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低笑一声,李慕清迈步往前。
此刻何府的门外搭起了一个棚子,四周围满了人,这些人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手中捏着破碗,在棚子外翘首以盼地排着队。
他们自然是乞丐,人数怕有百人不止,而棚子里正在施粥放粮。
李慕清看了看,嘴角一挑,跟在了队伍最后。
他穿着道袍,头上插着木簪,看起来就不是乞丐之流,于是便引来了一阵注视。
被盯得心中有些发慌,他暗暗念着道经,生怕自己脸红。
但这是接近的好机会,不容放弃。
队伍移动的不慢,李慕清很快来到最前方。
棚子里,摆着几口大锅,锅里盛满了白色的米粥,一旁还有一大堆白面馒头。
棚子内部站着不少人,大多是维持秩序的壮汉,而负责施粥的则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
看见李慕清,小姑娘好奇地道:“诶,道士?”
旁边的壮汉目光炯炯地望过来,迎着小姑娘的眼神,李慕清终于还是涨红了脸,微微点头。
小姑娘见他两手空空,便随手从旁边抄起一只空碗,扬着勺子盛了满满一碗,丢下勺子,抓起两个大馒头一共递了过来。
“道长,给!”
她额头微微出汗,娇俏的脸上却是笑容满满,充满了质朴的关怀。
李慕清心头一暖,伸手接过粥碗和馒头,诚心诚意地道:“多谢姑娘!”
“不用客气,道长请慢用。”说完,她又开始招呼着后边的人,脸上笑容不减。
李慕清端着碗看了看,同其他人一样找了个墙角蹲下,然后一口馒头一口粥慢慢吃了起来。
“哎哟,这何老爷可真是难得的好人呐!”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何老爷每旬施粥,咱们恐怕真的活不下来了。”
“是啊!既富且仁,少有的好人呐。”
耳畔传来讨论声,李慕清眼睛一亮,悄悄竖起了耳朵。
说话的是两个老人,他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堪堪只够蔽体,手中的馒头上沾着黑色的指印,但他们毫不在意,仍旧不停地往嘴里送去。
“夫人也是好人,这施粥放粮,还是何夫人最先提的。”
“是啊,何夫人年过四十,容貌却宛如二八,定是功德无量,上天庇佑。”
“嘿,像何夫人这样的好人,就该长命百岁,青春永驻才是!”
“你说的没错。”
年过四十,容貌却宛如二八?李慕清顿时察觉到了疑点。
要么是这位何夫人真的驻颜有术,要么肯定就是她有异常。
“话说回来,何老爷这般巨富,却心怀仁义,对何夫人更是一往情深,据说有人想将女儿嫁给他做妾,他也百般婉拒,始终不肯。”
“那是,何老爷真乃完人!”
听到这儿,李慕清眉头一皱,不肯纳妾?那越水村的小妾又是怎么回事儿?
是那何老爷藏的太好了,以至于这些人不知道?
还是说越水村的人认错了?
想到这,他轻轻摇头,越水村的老者十分笃定,想来不会认错何家的人。
一连串的疑问升起,李慕清逐渐认定了心中所想。
何府,肯定有问题。
听着俩老头聊了好一会儿,李慕清慢慢靠了过去,低声询问道:“敢问二位老者,那位施粥的姑娘是何府的什么人?”
俩老头看了看他,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小道长,那位姑娘是何府的丫鬟,名叫伊月,何府每次施粥都是她在主持。”
“多谢二位!”点头道了谢,李慕清拿着空碗走向棚子。
远远地看到他,坐在凳子上拄着脑袋歇息的伊月便站了起来。
待李慕清走近,她笑道:“道长,我再给你添点?”
李慕清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多谢伊月姑娘,贫道来还碗。”
伊月一边接过碗,一边问道:“道长从哪儿来?”
从东土大唐来……
俏皮话在脑中一闪即逝,他道:“贫道从南面仙藻山而来。”
“仙藻山?好远的地方。”伊月瞪大眼睛道。
很远吗?按下心中疑惑,他接话道:“二十来里路,算不得遥远。”
“是吗?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伊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话说到这,两人也聊不下去了,李慕清再次谢过后便转身离去。
身后,伊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丝丝向往。
离开何府,李慕清没有逗留,生怕被人察觉不对,他在闹市中往来,路过裁缝铺时,眼中光芒一闪,然后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他手中提着一套成衣和一些布料。
回到客栈,将布料都再床上,从中挑出一块黑布。
其他的布匹都是用来迷惑他人,毕竟单买黑布做衣服也不太说得过去。
拿着黑布看了看,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做一个头套的想法。
不是嫌麻烦,而是实力不允许……
他根本不会做裁缝!
于是,大块黑布被剪下来一块三角巾,蒙在脸上,他对着铜镜看了看,遂满意地点点头。
想来,古时候的大侠们之所以不用黑色头套彻底隐藏面部,一来是因为戴着头套实在影响形象,二来应该是他们都不会做裁缝吧?
李慕清觉得自己洞悉了真相。
收起三角巾和布料,剩下的一套成衣是灰色的粗布衣,在街上穿着这种衣服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这样最好,不容易被人找到。
“现在,就等天黑了。”
拿起桃木剑,李慕清在房间中缩手缩脚地练习着剑道三章的第一章。
没有飘逸的剑法,只有基础的握剑和运剑,幸好如此,也才能在房间里练习。
握剑要稳,掌握剑体,与指相合,与掌相合,与臂相合。
运剑要巧,力起于脚,贯通腰部,转至手臂,止于剑尖。
基础中的基础,却用了一章的内容来讲解,脑中的文字、画面与身体不断实践,李慕清越来越觉得剑在手中多了几分灵动。
……
太阳西落,明月初升。
李慕清穿着道袍,背着桃木剑走出客栈,身上藏着灰布衣和三角巾。
假装淡然地逛了逛,最后寻了个无人的巷道闪身钻了进去,换上灰布衣,戴起三角巾,攀上高墙,远离繁华的街道奔赴何府。
还别说,虽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但李慕清却有一种驾轻就熟之感。
“应该是我电视看多了……没错,就是这样。”
在月色的掩映之下,李慕清奔腾跳跃在房顶檐角,颇有一种武林大侠来去如风的痛快。
片刻之后,他来到了何府之外。
何府是一片院落群,府中花园池塘皆具,面积自然不小。
趴在隔壁的屋顶,李慕清双眼盯着何府方向,只见府中不时有结队的护卫穿梭,每一队护卫都牵着一只大狼狗,防卫堪称严密。
见状,李慕清更是笃定了要探查何府的心思。
寻常人家,哪里会这样严防死守?
莫说何家只是县城巨富,恐怕连常川县衙门都没有这般的严密护卫。
当然不排除这位何老爷可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不管怎么说,这何府,李慕清探定了。
少顷,趁着一队护卫走到房檐下,李慕清低伏身躯,一跃跳上何府院墙,随后迅速趴下身子。
数息后,耳畔及眼前没有异动,他这才轻出了一口气。
踏上屋顶,躲避着护卫,一步步入侵至何府中心。
当他再次越过一片屋檐时,上半身猛地往回一收,紧跟着迅速躺倒在屋顶,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露出半刻脑袋。
眼前的院子,四队人马不停地围着转圈,院中主屋内点着明亮的烛光,有人影在窗棱上摇晃。
李慕清眼神一凝。
正要有所动作之时,房门忽然打开,李慕清微微缩了缩身子,只露出了双眼。
只见一个丫鬟从房中走出,手上端着一个铜盆,她出门后放下铜盆,又转身将房门关上,这才重新端着盆走出院子。
“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