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怎么了,难道男子就可以骂人,我们女子是没长嘴吗,怎么我们就骂不得?”七姜霸道地瞪着展怀迁,“你调戏我,我就能骂你。”
展怀迁冤枉道:“我怎么就调戏你了?”
七姜说:“我只是和茵姐姐多说几句话,你吃什么醋?”
这句话后,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展怀迁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看得七姜脸上做烧。
她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对天发誓,她没有半点想要让展怀迁误会的意思,偏偏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
展怀迁凑近了些,轻声道:“我不告诉别人,你放心。”
七姜都慌得冒汗了,憋了半晌说:“吃、吃饭……”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人,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和不安,死命往嘴里塞吃的,展怀迁想阻拦,又怕七姜是真的饿,便只默默看着,时不时劝她慢些吃。
但这一下,还是把七姜吃顶住了,夜里该入睡的时辰,怎么也躺不下来,胃里堵得难受,气也不顺畅,她倒是想吐出来才好,又觉得太丢脸,死活忍着。
展怀迁从书房回来,见七姜满屋子转悠,还是不是拍心口揉肚子,便知道是吃撑了。
“外头雨停了,空气极好,方才从书房过来,忍不住吸了好几口,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的脚还不灵便,大晚上的,算了。”
展怀迁道:“不妨事,我搀扶着你慢慢走,你现在不是走得挺好?”
七姜才发现,由于胃里太难受,她都忘记脚踝的疼,兴许也是今天在家歇了一整日没动弹,原本就不是伤筋动骨,好得便快。
展怀迁取了一件披风,七姜摆摆手:“我热得不行,不用穿……”
“吃撑了,胃火重,自然会发热。”展怀迁拉过七姜的手,在穴道上揉了揉,说,“怪我不好,明知道你吃多了也不拦着。”
七姜的手,就这么任由摆弄,她没有逃,展怀迁也没有得寸进尺,之后只是交给她一条胳膊,让她搭一把手。
“你拿我的披风做什么?”
“外头冷,带着有备无患。”
“你对我好,我又不领情,你不觉得没意思吗?”
“我怎么觉得,你也对我好,不是吗?”
走下台阶,七姜抬眼看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屋外空气清冷,带着花香、草香、泥土香,七姜闭上眼,仿佛能想象是回到了家乡。
深深呼吸后,觉着肠胃开始动弹,凉爽的空气,终于将她满身的浮躁压了下去。
展怀迁带着她,往园子里转了一条顺道,右手臂给七姜当扶手,左手掌着灯笼照亮前路。
半路上,有螳螂循着光芒扑到了灯笼上,七姜徒手就抓了给扔出去,见展怀迁惊愕地看着她,问道:“你们京城的姑娘们,不玩虫子吗?”
展怀迁说:“玉颜和玉颂都怕虫子。”
七姜狡黠地一笑:“下回捉了去吓唬她们。”
展怀迁道:“别把她们吓哭了,不和你玩。”
七姜轻轻一叹:“其实天天玩,真的也没意思,像你多好,可以去忙公务去练兵,哪怕是何表哥,他如今也准备考功名不是?这人啊,就得有件事等着去做,不论是眼前的,还是一辈子的。在家时,好歹盼着四季耕种,盼雨盼太阳,可是在这里,我什么事也没有。”
展怀迁说:“之后几天我不在家,你夜里会闷吗?”
七姜立时瞪过来,在他胳膊上砸了一拳:“你、你胡说什么呢?”
展怀迁憋着笑,改口道:“眼下家里的事,都是婶母掌管,这宅子里的,轮不到你插手,但外面还有好些产业,惜园那片庄头,每年也是有收成的,你想不想去管?”
七姜问:“他们种地吗?”
展怀迁点头:“种,不如这样,明天一早,我先送你去惜园,你就在母亲身边住下,四五日后我从校场回城,顺道接你回府。我娘那里,又清静又自在,你还能找点事情做。”
七姜却道:“秀景苑,咱们就不管了吗?”
展怀迁这才想起妹妹们来,一时也有些为难。
七姜说:“反正我的脚还没好,我在家多养几天,顺便照顾玉颜她们,等你回来后再去校场的日子,就送我去惜园。”
展怀迁觉着合适,但问:“你愿意和母亲住一块儿吗,那日你说不愿意在司空府留宿。”
七姜点头:“我不愿在司空府住,实在是因为家里人太多了,我记不过来,又怕怠慢了她们,我也不懂规矩。”
展怀迁说:“去了母亲身边,你若是想学,可以让娘教你,不只是礼仪规矩,念书写字都行,我娘文采可好了。”
七姜不禁想起这些日子,都落了怀逸那头的课,好在学会的字,她每天都有练习,不曾荒废。
展怀迁则补充道:“你想学便学,不用勉强自己。”
七姜说:“我并不想遵守你们的规矩礼仪,可事实上,人一多,我自己就会想做得好一些,没得叫人白白看不起。”
展怀迁笑道:“那就跟母亲学,下回再进宫,你就不害怕了。”
七姜摇了摇头:“我害怕贵妃娘娘,不想与她亲近,可是嬷嬷说,端午节、中秋节,还有太子弱冠礼,我都要和你一起进宫赴宴,她已经在为我做礼服了。”
展怀迁说:“你穿礼服,一定很美。”
七姜使劲抓他的胳膊,可她那点力气,在展怀迁这个练家子身上,跟挠痒痒似的,毫无震慑力。
展怀迁见她不高兴了,正经道:“不是逗你,我说真心的,还记得去甄家那天吗,你从屋子里走出来,晨光落在身上,那样高贵,美极了。”
七姜清了清嗓子,瞥了这人一眼,匆匆避开目光说:“我有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不过呢,来京城后,穿了那么多漂亮衣服,戴了那么多首饰,我觉得自己最好看的,是成亲那天。”
展怀迁倏然停下了脚步,满眼委屈地看着七姜。
七姜见他真被自己逗傻了,忍不住大笑,霸道地推了他一下:“逗你玩儿呢,叫你总是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反正,我是不会再穿什么嫁衣了,你也见不着。”
“七姜……”
“嗯?”
“你是不是,也有些喜欢我了?”
七姜整个儿定住,好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再次冲上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