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簪向风铃等人描述沐苏的伤情时格外夸大,诸如“给小姐换药时都见到骨头了”之类的话把风铃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此刻见了沐苏,沐苏少不得安慰众人一阵,大家见她精神状态还好,逐渐放下心来。
陈康让沐苏安心养伤,不用担心平安号的生意。
平安号目前已经跟书局的谈妥了,从正月起,平安号可以正式开始试营业,借由书局的派送任务,来试一试伙计们的能力。
沐苏跟他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陈康一应都有准备,让沐苏省却不少心。
沐苏想起他儿子陈安的病情,道:“之前的药已经喝了一个多月,现在是时候改一改药方,不过这个事,可能要劳烦王大哥。”
王澍在旁道:“这个没什么问题,给安儿的药方我看过,用药十分精妙,我也可从中学习一些东西,不知道现在药方要怎么改?”
沐苏道:“这个一会儿我单独跟你说。”
她转而又问风铃:“风荷家里的情况,你可清楚?”
提起风荷,风铃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两人当初毕竟是一同服侍过沐苏的,情同姐妹。刚刚从碧簪那里得知风荷被杀手杀死,她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
“风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她爹娘虽然替咱们府上做些粗活,但做事糊涂,根本不顶用,以前家里全靠她。”
沐苏便道:“她好歹服侍我一场,又因为我而死,虽说赔了她家银子,但我还想给点其他补偿。你帮我去她家走一趟,可还愿意把孩子送到咱们家里做事。我身边差个丫鬟,若她妹妹愿意来,我就替风荷照顾她妹妹。”
风铃流着泪答应了,说这就去办。
沐苏让他们各自忙去,单独留了王澍。
她先是写出一张方子,说:“这是基础药方,具体剂量,需要你去仔细看了陈安的病情恢复情况,咱们再讨论。”
王澍看了药方,稍有些激动,喃喃道:“这两味药还可以这样用!”
他眼神璀璨的问:“小姐,这是您开的药方?”
沐苏摇头。
这个药方在前世,本来应该是她祖父研究出来的,但要再晚一年,她只好道:“这是我祖父正在研制的秘方,本不应该这么早拿出来用,但是陈安病情等不得了,只好冒险一用。”
王澍只当这是还未研制成熟的方子,便说:“好,我明白小姐的意思,我自当仔细研究药方,结合陈安的病情给他用药。”
沐苏点点头,问道:“上次请你打听俞嬷嬷的事,可有眉目了?”
王澍低声道:“宫里的老人不多,我打探了几次,都说俞嬷嬷一直是服侍淑妃娘娘的。但我看她的年纪,二十年前到淑妃娘娘跟前,已有三十多岁,至少入宫十年,所以我特地去库房查看了三十年前的取药记录,果然发现了俞嬷嬷取药的痕迹。”
沐苏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王澍道:“她进宫后先是在先太后身边服侍,后来又在先皇后身边服侍,先皇后去世之后,才到的淑妃娘娘身边。”
沐苏难掩心中的惊讶。
做为一个宫人,能够服侍太后、皇后,现在又服侍非常得皇上宠爱的淑妃,在宫里如鱼得水三十年,这可不是一般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淑妃母子三人?
她在淑妃身边二十年,主仆怎会没有感情?亦或是,她当初到淑妃身边就是有目的的?
沐苏想到一个问题,按照宫中惯例,先皇后是病死的,做为身边服侍的宫人,重则被牵连殉葬,轻则被贬斥为粗使宫人,但俞嬷嬷直接被调到了淑妃身边,这其中绝对有特殊的原因。
沐苏问道:“先皇后是什么病因去世的?”
王澍摇头,道:“诊断记录我尚未看到,但看先皇后当年服的药,应该是妇人家的一些病。”
沐苏便说:“这件事需要再查一下,我想弄清楚皇后娘娘当年的病情,而俞嬷嬷服侍皇后娘娘的时候,主要管哪些事物。”
王澍脑门突然有些汗,轻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先皇后之死跟俞嬷嬷有关?”
沐苏摇头,说:“说这个话为时尚早,而且宫中的聪明人那么多,咱们得再查清楚一些。”
王澍点点头,想起一事,补充道:“不过我这几日去给淑妃娘娘请平安脉时,并没有看见俞嬷嬷了。”
沐苏叹了一口,道:“她失踪了。”
这也是沐苏最近的一个心结。
据周夑所说,他已经查清楚,基本可以断定,俞嬷嬷绝对不是被明王带走了。
若是这样,俞嬷嬷昏倒的地方,离皇上的寝殿很近,而且能在行宫里带走有地位的嬷嬷而不动声色的,除了两位皇子,极有可能是皇上。
皇上是已经知道了淑妃和沐英哥哥的事吗?
但淑妃那里,至今没有任何动静,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沐苏突然有个想法,他觉得皇上极有可能是默认沐英存在的,不然当初沐家怎么能轻易把孩子从宫中救出,又放在京城养这么多年?
皇上是出于对淑妃和泰王的愧疚,所以留下这一丝血脉吗?
若在皇上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俞嬷嬷通风报信又是想告诉皇上什么事呢?
沐苏觉得很多事情就快要看到真相,但总觉得查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在没有梳理清楚思路之前,她不会擅自对别人说什么,便让王澍先回去继续查先皇后和俞嬷嬷的一些事。
在她休养身体的时候,薛天河每天下学都会来看望她,或是给她带好吃的,或是带好看的书给她,倒给沐苏的养病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两人虽然谁都没有再提杀手的事,但薛天河的神情总有些郁郁,没有之前的开朗。
沐苏想起头一天晚上,风铃来看她时,给她带来的一份记录簿。
那是她之前派平安号的伙计去监视薛家和弘文书院的信息汇总。
记录中说,薛天河在书院被罚跪了。
对于他这样的天才好学生,肯定不是因为功课做不好被先生罚,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沐苏试探的问道:“春闱在即,你要抓紧时间准备,不用天天来陪我。”
薛天河躲避沐苏的眼神,垂下眼眸,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不打算参加这次春闱了,所以时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