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望眼一闭、心一横,干脆直说。
“若按师父的说法,跟着萧景彦,利用萧景彦,在萧景彦前一步将兵符抢到手,那么最好的做法便是让萧景彦与张简之见上一面。”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打消萧景彦的疑窦,让他把视线转向别的地方,这样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
“但师父似乎并不想让萧景彦在张简之身上死心,反而还让他干脆把视线紧紧地盯在张简之身上。”
“除非师父一早便知道兵符的下落,想给萧景彦一个错误的信息把他的注意力越转越远,也让他离真相越来越远。”
“同时延迟他回上京的时间,他离开上京的时间越久,离夺嫡的路就越远。”
林梓萱闻言,不得不承认这算是个好主意了,但奈何她根本就不知道兵符,也没有故意引导萧景彦的意思。
“我是在你提醒之后才知道我娘有可能是明和长公主的,我事先并不知情。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嗯,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我突然地失了智。”
“这个解释怎么样?”
看着林梓萱的脸色,顾南望能说合理吗?但他也不能承认自己师父是真的失了智,所以道:“师父只是一时没有考虑清楚,遗漏了一些事情。”
林梓萱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用为我挽尊。”
“现在相信我了?”
顾南望一听她这话,又开始低头道:“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怀疑师父,请师父责罚。”
林梓萱都懒得理他。
顾南望此时心里惴惴不安,突然又听见林梓萱半是疑惑半是愤怒地叫出了声:“诶?”
他连忙道:“师父,怎么了?”
林梓萱这才想起,如果她是明和长公主的女儿,那她岂不是和李乐宁是表姐妹,和萧景彦也算是表兄妹。
萧景彦是男主,专薅李乐宁,楚凝雪是女主,专薅她,合着她们这一对表姐妹就是男女主的踏脚石啊。
原作者是跟她俩有仇吗?两女配都是从她们家挑人。
林梓萱对上顾南望关切的眼神,忿忿不平道:“枉我一直骂北梁皇室来着,没想到我自己就是。”
顾南望“咳”了一声,他不好接林梓萱这句话,只问她:“师父还生弟子的气吗?”
林梓萱也不想接他这句话,反问道:“你就那么确定我就是明和长公主的女儿?”
顾南望肯定道:“十有八九。”
林梓萱问:“那剩下的十之一二呢?”
顾南望抬了抬手,略感不妥,又将手放下,“师父若揭开人皮面具,弟子倒是能确定剩下的十之一二。”
林梓萱叹了口气,那模样明显是在纠结。
至于她在纠结什么,顾南望大概也看得懂了,从他怀疑林梓萱开始,就相当于在两人之间的信任上划了一个极大的口子。
他既然可以怀疑林梓萱,那林梓萱未必不能怀疑他。
他去见张简之这件事没有事先和林梓萱说好,谈话的内容也没有告知林梓萱,回来之后还背着林梓萱,违背她的意愿让张简之和萧景彦碰面了。
这些事单看都还好,但累积在一起,还在同一天发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时,走廊的过道上响起了脚步声,令人也都因为这脚步声更加沉默了。
少时,有人敲响她二人的房门,“客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梓萱扫了一眼被她掌力震飞的桌子乱屑,若是为了这动静来的,也太迟了些。
“无事,你有何事?”
门外传来伙计的赔笑声:“楼下的客人吃饭吃得好好的,顶上突然一阵晃荡,掉下一层灰土,正好掉在了那桌面上,直接毁了人家客人一桌的酒菜。”
“客人们拿小的问罪,好说歹说才换了个房间,送了一桌宴席算是赔罪了。处理好了这些事情,才想着来问问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梓萱是怒急之下动手,她动手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引来了后续这些事情,还搭累了旁人,心里倒挺过意不去的。
因此,再开口时,语气也松软了些:“不小心毁了一张桌子,这桌子记我账上,底下客人的那桌酒菜也记我账上,不用你们酒楼赔。至于……”
林梓萱说到这里时,干脆走过去打开房门。
那伙计是个懂事的,就是她开了房门,也没往里面看一眼,还是赔笑着说:“姑娘您是掌柜的贵客,怎好要您破费?小的只是担心,特来问一句,没有别的事。”
林梓萱也不多说,直接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他面前:“让你们平白无故地受了些罪,这算是我的心意。”
“天冷了,喝些热酒暖暖身子吧。”
她小的时候最高兴的就是被大人给点零花钱打发出去买零食,好话她是不会说了,钱倒是能给。
伙计这便接过来,“多谢姑娘了,小的记得姑娘的好。”
林梓萱知道估计是洛天香嘱咐过他们,他们这才把事情处理完了上她这里来问上一句。
她转身便想回房,伙计倒是添了一句:“姑娘房间里这桌子该要换一换了。”
林梓萱一想,也是,她和顾南望就是不用桌子吃饭,也不能任由四分五裂的桌子散落在地面上。
“好,那就劳烦你们了。”
林梓萱大敞着门,路过厅室,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南望见她神色冷淡,略过自己,心底倒是有些慌了,他喊了声:“师父。”
林梓萱充耳未闻,伙计跟着进来,见到顾南望也是赔着笑道:“公子要不也进房间休息一会儿?这儿还需要打扫。”
顾南望朝林梓萱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随后便走到她房门前道:“弟子不该疑心师父,若师父有气,尽管责罚弟子就好。”
“弟子……不敢有怨言,还望师父理会下弟子。”
林梓萱坐在自己床上,听到顾南望的话,气得直捂耳朵。她真想随手扔个东西砸门上去,然后让顾南望滚。
责罚,责罚,就会说个责罚。
话翻来覆去地说,连个新词都没有。
顾南望则站在房门前等了片刻,不见林梓萱有任何动静,便道:“师父好好休息,弟子先行告退了。”
他也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林梓萱一直在房间里坐着,等到伙计把外间收拾好,夜上灯火了也不见顾南望回来。
晚饭送过来时,坐在换好的新桌子上,她也只是随意对付了几口,本身就没什么胃口,又为了等徒弟,冬天饭菜凉得快,凉了她又懒得重新叫伙计再上一份。
等到平时洛天香该吹曲子的时候,终于有脚步声急急朝她这里奔来。
只是还没等林梓萱心情转变过来,就听出这脚步声是女子非男子。
果然,华浓不停歇地直接推了门进来,还微微带喘道:“小善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