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玉颜从司空府归来后,玉颂跟着姐姐去忙家务事,七姜和陈茵还有郡主一起,回忆了她上京的过程。
因是一大半路程都在深山暗道中,瑜初只能描绘大概的情形,七姜抱了展怀迁的江山全舆图去,三个姑娘凑在一起,凭着瑜初的记忆,估摸出了从东边来京的暗道分布在什么地方。
此刻,七姜拉着展怀迁去书房,将全舆图铺在地上,照着她自己写写画画记下的文字,讲述郡主认为自己走过的地方。
展怀迁拿过七姜手里的纸张,各种各样的记号和歪歪扭扭的字,他是什么都看不懂,但七姜照着这些说出来的,就很容易明白。
“这里是郡主记得最清楚的地方,她在这儿被毒虫咬了发烧,歇了两天才继续上路。”七姜指着地图上的山头说,“瑞王府连同其他二皇子旧部在东边的势力,眼下已有八九千人马,一大半人会顺着这条暗道来到京城,兴许已经上路已经藏在深山里,随时等待京中的号令,你们赶紧派人去剿灭了,千万别耽误。”
展怀迁问:“福宝说我爹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去告诉父亲,等我回来岂不是又耽误几个时辰。”
七姜毫不客气地说:“我才不要和你爹说话,我不想见他。”
展怀迁道:“姜儿,事关紧急,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七姜很不屑地说:“那你们自己去打听呗,郡主就在家里,让你爹去问,既然找了我,那我乐不乐意说,都是我的事,你可别拿什么朝廷国家来压我,你们耽误的事还少吗,晋王若是不该活着,皇上早干嘛去了?”
展怀迁哭笑不得:“姜儿,你看玉颜当家容易吗,底下的管事婆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再有婶婶背后捣鬼,再有老太太在家时处处和我们过不去,治小家尚且如此,一国之君又岂是轻易当得的。是我不好,说你孩子气,我只是想,如此重要的事,早一些让父亲知道,他能早一刻应对,那些兵马也能少走一天的路程。”
七姜被说动了,软下来道:“下回吧,今天就算了,你赶紧去见父亲,别再耽误了。”
展怀迁温和地问:“不生气了?”
七姜揉一揉他的脸颊:“你少说我不好,我就不生气,快去快去,回头又说我缠着你。”
展怀迁捉了七姜的手亲了亲,便收起全舆图,径直往父亲的书房去。
七姜送到院门下,抱着双臂轻轻一叹:“什么时候才能平平淡淡过小日子,我一个种地砍柴的丫头,竟也有一天操心起朝廷的事。”
只见张嬷嬷来说:“公子和老爷一时半刻谈不完,少夫人,您先用晚饭吧。”
七姜心里烦,自然没胃口:“我不饿,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
主仆俩往回走,说起秀景苑里的事,感慨玉颜的不容易,刚回房,还没坐下,就有小丫鬟在门外说:“少夫人,二公子派出去的什么人,说二公子让他们来与您回话。”
张嬷嬷便命人架起屏风,她在这一边陪着少夫人,但进门的人,见屏风后两道身影,不得不说:“少夫人,公子吩咐,此事不宜外传。”
七姜想了想,对嬷嬷道:“这是怀迁信任的人,我也信任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嬷嬷去门外等我吧。”
张嬷嬷领命,绕过屏风后,又叮嘱了几句,才消失在屋里。
“小人被二公子派去查朱嬷嬷与四夫人身边的雁珠,方才传话,二公子正与老爷商议国事,命小人先来回少夫人。”
“我知道,你只管说。”
“少夫人,朱嬷嬷老奸巨猾,小人用尽法子也撬不开她的嘴,她知道我们不敢闹大,也不敢明着为难她,虽说以此不难判断她当真知道些什么,但事关人命,不可太武断。好在,雁珠那里有所突破,她如今有人家相看,很怕对方知道她身上有麻烦而毁了姻缘,因此对我们言听计从。小的们又怕她编谎话敷衍,便想了些法子,在她不设防时套话,多方验证之后,的确不像撒谎。”
七姜听得很认真,只是心里暗暗唏嘘,这才分开多久,她快想不起来朱嬷嬷和雁珠的模样了。
但这也是好事,厌恶憎恨一个人的情绪,也是绵绵不绝的,之于个人绝不是什么好事,一些无关紧要的恩怨情仇,若真正放下遗忘,才更自在洒脱。
展怀迁的手下,继续冷静地说:“据雁珠回忆,四老爷与姨娘故世后,四夫人时常半夜发噩梦,梦醒后总是念叨,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她索命。”
“冤有头债有主?”
“不止是当年,近些年也有过几次,每一回噩梦醒来,四夫人都会念叨这句话。小人推测,姨娘之死未必是四夫人亲自动手,但她必定参与其中,知道因果,知道姨娘死于非命。”
七姜不禁苦笑:“咱们家统共几口人,所谓的因果,想必逃不过那一位了。”
手下应道:“结合朱嬷嬷的态度,必然另有隐情,只是小人和其他几位也想不通,老太太杀姨娘图什么。”
七姜同样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姨娘的命,姨娘能碍着她什么呢。”
展怀迁的手下说道:“朱嬷嬷如今被我们控制了,雁珠忙着成亲,不敢胡来,倒是不必担心,一切待公子和少夫人下令,小的们再去打探。”
七姜计算着日子,说道:“另一波去别庄带走清姑娘的人,也该回消息了,你们先休息几日,到时候恐怕还要你们再走一趟别庄,老太太和清姑娘必定誓死不从,且要磨一磨。”
“是。”手下领命后,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张嬷嬷果然一直在门外,立刻便进门问,“少夫人,没什么事吧?”
七姜摇头:“没什么,嬷嬷,替我点两盏灯笼,我要去一趟秀景苑。”
张嬷嬷想问缘故,但见孩子神情凝重,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只是命人去准备灯笼,不多久,七姜换了件衣裳,带着映春和另一个丫头,一路往秀景苑来。
途径父亲的院子,院门下冷冷清清,七姜驻足看了片刻,问一旁的映春:“老爷这儿,是不是一直都冷冷清清,还是我想多了?”
映春小声道:“少夫人,其实咱们府里,多少年都是冷冷清清的,直到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