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南纪人追得紧,林梓萱又有些魂不守舍的,顾南望只好尽快离开这个寨子,前往下一座山。
等到天黑的时候,林梓萱才好像缓过神来了。
顾南望见状,也停下脚步,打算就近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了。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南望是不打算就着水吃干粮的,他想打点野味给林梓萱补点元气。
撞上那伙南纪人之后,林梓萱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只是林梓萱似乎对他要独自去打野味这件事很是抗拒,她揪着顾南望的袖子,紧紧盯着他道:“你要去干什么?”
顾南望神情古怪:“师父,弟子说了,说要附近撞撞运气看看有没有山鸡、兔子之类。 ”
林梓萱幽幽的眼神看着他:“你还吃得下肉?”
顾南望想说他吃得下,但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委婉地表示自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对胃口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哪知这个话题才出口,林梓萱就更加热切地锁着他的手臂道:“那你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之后又是什么感觉?”
“又像我这样没胃口吗?持续了多长时间才好?”
顾南望心想他第一次动手和今天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但是在林梓萱那双渴求的眼神中,顾南望还是说了。
“弟子第一次杀人是在卧龙山上。”
顾南望只说到这里 ,当然这后面根本也不用说了。
他单挑卧龙山一众的山贼,最后受伤力竭倒在小路的草丛里趴了两三天,还是林乐山把他背下山的。
那两三天里别说有没有胃口了,他但凡有点力气醒了就是身边的草都得拿来填饱肚子。
这下林梓萱也没说话了,她主要是觉得一这个话题每提一次她就心虚一次,人是林乐山坚持要救的,最后却是拜了她为师,跟了她一路。
虽然是这样,但是林梓萱抱着顾南望的手臂的手也没有放下。
她虽然两世加起来有三十多年的人生,但这并不意味她不会害怕,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但林梓萱的沉默显然在顾南望这里有了另一番意思。
他以为是自己的这个回答并不符合林梓萱想要的答案,连忙将自己的另一件事说了出来。
“不过以前在上京时,父亲便带弟子去过刑场看人行刑。”
“那画面弟子恐怕是终生也难忘了。当时那血溅出来的时候,弟子便吐了。之后约莫半个月都是食不下咽。”
说到这里,顾南望又觉得似乎把自己讲得过于的羸弱了,于是立刻为自己找补道:“那时我大概是十三四岁吧,年纪有些小,所以亲眼看见这种血腥之事会有些害怕。”
没想到林梓萱立马扑了上来,踮着脚用手去够他的脑袋。
顾南望不解其意,但还是顺从了林梓萱的意思,朝她的方向将头倒了过去。
林梓萱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我可怜的徒弟,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事情。没事,师父在啊。”
顾南望:“……”倒也不至于如此。
突然被林梓萱施以长辈的关爱,让顾南望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那我们晚上还是吃干粮。”
林梓萱苦拉着一张脸摇摇头:“还是去打点野味儿吧。”
顾南望觉得挺奇怪的,怎么突然就换了心思,“师父不是没胃口吗?”
林梓萱颇为怜爱地拍拍他的背:“我没胃口吃什么都一样,但你不一样啊,你还是吃点好的补补。”
顾南望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口腔壁,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一句没说。
算了,多说无益,这样也行吧。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也能适应。
两人开始在山里摸摸索索的,天色黑了下来,听力和嗅觉就得比视觉灵敏了。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缘故,哪怕林梓萱并不想吃,她也闻到了有烤鸡的香味。
林梓萱拉了拉顾南望的衣袖:“我觉得这附近好像有别人在过夜。”
顾南望点了点头:“确实,弟子好像是听见柴火烧爆的噼啪声。”
林梓萱瞬间看顾南望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如果就在她们附近有人的话,两人是能感应出别人的气息的。
但什么都没感应出来,说明这人离她们不算近。
既然不近,林梓萱能闻到味道完全是因为她的本能在作祟,就像她前世放学回家的时候,能从每家每户飘出的香味来判断出人家晚上的菜色。
而顾南望这听觉着实不是她能比的啊。
顾南望将两人的话简单地做了个整理,“咱们寻着方向去看看,还是避开?”
林梓萱想了想后,打定主意道:“去看看。”
以她和顾南望的想法,这人肯定不会是之前追着她们跑的南纪人,对方的速度没那么快,不会跑到她们前面来。
这人有七成是南纪本地人,有三成是和她们一样来南纪“游玩”的北梁人。
不管怎么样,林梓萱都想去了解了解情况。
她们对南纪知之甚少,一来就遇到个难对付的。
也不知这难对付的在南纪苗医中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总要让她摸摸敌人的底。
决定好后,林梓萱和顾南望就沿着那烤鸡的香味一路追了过去。
中间顾南望运气不错,瞅准时机还打了两只山鸡。
总不能去问人问题还要去蹭人吃的吧。
结果拎着两只山鸡找过去时,看见火堆旁边坐着的三个人,躲在树后面的两人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奇异的色彩。
之前想找的这三个的时候,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根本就没把这三个放在心上的时候,她们竟然自己蹦出来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梓萱当即跳了出来,大喊道:“华浓!”
本来还郁郁不乐的华浓正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底下烧着的柴火,突然听见这一声,眼睛都亮了。
她丢下树枝,转身站起来,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容貌端丽明媚,笑意盈盈,一身新衣更衬得人清贵无比。
脸不是她熟悉的那张脸,穿着也不是她熟悉的穿着。
且其背后慢慢走出来之人也与自己记忆中的相貌完全不同,男子颀长的身量站在女子后方,宛如一对璧人。
华浓犹疑地看向林梓萱,不确定地问:“你……是小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