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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跳,她面容一肃,也不管贾政此时正在说话,只是赶忙向贾母行礼,口中说道:“老太太,如若老太太这儿没有什么事,我便带着凤儿先下去,看一下给宝玉煎的药。”

她如今却是不想牵扯其中,只这一听便知晓,定然是宝玉一时口无遮拦,便惹到了祸根。

既然如此,又何必将自己牵扯,邢夫人心中略一琢磨,便毫不客气地向贾母先告退。

顺带着,将还懵懵懂懂的凤姐儿拎着离开。

贾母抬眼瞧了一眼邢夫人,却没有责备她想要离去之言,挥手示意对方自去。她心中只有着宝玉的那些话,一瞬间却是头痛欲裂。

宝玉这孩子往日里极为乖巧,然则最近却是不知道,被哪个小子撺掇,如今说起话来却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

这话便是在家中,也不该说,更别提竟是说在外边,当众议论帝王,有言则昏聩,这是在找死吗?

她此时却是真的,对于宝玉升起一丝失望,往日里纵然是知晓宝玉于仕途无缘,然则到底是心头有几丝妄念。如今宝玉这番模样,可以说却是触及了她的底线。

贾母的底线便是荣国府,老国公留下遗言,让她好好守着荣国府,只要她活着一天,便要荣国府存在一日。

是以贾母在荣国府安危面前,她可以牺牲掉任何人,同样的即便是她疼爱的孙子。在损害荣国府的时候,也一样会被她所不满。

如今是偏偏她捧在手心的孩子——宝玉,竟是成了罪魁祸首,这让贾母又如何不觉得心中心痛万分。

然而贾母宠爱宝玉,一方面是心疼这孩子因衔玉而被皇家忌讳。二来却是他长得与早逝的夫君极为相似,家母每每见其,难免却有着一丝睹物思人。

“也罢了,你们都下去吧,等一下,药好了之后,再给我送来。”贾母挥挥手让众人下去,面容之上,此时却真的显现出几分苍老,宝玉的所作所为,对她来说既是伤痛又是难堪。

王夫人此时注意力尚且不在这里,她完全不太明白,为何自家婆婆听闻此事勃然变色,而一向喜欢看戏的邢夫人,听到此言竟起身便走。

一时之间她也忘记哭泣,只是呆呆地看向众人。

见到王夫人如此,贾母心头暗叹,忍不住攥住被子,将床上的大红色锦缎绣牡丹花被攥出一道道折痕。

她心中感叹到底是读书少,缺乏见识,纵然是王家的嫡女,却连老大家的都比不过。

而相比之下,邢夫人虽说听闻此事转身就走,未免显得有些冷情冷性。然而其实作为,却是贾母所能理解的,闻祸而避之,这乃是世家夫人的必修之技。

毕竟知道前面是坑,还要蠢蠢地踩上去,除了王氏这个笨蛋之外,没有人会这么做。

以前贾母曾经认为王夫人是个极为聪慧之人,现在看来其除了在钱财之上,有些小聪明以外。

其余的事情却是丝毫不得章法,不管是宝玉的教育也好,还是当日她想要撮合黛玉和宝玉,遭到王夫人的反对也好。

又如同,她前几日说打算,让宝玉迎娶薛家姑娘宝钗,这些都侧面地反映了王夫人的蠢笨。

想到这里,贾母心中叹息,对于儿子的怒火又减少了几分,毕竟每日里与这等蠢妇相伴,儿子难免会一时糊涂,她看向贾政的眼神,越发温柔了几分。

政儿心中恐怕也是苦闷,也是当日里,不该替他求娶着王氏,这才造成今日之祸患。若非她生下宝玉,还算有功,早就寻她个不是,关在后院儿了。

一番思绪翻涌间,贾母看着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贾政,她心中一片柔软,口中说道:“罢了,你赶紧起来吧,如今你也是做老爷的人了。

宝玉有错说他便是,哪怕是责打一下也可以,然而你却偏偏下了如此重手。

你可知晓,你如今就剩一个独苗,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夫妻日后如何自处?”

