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七年二月初二。
福建的郑芝龙接到了三个来自南京的消息。
既有太子送来的消息,也有东林党和勋贵送来的消息。
由于事关重大,郑芝龙无法自己做主,于是召集主要亲信前来商议对策。
等众人到齐后,郑芝龙说道:“诸位,太子要起兵勤王!”
众人听罢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郑芝豹皱着眉说道:“大哥,太子到底是勤王还是造反?”
郑芝龙摇头:“不清楚,京师的局势已经混乱不堪,太子无法和陛下取得联络,此时勤王也算名正言顺。”
“南京那边不会是让咱们跟着出兵吧?”
“你说的没错,就是让咱们一起出兵。”
郑鸿逵问:“什么时候出兵?”
“还没定,但最晚不超过六月。”
郑鸿逵继续问:“军饷粮饷呢?怎么解决?”
“信上没说,很可能是自给自足。”
郑芝豹立刻说道:“那不行,打仗本就是玩命的差事,不给钱谁替他玩命?”
郑芝龙语重心长道:“话虽如此,但情况不同。”
郑芝豹挺着脖子:“有什么不同?从没听说过打仗自备军饷粮饷的。”
郑芝龙解释:“南京那边承诺,只要咱们出兵勤王,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听到既往不咎四个字,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大部分人早已赚的盆满钵满。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人想过安稳日子,而不是打打杀杀。
对他们来说,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能不造反就不造反。
此前他们的走私通敌的事被朝廷发现,为了自保只能准备造反。
现在太子承诺只要跟着出兵,过去的事便既往不咎。
这既符合他们的利益,也符合他们的诉求。
郑芝凤见没人说话,站起身说道:“太子打赢了还好,若是打输了呢?咱们岂不是被他们拉下了水?”
郑芝龙瞥了他一眼:“咱们本就在水里,何谈被他们拉下水?别忘了三法司就在徐州,等着咱们前去受审呢!”
众人沉默。
郑芝龙接着说道:“没有咱们相助,太子是不可能顺利勤王的。对咱们来说,帮太子就是帮自己。”
“大哥,”郑芝豹双手环抱胸前,看着郑芝龙的眼睛:“不是我不明事理,而是双方实力悬殊。京师一旦得知太子起兵勤王,肯定会调平辽大军进关平乱。”
“南京的兵马和咱们所有的兵马都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平辽大军的对手。明知是败局,为何还要参与进去?”
郑芝龙走到郑芝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觉得太子身边的人傻不傻?”
“当然不傻,”郑芝豹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都是人中翘楚。”
郑芝龙再次拍着郑芝豹的肩膀问:“那帮翘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会怂恿太子起兵勤王?”
“额...”郑芝豹摸了摸后脑勺,“好像是这么回事!”
郑芝龙点头对所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咱们的想法都一样。跟着太子勤王确实有风险,但风险高意味着回报高。咱们走私通敌的事已经败露,朝廷早晚会对付咱们!”
“此事若成,封官赐爵;若败了,也只不过提前被朝廷清算而已。”
“所以在我个人看来,咱们必须出兵帮太子打赢这场仗!”
众人互相看了看,同时起身齐声说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郑芝龙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坐下。
郑芝豹不等做好便开口询问:“大哥,咱们的任务是什么?”
郑芝龙回答:“太子殿下打算兵分三路进京勤王。给咱们的任务是沿着海岸北上,在运输粮草的同时,策应东路勤王军。抵达山东后守住登州和莱州,防止勤王军后路被断。”
分兵?
在场的人同时皱了下眉。
他们虽然不擅长陆战,但是打仗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在兵力不占优的前提下,集合兵力一路推进远比分兵要好。
郑芝豹疑惑地询问:“大哥,分兵可是下策中的下策啊!南京那边到底谁说了算?怎么会想出此下策?”
郑芝龙苦笑一声:“南京的局势确实有点乱,不过既然南京选择了分兵,肯定有分兵的道理。”
“大哥下令吧,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不急,”郑芝龙轻轻摇头:“南京的东林党送来一封信,让咱们多找几个帮手。”
郑芝豹向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能打的都在这了,咱们还能找谁当帮手?”
郑芝龙没有理会郑芝豹,而是继续说道:“南京勋贵派人送来口信,让咱们想办法和建奴取得联络。在勤王大军出兵的同时,让建奴反攻辽东,吸引平辽大军的主力。”
郑鸿逵想了想,“建奴自身都难保了,岂会听咱们的话?”
郑芝龙笑着回答:“那可不一定,建奴时刻都在想着反攻辽东。可是他们兵力不足,无法对抗平辽大军。但这次大明内战给了他们机会,只要抓住机会,回到辽东也不是不可能。”
郑鸿逵先点头后摇头:“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时间上来不及。咱们远在福建,就算在接到太子出兵的命令后立刻派船去朝鲜,建奴接到消息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郑芝龙摆了下手:“放心,南京那边会提前告诉咱们出兵的时间,咱们接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去朝鲜通知建奴。”
郑鸿逵朝着郑芝龙施礼:“大哥,我没问题了!”
其他人也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郑芝龙又安排了一下武器甲胄以及粮草的事项,随后命众人离开。
其他人陆续走出房间,郑鸿逵却留了下来。
郑芝龙抬起眼皮问:“有事?”
“大哥,”郑鸿逵来到郑芝龙身旁,低声说道:“马上就要开战了,福松(指郑成功)怎么办?他还被关在泉州府衙呢!”
郑芝龙的脸迅速沉下去,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才开口询问:“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还是泉州府通判顾炎武不让他出来?”
“二者都有。”
“顾炎武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放人吗?”
郑鸿逵叹息一声:“哎!顾炎武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别说放人了,上次我花钱收买衙役去泉州府衙看望福松,结果差点被顾炎武抓起来关进牢房。”
“呵呵,”郑芝龙冷笑一声:“看来顾炎武铁了心给朝廷卖命了!”
“此人确实有些冥顽不灵。”
“呵呵,”郑芝龙再次冷笑一声:“鸿逵你记一下,出兵的同时立刻派人去泉州府衙把福松接回来,顾炎武若敢阻拦,直接乱刀将其砍死!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你就说他在巡视港口的时候不慎落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