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林梓萱觉得挺稀奇的,按理来说她和老谷主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吧。
她看向顾南望,顾南望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师父,去吧。”
林梓萱便也从座椅上起身,跟着前来的弟子离开了。
只有老谷主一人在等着她,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从对方的眼神中只能看出长辈对小辈的慈爱,料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老谷主温和地开口道:“林姑娘是出自苍鸣派吧?”
这问话问得林梓萱心头一紧,她虽带着人皮面具,但面上这张精巧细致,连她本人的神色都能呈现出至少六七分。
因此林梓萱尽量保持住自己的神色不变,她张口又开始胡说八道:“小女子听不懂老谷主说什么,这世上还有一个门派叫做苍什么派的吗?”
老谷主捋捋胡须,也不接林梓萱的戏,直接拆穿道:“那日你动手揭去你那几位同伴的人皮面具时,用的身法是苍鸣派的独门身法叫做游龙附上。”
“林姑娘虽然使来极为写意,不像游龙,倒像是银鱼一般,但老夫不会看错。”
林梓萱那日使的就是游龙附上,她不管这老家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也不管他和苍鸣派之前有何渊源,她可不打算被别人几句话就诈得直接承认了。
因此林梓萱继续装傻充愣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老谷主您就是看错了,小女子不会什么游龙附上。”
老谷主见林梓萱不愿承认,就直说了:“林姑娘不必紧张,老夫没有恶意。”
“老夫和你苍鸣派的掌门曾是至交好友。”
这个“曾”字用得很是有意思,“曾”就表示曾经是,既然曾经是至交好友,那现在是什么,翻脸之后的仇敌还是多年不来往的陌生人?
而且林远风自她小时,就给她讲江湖上的趣闻,如果曾经真有一个至交好友是药王谷的谷主,不可能不会提。
满门安危均系于她一身,在外露了身法给人瞧出出处来了,还要上赶着认亲么?
“小女子没有紧张,老谷主多虑了。您有没有恶意,都与小女子无关,因为小女子真的不是什么苍鸣派的弟子。”
老谷主觉得自己是不会看错的,这丫头的身法,还有她的毒,若不是出自苍鸣,就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老谷主看了她半晌,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然而林梓萱何等人物,被他看长时间了,不仅没有露出破绽,还要出声催促。
“老谷主,您还有事没事了,我们几人还得赶路呢?”
老谷主见林梓萱这样,决定最后再开个口:“林姑娘如果不愿意承认,老夫也是能理解的,苍鸣毕竟避世多年。”
“但是老夫手上还有一些东西,希望林姑娘能带回去交还给你们掌门。”
他说着,转身去身后的书架里拿了几本书出来。
一共三本书,虽然都被老谷主捏在手中,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书。
但那三本书的书皮不正和这些年在苍鸣派时被她快翻烂的那几本记载着毒方的书皮是一样一样的吗?
林梓萱现在的心情正是天人交战的时候,一方面她是真想把书接过来,但一方面她又不想承认自己是苍鸣派中人。
老谷主将书递到她跟前说:“这三本都是记载着各种毒方的解药,是早些年你们掌门借给老夫用的。”
“只是后来我与他在一些事上产生了分歧,他一气之下回了苍鸣,也没把书带走。”
“我后来想过去找他,兴许是他还在生我的气,将苍鸣派入门的机关给改了。”
“我进不去,也从未见他出来。”
老谷主讲的时候,林梓萱就在心里暗暗思索,这说的是她爹吗?她爹有这么傲娇?
而且她怎么记得小时候问过林远风为什么苍鸣派的藏书只有毒方没有解方,当时的林远风还反问她,为什么有毒方就要有解方。
虽说过去好些年了,但林远风给她的印象不像是把门派的东西借出去了然后不敢当着她的面承认,更像是完全不清楚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
老谷主讲着往事可能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完全没有管林梓萱还在旁边,开始一个人自说自话来了:“快二十年了,转眼间都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二十年前苍鸣派的掌门好像不是她爹啊?
听他如此情真意切,林梓萱试探性地问:“敢问老谷主口中的至交好友姓甚名谁?”
老谷主听林梓萱有此一问,忙道:“他姓齐,齐开阳。你们掌门如今身体还好吗?”
破案了,果然不是她爹林远风,是她师祖。
这个问题林梓萱答得很是心虚,还有什么比我以为你只是在生我的气,实际却是天人永隔来得惨烈吗?
“师祖他老人家在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就过世了。”
“您老人家来苍鸣派时应该正好赶上我……师父当掌门,他把入山的机关给改了。”
老谷主似是不可置信,“这怎会?”
“你,你今年多大了?”
林梓萱老实答道:“十七。”
老谷主喃喃道:“十七,十七。”
林梓萱也不给老谷主多余的想象空间,直接把她知道的有关当年的事情告知。
“我小的时候,曾听我师父说过,本来这个掌门不该他当的。但是当年苍鸣派出了叛徒,原先内定的掌门出了问题,师祖也因此事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我师父是临危受命,师祖去得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所以恐怕我师父都未必知道他与老谷主您的交情。”
老谷主闻言,慢慢往后退去,撑着椅背坐了下来。
林梓萱碰到这种情况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劝着他:“节哀顺变。”
老谷主将手覆于面上,林梓萱见他脸侧有泪水流下,想是不愿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于是便打算先转身离开,等他哭完再说。
没想到她刚转身,老谷主便唤住她:“你等等。”
林梓萱又回来了,见老谷主用手掌将脸上泪水拭掉,又将那三本书递于自己。
“这书还是你收着吧,其实我,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不愿信,我宁愿他还在埋怨我,我总觉得他的命应当比我的长。”
虽然对方说的颠三倒四,但林梓萱大概也能听懂。
她接过老谷主递过来的书,心想,药王谷这么大的本事怎么还需要苍鸣派的解毒方子,而他口中所说的“命应当比我的长”是指什么?
难道他中了毒,影响到了寿数?
林梓萱并未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主要是这种情况也不好问。
“好在我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老谷主说着定定地看着林梓萱道,“林姑娘能否答应老夫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