贾母的话听在贾政耳中,却如同尖刀利刃剜心一般,他忍不住红了双眼:“老太太,但凡这宝玉有一分上进,我也不至于会如此。每日里,为他操碎了心不说,偏偏他见我如畏狼虎,转头却在外面胡说八道,如今竟是连着得罪两位殿下。”

两位殿下?贾母心中狐疑,她盯着贾政,此事让对方赶紧说明世情究竟原委。

口中仔细的询问:“慢着,为何是两位皇子?按理说,此次不就是宝玉说话不过心,得罪了三皇子吗?”

贾政摇摇头,苦笑一下,他此时只觉得口中苦涩,如同干嚼黄连。

“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五皇子派人来说,宝玉时常在那琪官的耳边,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

他听了却是替老国公担忧,生怕日后宝玉会在外面胡说八道,是以这才跟咱们说这事儿。

而四皇子……”贾政说的四皇子,语气一顿,却是显出几分为难了。

贾母听闻四皇子,也是眉头深锁,这位文质彬彬,满朝皆赞的四皇子,却一直是对于贾府虎视眈眈。

她每每心中回想,当年之事便有些后怕,只觉得其中,未必没有四皇子的影子,在暗影绰绰。

尤其是当日三皇子,对于贾政抛出橄榄枝之后,四皇子更是将其看作了眼中钉,先不说原本属于贾家世系之职,被其不着痕迹地取走,便是其他直隶方面的利益,也是被其消磨殆尽。

想到这里,贾母望着还在昏睡的宝玉,忍不住也是落下泪来,口中哽咽道:“我却是对不起老国公,如若老国公健在,又哪里会是这般光景?

我一个弱女子,如今不过是强自支撑,你大哥废了,你又生性木讷,不知变通。

只知道一味地责骂孩子,却不知这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哪里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看明白的。”

说到此处家母却是难言心痛的哀伤,只想去到祠堂中见老国公哭诉一场,好一好诉说自己如今的悲泣。

贾母痛哭一阵,志吓得贾正不停磕头请罪,连额头上也青了一圈儿。这才慢慢将自己的性子压住,接过鸳鸯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眼泪。

她瞧着见到自己终于不哭儿,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贾政,口中吩咐:

“我却是不管,你日后定不准在如此行事,宝玉再这样打下去,日后万一有一时失手,落下病根儿,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你可别忘记了,如今你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只有宝玉这一根独苗,如果是他三长两短,你日后却是如何自处?

难不成你竟想要,当日珠儿的惨事,再一次重演不成。”

家母此言,却是沟动贾政和王夫人的伤心之处。王夫人一时之间却是难忍,大放悲声。

对于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说,见到宝玉如此,本就心如刀割,又听见贾母说起昔日贾珠之言,那更是难以自持。

然而此时贾母对王夫人正是厌烦之际,瞧着她不顾面容的哭泣,心中更加烦躁,张嘴便将其的哭泣打断:

“行了,别哭了。还有件事,你却是给我仔细的查,到底是哪个小蹄子,竟敢撺掇宝玉作出那下作事。

你们也真的真是废物,宝玉就住在院子里,每日里晨昏定醒,你们竟然没有发现有小蹄子,摸上宝玉的床?

