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次交换,茶茶似乎适应了穿越时的晕眩感。当然,更可能的情况是,左手的归来,让她的魂魄变得更为强大。爱豆此刻的身体背靠在乡间的一棵老树下,四周荒凉无比,没有侍卫陪伴,只有他一个人。
茶茶迷蒙地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情绪开始消化。这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长着宽大的叶子,就像梦中在海洋里漂浮的水草。路边泥土铸就的房子被岁月侵蚀,散掉大半边外墙,茶茶的眼前浮现出被抛弃在外墙的人类绝望的模样。
土墙的房子里住着人,一个老妪端着衣盆往外走,皮肤饥黄,手背满是褶皱。茶茶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爱豆生活的世界,大都过得很辛苦。灿烂的是文明,相比于她和阿雪那样的生命力,这里的人类更加脆弱。战争,饥荒,瘟疫,随便一个词挑出来,都意味着能让这个世界千疮百孔。哪怕是一场小小的风寒,都能轻易夺走人的生命。爱豆的兜里随时都装着干粮,这大概是他年轻的时候常年饥饿受到的影响。
行至道路的尽头,那里有一栋石砌的院落。院落里长着一株老槐树。茶茶不由自主地走近。几片树叶从空中飘下,洒到她的肩背上。对面院墙断开的部分露出一块耀眼的石头。散射的辉光她无比熟悉,是每天星槎散发出的似金非金的光泽。
难道这就是亲亲爱豆要给她看的东西?
双手触上石块,一股奇异的流动传遍全身。光洁的表面映出爱豆的微笑,心底的忧郁一扫而空。转过墙角,更大的惊讶在等着茶茶。
墙内矗着一栋残缺的楼阁,第二层比第一层高出许多,仿佛下面的部分被刀刃砍去,或是被无形的大手摁进地里。不过,让茶茶感到震惊的,是建筑的风格。说不上现代,却也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裂开的球形穹顶宛如破碎的天文台,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被某种神秘力量劈得四分五列的星槎。
“不对。”茶茶心说,散发光泽的只有院墙里面的那块石头,这栋残缺的建筑是直接从地面砌起来的,“难道,是模仿建筑?什么人在某个地方看到这栋建筑的原型,心血来潮仿建的?而原本的楼阁并不在这里?”
“师弟是你吗?”苍老的声音从屋内响起。茶茶下意识地躲到墙后。宅院里住着人,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胡乱思索着,身后的脚步由远及近,又有人来了。茶茶心虚的往墙背后躲,不料还是撞上一个柔软的东西。来人居然认识,那个死活拉着她学剑的小道长竟然下山搬到了这里,茶茶吓了一大跳。
“将军又来了?”小道长背着半篓新鲜的蔬菜,似乎认识她的爱豆。
“来看看。”茶茶压低嗓音站直身子,仿佛无事发生。这是爱豆的身体,她现在比小道长还要高出半个头。那个时候小道长满山的找她,每天都逼着她一起练剑。真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在爱豆的帮助下,把那套剑法练得烂熟。可惜那把训练用得铁剑,却是在吸血鬼的世界中弯曲毁掉了。
“要进来坐坐吗?”小道长问。
“不用。”茶茶摇头。外墙内的石块吸引力太大,她怕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有损爱豆形象的事。
“那将军请便吧。”小道长说,“我还要给师兄做饭。”
茶茶从宅院出来,决定晚上的时候离体再来一次。只要他们看不见,她就可以为所欲为。肚子咕咕叫着,茶茶把兜里的干粮掏出来。“咦,怎么是紫菜包饭?”尝了一口,味道居然和阿雪的有得一拼。茶茶的脑海里一阵尖啸,这饭团该不会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吧?
尖啸只持续了一秒,茶茶注意到爱豆去过海边。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去了渤海。脑内飞速计算着,囫囵将饭团塞进嘴里,她似乎更加期待自己今晚的行动了。
绕着山头转了一圈,又就着山顶的杂草编了两只蛐蛐儿,总算挨到晚上。圆月挂在苍穹,柔美的月光穿过茶茶朦胧的魂魄,没留下半点影子。茶茶不敢把爱豆的身体放太远。长时间魂魄离体总是不好的。她自己的那副倒也无所谓,爱豆这边的世界条件太差,万一生病就不好了。
耳畔传来琴声,阿雪的师父在院子里对着月亮抚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茶茶听了一会儿,径直走到石块的下方。触碰的瞬间,仿佛听见某种鼓动。
“那是一颗心。”阿雪的师父开口。
“卧槽?”茶茶瞪大眼睛望向老道长,“您看得见我?”
“是啊。老朽虽然眼盲,却看得见魂魄。”老道长说,“好久不见,茶茶。”
“道长好。”茶茶毕恭毕敬地走到阿雪的师父面前抱拳作揖。
“这是天意。你注定要回来找我。”老道长沉吟了一声说道:“我的师弟亲眼目睹你和阿雪消失。如今你恢复了左手,又回来了。”
“啊,您是说,您知道我会回来找您?”茶茶吃惊不小,连说话都不利索。她忽然意识到,如果阿雪师父一开始就能看见他,那他看见的,是她那副破烂不堪宛如恶魔的魂魄。不至于是被吓到才答应让她和阿雪留下来学艺的吧。“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得好像,小道长师父在故意跟踪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更加急促,“那小道长师父也看到我和将军吃饭了?”他俩该不会要对她的爱豆不利吧?
“这倒没有。老朽是今天才察觉你与那位将军的缘分。”
“那就好。”茶茶的脸上恢复笑容,“那阿雪师父,您为什么说我注定要来找您呢?”
“石头里封印的,是你的心。”老道长的眼中灰暗,深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我的……心?”茶茶转瞬跳到石墙上,左手抚着那块在月色下发着光的石头,“您是说,这里面封印着我魂魄里心脏的部分?”没等老道长回答,奇异的力量从左手窜入,直接填满胸腔。光华的石头瞬间暗淡。“我爱豆,竟然找到了我的心。”手掌微微颤动,前所未有的力量汹涌的灌入全身。
“这双眼看过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盲了也好。”苍老的声音传入茶茶的耳朵,说不出的幽远。
“我想知道,您到底看到了什么。”茶茶从半空飘然而至。她的眼神变了,直勾勾地看着老道长,没有丝毫的情绪。左手压在琴弦上,隐隐透出威慑的味道。
“离开那么长时间,你就不担心那位将军的身体么?”小道长握着剑从屋子里冲出来,一身正气的挡在老道长的身前。因为看不见,他的位置正好和茶茶相背。
茶茶转身,朝着掩藏爱豆身体的方向走去。“是茶茶唐突了。阿雪师父,您替我传个话吧。谢谢小道长师父的悉心教导,那套剑法,我已经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