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雪先后被云裳华浓如此不留情地斥责,又见萧景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脸已经丢够了,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跑了出去。
冯怀岁是见不得美人委屈的,见到楚凝雪这般模样,叹了口气道:“她也不过是个孤苦女子罢了。”
“既心疼她是个孤苦女子,那你追上去好了。”他身后传来女子略带酸味的声音。
这声音、这语气太过熟悉了,冯怀岁下意识地便朝说话的那人低头拱手道,“在下随口之言,并未过心,还望林姑娘莫要当真。”
冯怀岁说完,见对方久久不曾言语,又有女子的窃笑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连忙抬头见华浓与云裳都是一脸偷笑地看着自己。
见自己看来,这才赶紧恢复正经脸色。
云裳是干不出这种事的,只有华浓会。
冯怀岁对华浓严肃道:“你学这些江湖技巧,就是为了戏耍你家公子是吧?”
华浓虽知他面色严肃,却知他并没有真正的生气。
“我学的也不像啊,我看公子你是太在意小善人了,才会有这种反应。”
冯怀岁可没心情由着华浓如此打趣他,当下便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等林梓萱从楼上下来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除了冯怀岁和华浓,其他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华浓虽说没有不耐烦,但是她不能理解,大冬日的,又是在这么个小破客栈,水早就冷了吧。
林梓萱道:“要入味的东西,当然得泡久一点。再说了,你又没亲眼看着我泡澡,你怎么就知道我的水冷了?”
华浓从林梓萱的话中抓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情况下的词汇,她疑惑地重复道:“入味?”
“谁入味?你入味吗?”
“废话,”林梓萱说,“不是我,难道还是你?”
“我不改变下我身上的味道,难道等着那群人找上门来?”
华浓明显并不相信这能成功:“这有用吗?”
林梓萱无所谓道:“试一试,没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下来半天了,好像根本就没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楚凝雪呢?”
华浓挺奇怪林梓萱还能想起楚凝雪,“你不是不待见她吗?她走了啊。”
“她走了?”林梓萱又惊讶又高兴,竟然这么容易就走了,她还以为后面要提速才能把人甩开。
看着林梓萱高兴得发亮的双眼,华浓还是头一次感到林梓萱有多么的不待见楚凝雪。
那她就想不通了,既然都这么不待见了,怎么一直忍到现在?
几人一路往南行走,眼下是靠近年关了,天却不像别人所说的暖和起来。
踩在涵关的地界上,众人都多加了件衣裳,却仍觉得阴冷。
过了涵关,便真正是南纪的国土了。
这里因为临近关外,摆满小摊位、大摊位。
华浓一路过来扫了一眼,哆哆嗦嗦地问:“马上就到南纪了,我们不需要再置办点东西吗?”
林梓萱建议其余人道:“除了衣物,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你入了南纪就会知道,这里有的,那里也会有,而且会更便宜。”
华浓听她所说,颇觉奇怪:“怎么听你的口气像是去过南纪?”
林梓萱立马否认道:“没有,我是猜的。”
“不过良心建议,你真的可以信。”
华浓倒也真把林梓萱的话听进去了,而且她现在也确实冷,除了御寒的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买些其他的。
她跺着脚抱怨道:“别人不都说南方要暖和些吗?怎么我觉得更冷了?”
“还记得我们之前刚到云州城的那天吗?突然就冷下来了。”
作为一个原世界里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林梓萱与华浓解释道:“这还是要看地方的,你们又没有去过最北边,怎么就知道那边没有这边冷呢?”
“再说了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不一样?”
华浓愣愣地问:“哪里不一样?”
林梓萱道:“以后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华浓以为她是不想跟自己解释了,才说这种托词的。
几人并没有在这些摊位上停留太久,萧景彦原本有想要置办东西的意思,但因为林梓萱的话,还是放弃了。
想来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鉴于现在并不是战时,涵关的两边来往的人都没有过多审问,只是对照了下通缉的画像,拦截一些可疑的车辆盘问,其余的倒也没有过意为难。
她们几人过关时,也是被对照了下画像,萧景彦还被要求摘下斗笠,只是底下的面容让守城的兵都惊到了。
“怎么搞的这是?”
林梓萱瞎话张口就来:“也不知道沾了什么脏东西,脸就烂了。”
那人也不知是多心,还是话痨,“脸都烂了,你们还往关外跑?”
林梓萱一本正经地道:“正是因为脸烂了,这才想去南纪找那些苗医看看。听说他们手段非比常人,说不定能治。”
那人一听,也有点道理,便让几人过行了。
林梓萱故意和这位小兵攀谈道:“看您几位这么仔细的,这要抓的是什么人呐?”
小兵也实话实说:“朝廷钦犯,据说是犯了大罪的。几个月前通缉画像便已下发此地了。”
林梓萱随意跟他拉扯了几句,便走了。
几人出了关口,林梓萱便对萧景彦说:“抓的是你。”
萧景彦将斗笠又重新戴上,只剩下半张好脸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如何,他说:“我知道。”
林梓萱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萧景彦到底做了什么,让他那些皇兄皇弟们要如此这般,瞒天过海地杀他。
萧景彦知道林梓萱想问什么,但他不想说,这些话说了没什么意义,说了林梓萱也未必会帮他。
所以有些话都挑合适的时候说出来,既然已经是人生痛苦源头了,不如让它作为自己的助力。
顾南望对此事不做评价,不管是云裳还是华浓对皇室中人似乎都没什么好脸色。
冯怀岁却是会烘托气氛,他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节奏把握得很好,念得也算是朗朗上口了。
若是林梓萱读书的时候,老师定是会把冯怀岁当做榜样来夸奖。
但问题是这跟萧景彦的事情有半毛钱关系啊?
曹植和曹丕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萧景彦他娘就生了萧景彦一个。
曹植和曹丕在没有经历夺位时期之前应该多少有点兄弟情的,萧景彦那帮兄弟对他有个屁的兄弟情。
曹丕上位之后才打压曹植的,北梁现在连个太子都没立出来。
冯怀岁浑然不觉,还兴致勃勃地问林梓萱:“在下这两句念得如何?”
林梓萱面无表情道:“念得很好,下次别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