如今被崔御医知晓还好,其人,我却是有一两分了解,并非是个多言的。

若是被其他之人发现,日后宝玉还怎么说亲?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宝玉的名声却也是没法要了。”贾母此时想到崔御医的话,却是只觉得脸上燥热,一时之间对于宝玉的心疼竟弱了几分。

世家子弟大多会有两三个通房丫鬟,在未婚之前放在屋中,这乃是惯例。

然则对于这些丫鬟,放置的时间却是有定例的,一般都是在舞勺之年过后,也就是十五六岁。

一般却不会早于这时候,有些人家若是规矩,甚至会就同房丫鬟一事,与亲家协商之后才定。一来是男子稍长,二来却也是为了日后,夫妻之间也好调和。

然而宝玉此时,不过才虚龄十三,却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竟然如今被那些女子得了手去。

要知晓此事,宝玉尚未长成,如若沉迷于此,日后定然会惹出大祸来。而且他们家虽说是勋贵,然则即便是勋贵子弟,断也没有十一二岁的少爷,便要放通房丫鬟的。

如此名声说出去,宝玉岂不是变成了色中饿鬼。日后别说是些什么经济仕途,便是做人都难以为继。

贾母此时则骂完贾政,又瞧着王夫人,本想将事情的严重性与其一一说明。

然而看她此时那副模样,只觉得心中厌烦之极,贾母懒得再说,最后只吩咐了王夫人,赶紧查出那爬床的丫鬟,便径自回了荣庆堂。

因心中存着事儿,贾母临行之前,到底还是嘱咐贾政,一定要将此事的严重性,好好与王夫人说明。

赶紧将那个丫鬟找出来,也免得出了纰漏,若那丫鬟一时半刻有了身孕,到时宝玉才是无法做人。

听闻此事,贾政瞬间脸色变化,他恨恨地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宝玉。

然后又瞧着哭肿了双眼的王氏,此时眼中已经再无半点夫妻之情,他冷冷地甩袖说道:“王氏,此时你却是赶紧查明此事,老太太说的,你可却听清楚了,趁早做出了断。

我今日,去赵姨娘那里去住。”

贾政说完,也不理王夫人便甩袖离去,一旁当只做鹌鹑的赵姨娘,眼神微闪瞧向王夫人,却是带着几分揶揄。

不过她也极为伶俐,并不上前凑趣,反而跟随在贾政身后,柔声细语。

王夫人看着二人的背影离去,只觉得心头堵塞,竟是有些喘不过来气。

站在一旁的彩云,瞧着王夫人如此,赶紧将其扶到一边,又倒了杯茶递到跟前,口中轻声安慰:“太太,您此时可千万不能倒下,一定要振作才好,如若您真气个好歹的,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呢。”

听着彩云的劝解,王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觉着心头的疼痛稍好,她握住彩云的手,却是用力至极:“彩云,给我查,把那个浪蹄子给我找出来,我要把她活埋了。”

此时的王夫人,早已没了往日的慈悲菩萨像,口中所言,却是让彩云一哆嗦,此话王夫人敢说出她也不敢听。

当下赶紧笑着打断对方,口中称呼:“太太别急,要我说如今啊,还是以二爷为重,如若是马上查此事将其翻出来。

一来,此时二爷已懂人事,这丫头里未必只有一人有这心思的。

二来,却是二爷如今身边,正是需要知疼知热的人,莫不如咱们慢慢看着,慢慢找出来那人,待到二爷身体稍好了,到时再一并收拾。

况且如今奴婢心里,还有一个想头,此时正是乱的时候,如若直接将人打发了出去,却是容易人多嘴杂。万一有那起子小人,在嘴上不留德的,对二爷岂不是得了妨碍。”

彩云素来清醒聪慧,她哪里不知晓王夫人此时的想法,自然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王夫人听到此言,半天未曾言语,最后才点点头。

彩云见王夫人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太太,如今这事儿,却不是件急事。咱们还有见急事的要请太太的示下,如今琏二爷已领了差事,想必二奶奶定然是要跟着去的。

如若二奶奶去了江南,那库房那边可是需要盘库的,您要知晓,咱们那里可是……”

