷交水费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钱子易腾地站起身,借故离开了现场。
沈轩望着诗若雨和南宫泽消失的方向,满腹担忧。
夏青则看着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夏静,眸色深暗,复杂。
辛敖芙继续对御宸希撒着娇,御宸希面色沉冷,黑眸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薄唇紧抿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