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远一把夺过囚服老者手里的酒壶,取来空杯自斟自饮。
囚服老者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看他。
“笑什么笑!”
“一会儿没得笑了。”
此言一出,严修远双眼顿时一红。
囚服老者伸出手指点了点李慕清,“你既然带了这位小友过来,那我的遗骸,不如送给他做件法宝,雷系血脉神通,与我相合。”
严修远一颤,默默无言。
李慕清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好啦,我既无道侣,也无子嗣,孑然一身,空来空去。能有你为我送行,已是天眷。”说着,囚服老者抢回酒壶,替严修远倒上一杯,接着道:“饮完这杯,今生便罢,来世你我再叙!”
严修远手臂僵硬,近在咫尺的酒杯怎么也送不到嘴边。
良好,他两眼通红,颤抖着双唇道:“真要如此么?”
囚服老者继续微笑,举杯相敬。
此一刻,天地皆寂。
蓦地,严修远举杯相撞,偏过头道一句:“一路走好!”
饮尽杯中酒,他霍然起身走到角落,背对众人。
囚服老者抬杯与李慕清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一旁等待许久的阎城主此时走上前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方盒,轻轻打开,内里有一颗赤红色的丹药。
“稍等!”李慕清腾地站起身来。
阎城主动作一顿,李慕清立即朝他歉然一笑,而后匆匆跑向严修远。
站在严修远侧后方,李慕清低声道:“严前辈,那位前辈比你强吗?”
严修远一愣,微微摇头。
李慕清又道:“那妖族入籍灵族该如何?”
“取精血、神识入灵书。”
“您取不得?”
严修远霎时脸色一僵,他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泪痕依稀可见,他轻声道:“你是说……”
李慕清重重点头。
严修远先是意动,而后颓然摇头,“不可,他是我的朋友,怎么强迫于他?强行让他入籍为灵族,天天受人监视,恐怕不必死亡更好。”
李慕清暗暗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的道:“前辈此言,无愧朋友,然而诸事有异,不可一慨而论,如今他要赴死,那前辈略施手段也并无不可。况且,入了灵族保下性命后,监视之事可以再想办法,前辈既然和他互为知己好友,那不如由您的弟子或者您亲自来当这个监视之人,如此一来,他还有何可反对的呢?正值生死之际,您只是不想他枉死,又何必听他的?”
李慕清的话一点点传入严修远耳中,只见他脸色逐渐激动,待李慕清说完,他两眼精光大放,捧着李慕清的双臂道:“没错!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李慕清赶忙压低声音附耳道:“前辈不可声张,您还得如此……”
严修远边听边点头,数息后再次抬头时,脸上再次挂起一片悲伤。
他慢慢踱步回到囚衣老者身边,眼睛红红的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方才是我着相了,这一杯,该我敬你才是。”
囚衣老者一愣,看向李慕清。
李慕清远远地站在角落处面无表情,眼中却有缕缕悲伤。
见此,他笑着伸手,一边道:“如此最好,你……”
忽地,他的手腕被严修远一把抓住,耳边只听的一声抱歉,旋即便昏倒过去。
囚衣老者趴在桌上昏睡,严修远脸上悲色顿时消失,他嘴角一扬,挥袖道:“取灵书来!”
一旁的阎城主和众护卫看得愣了,闻言,阎城主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又看了看严修远,最后啪地一声将方盒盖上,转身去取灵书。
不一会儿,灵书取来,严修远接过后,以灵气控制囚衣老者浮在身边,吩咐道:“给我准备一间房,安静一些。”
阎城主点点头,带着两人远去。
角落里,李慕清脸上露出一丝含蓄的笑容。
众护卫随之散去,李慕清重新回到桌边,看着满桌的菜肴没动过一下,他摇着头道:“浪费可耻,节约光荣。”
言语间,他举杯一饮。
“这算不得断头饭吧?毕竟人都救活了。”喃喃几声,他拿起筷子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这酒菜着实不差,其中蕴含灵气,肯定不是什么普通食材。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李慕清转头一看,顿时笑道:“阎城主,不妨一起?”
“吾名阎盛,若不嫌弃,叫我一声老哥便可。”阎盛板着一张脸,一对大眼还是严肃无比,但话语间却有亲近之意,说着也坐了下来。
李慕清取来新杯为他倒满,奉杯道:“阎老哥,情况如何?”
阎盛接过,目光深深地看了李慕清几眼,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老弟高,实在是高!”说罢,一饮而尽。
李慕清听得哈哈大笑,摇头道:“小弟不过是突发奇想,当不得如此夸赞。”
阎盛淡笑着,同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李慕清对他的好感也随之提升,心道这位看似严肃的阎城主其实颇通处世之道。
两人推杯换盏,期间阎盛又吩咐人准备了一些新菜,都是灵材所作,可谓丰盛。
他们吃的欢快,另一头的密室中,严修远和囚衣老者却对峙了起来。
严修远满面含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他扬了扬手中的灵书,接着又挑了挑眉毛。
囚衣老者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严修远。
许久,严修远笑得面颊有些僵硬,不禁讪讪地道:“我不是解释了吗,你虽然入了灵族,但你的监视人是我,以你我的交情,你总不该还怀疑自己的自由吧?”
囚衣老者嘴角一抽,接着哀叹一声。
“以你的脑子,想得出来这样的法子么?是那孩子教你的吧?”
严修远暗恼,可此时却不得不哄着对方,“是是是,你说的对!”
“这法子确实不错。”
见他点头,严修远顿时开心地像个孩子一般,骄傲的挑起下巴道:“没错吧!我也觉得很好。”
可囚衣老者却又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圣庭能答应吗?”
“能!怎么不能!”严修远语气断然,“这点那孩子没想到,我又岂能不想?你且放心,这些年来我手中有圣庭无数人的人情,求个监视之责,不过等闲罢了!就算豁出这种老脸,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插手此事,否则,莫怪我紫微道君翻脸不认人!”
闻言,囚衣老者放下心来,可他脸上的无奈却大过惊喜。
“行,我不去想那些事,但是你之前为何不与我明说,还故作悲伤接近我,令我昏睡?”
“呃……我只是怕你不答应罢了!”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你那牛脾气我能不知道?”
“可我现在答应了。”
“你那是没办法!”
“我自杀!”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