彩云话未说完,王夫人却已经知晓对方所言,她心中一凛,忍不住皱紧眉头。

“你说的却是没错,这事儿若不是因宝玉的事儿,我都给忘了。

我的儿得亏有你,如若你不在我可怎么办。”王夫人拍着彩云的手,眼中满是赞赏。

这荣国府的库房,乃是分为大库小库之分,其中大库便是每日里公出之用,且每每有各家往来,也是具是从大库而出。

里面大多是放着当季的一些东西以及笨重物品。而小库,顾名思义便是各房各家的自用。

邢夫人带着凤姐儿离开,却没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一转弯去了小花园。

两人走在专门铺好的石子路上,鼻尖满是两旁奇花异草传来的清香,邢夫人瞧着凤姐儿说道:“行了,你却不必跟着我一起回去。直接回你那里便好,估计琏儿该着急起来,如若等一会儿,跑到我那里哭去可就麻烦了。

我今儿啊,也是累了,看了太多的哭泣,这会子只觉得头疼得紧。”

这话却带着几分笑意,然则她们心中知道此言说是笑话,不过却也是实话。

凤姐儿点了点头,她此时却是有一些不知喜也不知悲,如今倒是有些木木的。

邢夫人也不为难她,知道她此时心中难懂,便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喊了:凤儿过来

凤姐儿听闻邢夫人的召唤,赶紧走上前询问:“太太,还有吩咐?”

邢夫人微微促眉,似是在想该如何说出,她轻点凤姐儿的腰间说道:“按说这事儿,我不提醒你,应该也没大问题。

不过我到底还是心中担忧,跟你说一下,你却是记得大库那里,一定要清点完毕才能够交换账本。

如今府里是个什么情景,我不必说,你也知道,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此事艰难些,倒也还算可以。

定要相互交接完好才行,不然等你们三年之后回来未必是件好事。”

凤姐儿听闻此言,也是心中一愣,她却是从未想过此事。

将此事与凤姐儿说明,瞧对方已经将此事放在心上,邢夫人这才转身离去,她只觉得身上沉得紧:“柳家的,等一下让丫头们赶紧送热水来,我却是要好好洗一下才好,唉……”

此时正是雨后初晴,天空中拂过一缕清风,那风有些顽皮的绕过凤姐儿,似是有些不理解,为何其竟然一直保持着深蹲的姿势,平儿也如同凤姐儿一般,直到邢夫人的背影消失,这才站直身子。

真心为他人着想,终归可以得到他人的认可。

“奶奶,咱们回去吗?”平儿却是看着凤姐儿,似乎在等对方的命令。

凤姐儿此时难得的,用手揉着脖子轻声叹道:“自然是得回去,记得叫人盯着点儿老太太和宝玉的药。估计老太太此时,应该已经回到荣庆堂了,等一下把药直接送到那边就好。”

平儿点头称是,将此事记下,又搀扶着凤姐儿回到小院,一进院门,便瞧见贾琏面露焦急地站在屋前向门口眺望。

凤姐儿看着丈夫如此,心知对方乃是担忧自己,只觉着一片暖流划过心间,她轻笑一声:“二爷,这是在干嘛?”

“我倒觉得,二爷如今有几分,像那传说中的望妻石。”这却是平儿在一旁凑趣。

贾琏听平儿的调侃,也不生气,只是用手指点平儿两下,便伸手扶着凤姐儿进房间。

夫妻二人进了房间坐定,贾琏这才跟妻子说:“我却是有些担心你,太太那边让我自己回来。只留下你一个人在二太太那,纵然是有太太护着,然则我却是终究心下不安。”

听闻丈夫的爱护之言,即便是爽利如凤姐儿,也忍不住带着一丝羞怯,她轻甩了对方一个眼神,语调柔和得紧:“有太太在呢,哪里会有事情,偏你蝎蝎螫螫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埋怨,然则屋中二人都知晓,这不过是因为凤姐儿害羞才说出此言。

平儿此时却是极为有眼力劲儿,知晓二人定然是要说些体己话,便说着替凤姐儿准备茶水,转身离开。

贾琏在一旁瞧着,却是挑挑眉毛,指着平儿的背影说道:“这两天,平小姐算是难得的清醒,竟不在你我二人之间当阻隔了。”

这话说的却是凤姐儿有些无奈,她轻拍了一下贾琏,娇嗔道:“少胡说八道了,二爷难道还不知道,平儿为什么最近不待见你不成?”

