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结账下楼的时候,一个轻功了得的和尚发了疯般狂奔的消息就在这个湖雾镇传开了。
有人猜,和尚犯了癔症。
有人说,和尚披上了袈裟,他的她却披上了嫁衣。
也有人说,天边有朵佛云飘去,和尚追佛祖去了。
余翼听到后,乐得在地上打滚,趁着天色未晚,溜出去买鱼吃,引得宁采臣呼唤,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了,那个穷苦书生带着黑猫上京赴考。
很多考生若有所思,黑猫乃是祥瑞,随身携带或许能给自身带来幸运,金榜题名。
天色渐明,孟河结束采气炼火后,天空彻底亮了,见张楚楚也将一张黑猫图上了色彩,便携手出门。
清晨的湖边透着丝丝凉意,朝阳倒映湖泊,金色似揉碎般洒在水里,孟河租了一条蓬船,艄公站在船头撑蒿,孟河与张楚楚站在船尾观景。
孟河不由想起了白蛇传的那首名曲。
蓬船不大,风吹拂过,船身会有轻微的摇晃感,反而给人一种这才是坐船的感觉。
“老伯,你这可有鱼竿?”孟河忽的起了兴趣,想钓会鱼。
艄公笑着回应:“鱼竿小船自是有的,在蓬下方那个背篓里,客官你自己找找。”
孟河一眼就发现了鱼竿,等孟河在船尾坐下时,艄公提着一个鱼篓过来,挂在了船尾的挂钩上,整个鱼篓淹没水中。
“客官是外来湖雾镇的人吧,你有所不知,翅湖钓鱼与他处不同,鱼不可拉出水外,上钩后,需慢慢在水下拖着,收拢后直接放入鱼篓内。”
鱼篓是特殊编织的,篓口初宽后窄,放入鱼后鱼便出不来,侧面另有开口,取鱼时打开这处开口即可。
孟河笑道:“我单知道翅湖鱼不可出水,出水必死,没想到其他鱼也是如此。”
艄公见蓬船来到湖心,停下撑蒿,任由蓬船随波逐流,说道:“说来也怪,凡是翅湖的鱼,出水必死,上流的鱼在入湖前钓出水活蹦乱跳,入了翅湖后,钓出来一会儿就死了。”
他说了一段故事:“过去曾有人去他处买些鱼,从翅湖提水喂养,鱼儿没有任何问题,可当他把鱼儿放在翅湖中,提出后所有鱼都死光了。人们都说,翅湖神明,只许许活物进,不许活物出。”
张楚楚闻言道:“岂不是下游全是一片死鱼?”
“那倒不是,鱼儿似乎也知道不能出湖,翅湖流向下流的只有湖水,没有鱼虾,直到和其他支流汇合后,河水才有鱼虾的迹象。”
孟河道:“人应该例外吧?”
他曾见到湖中有人游水。
艄公道:“只有水生水养的如此,人啊、狗啊、牛啊,下水都没事,那边的阮家还专门养了几条抓鱼的狗,每天驱狗抓鱼,供给几家大酒楼,靠这个,修了大院。”
这时,水漂动了,孟河缓缓拉着鱼儿,两分钟后,以精妙的力度,将鱼儿拉入了鱼篓。
“客官运气真好,第一次垂钓就钓上来一条翅湖鱼。”艄公一瞧,夸奖道。
这是孟河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翅湖鱼,他低头观察,翅湖鱼在鱼篓内游动,墨黑的背脊遮住了全身,竟像是砚池内的一道水墨。
伸手触摸,光滑,和普通鱼触感一般无二。
掬一捧湖水,湖面青幽,但到了手中,却是清澈,浮游清晰可见。
阳光温暖,游湖的人越来越多,孟河看见了宁采臣一行人,他与其他考生交谈,余翼正趴在船头用尾巴钓鱼。
瞧见孟河,余翼挥了挥爪子,孟河回应地挥了挥手,宁采臣一行人一愣,以为是某位的熟人,下意识地拱手回礼。
一人拱手回礼,其他人也纷纷拱手回礼,等到两船错开,才有人提到。
“刚才那位公子是谁?”
没有人回答。
“庞兄,我观你最先回礼,难道不是你的熟识?”
“我以为是你们谁的熟识,见他挥手,便回礼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正在此时,忽然起了一股大风,船只飘摇,站在最外面的书生一个趔趄,往湖水中倒去,连忙伸手抓住了最近的书生,这书生受到惊吓,也下意识的抓向另外一人。
然而船只在晃动,大家都站不稳,倒栽葱般一起坠入了湖中,趴在船边的余翼急了,宁采臣可不会浮水,连忙一头扎入湖水。
剩下的书生反应过来,抱着船杆,大声呼救。
不远处,孟河站如松,随风飘摇,享受这股风浪,忽听闻呼救声,转头一看,七八个书生栽在水里,慌乱挣扎。
身形一晃,脚踩水面,踏波而行,顷刻间来到落水处,随手抓住一人,这书生彻底慌了神,闭着眼睛乱抓,想缠孟河的身子。
不待这人缠他身子,孟河抓住他用巧劲往船上一丢,旋即又提起另外一人。
一众人望着踏水站立的孟河,看呆了眼。
“孟河,宁采臣不见了!”
正当孟河救人的时候,水里探出一只猫头,开口说道。
孟河赶紧救出剩下的人,询问道:“怎么回事?”
余翼脸上带着慌张的神情,急的炸毛:“宁采臣被拉下来,我担心他不会浮水,立即跳下来了,却看到他入水就凭空消失了。我又往湖底寻找,可还是没能找到他。”
孟河救出最后一人,踩破水面,整个人进入水中,双眼紧密,感知放大到极限。
这一刻,孟河仿佛看到湖泊变成了一张书纸,有人恣意泼墨,勾勒出一片文字的湖泊。
一笔,一划,皆充满了奥妙。
孟河不禁沉入其中。
他不懂书法,仅限于识字、写字而已,但他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意境。
无法完全感受,却也能沉浸一二。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过去一瞬,意境消失了,孟河睁开了眼睛。
“孟河,怎么样?”余翼焦急地问道。
孟河笑了笑,揉揉他的猫头:“不用担心,他是遇到了机缘,翅湖乃是一处儒道修行者的传承之地,他符合了进入的要求,被吸纳了进去,过段时间,他就会出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炸起的毛发恢复平顺,在水中油光闪亮,“那我就在这里等他,顺便抓抓鱼吃。”
孟河点头,走出水面,书生们纷纷感谢,并提醒还有一人,孟河提醒一句‘不用找了’,回到蓬船上,闭上眼睛,回味刚才的感悟。
天色渐晚。
忽然,孟河出剑了。
剑刃下,湖面风平浪静,但湖底却多出了一条弧形沟壑。
剑法,笔墨一式,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