这话说得贾琏略带几分尴尬,他揉揉脸颊却是一脸无辜。

凤姐儿也不抓着此事纠缠,只是笑着摇头,轻声的对贾琏说道:“今儿这事真的是一出接着一出,便是唱戏都没这样的。遇事之间应接不暇,只叫人头疼的紧。

刚回来的时候,太太又吩咐了,却是让我在交接大库的时候,一定做好清点再行交接,我这心啊,真的有些发毛,你说难不成姑妈她会?”

虽说在库房交接之上,可能会有问题,但凤姐儿之前,从未想过此事也许会造成麻烦。

然而今天邢夫人单独点出这事儿,倒是让她心中暗惊,只觉得此事,恐怕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贾琏听到这里也是皱紧眉头,事实已经多次证明,邢夫人所担忧之事往往具会成真。

他低声询问凤姐儿:“如今的大库却是还剩下多少?”

凤姐儿虽说并未每日查账,然则对于库房之中还是略有心得,她靠在炕上沉吟一下,这才说道:“若我计算的没有错,这两年咱们府中却是出的多入的少,只是到底有几分以前的底蕴在,是以也并不太艰难,想来大库之中怎么着,也有个二三百万之量。”

听到这个数字,贾琏非但没有笑容,反而直接皱紧了眉头。

“你是说,咱们府中此时,还有二三百万两?”

凤姐儿听了这话轻轻地摇头,她瞧着贾琏越发迷糊的样子,这才一一解释:“说是二三百万,实际上是东西值,这些里边有很多大件的东西,都是不能卖的,也不好做价,更别提,还有些御赐的也在里面。

所以这只是个大概的估计,如果是现银的话,大概如今也就只有个四五十万两,其他的一百万两左右,都是大件的东西。

另外还有几十万两的各类小件,这类倒是可以出手,然则着急的话,价格要差上很多。”

听了这些分类,贾琏才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他此时却还是想到一件事情,面上有些纠结。

凤姐儿发现丈夫如此,更加摸不到头脑,只眨巴着眼睛等待对方说明。

“我前儿去取批扎的时候,倒是与堂官说过两句,却是听到了一个消息。似乎当今有意收回以前国库欠银,我本来还不以为意,今日听了太太的话,可能指的这一件。

当时回来就想问你,然则因为拿到了实缺,太过高兴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如今却是要跟你说上一说,你可记得咱们家有本账本,上面记载着户部欠银。”

原来先皇对于勋贵世家多有抚恤,且对于那些清贫之家,考上来的清流也是极为慷慨。早在一二十年前,便给这些人家个恩典,那便是可以向国库中借银,只要有借有还便可。

是以不管是勋贵之家也好,还是清贫之家也罢,甚至清流世家也都往往向国库借了银两。

而这些银两,大多如石牛入海,再无归还。是以每隔几年都要提上一笔,记录户部欠银。

往年里因雍和帝登基时间尚短,原本九龙夺嫡的残余尚未清理完毕,是以其一直对于户部欠银的奏折,一直是留中不发。

然而这几日,却有些小道消息诉说,竟是想要将户部欠银收回。贾琏也是在去取批扎之时,听得此信儿,他便将此事记在心中。

说来他能知晓此事,也是多亏了自己的继母邢夫人,原来那堂官的妻子与邢夫人却是极为交好。

凤姐儿听着此言,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二爷,咱们家还欠户部的银子?可是我从未见过那本账本啊!”

这话一出,却是瞬间让贾琏变了脸色,他追问凤姐儿连声说道:“你说什么?没有那本欠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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