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夏日,上官清眼中的展玉颜,俨然成了第二个云七姜,她竟然敢那么大声地对老太太说话,甚至戳她的痛处,这一家子人都疯了,都被云七姜带疯了。
自然,玉颜不会对祖母动手,将手里的藤条扔在地上,转而对上官清道:“这么多年了,沁和堂里大事小事,几时轮到你动手,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清避开了目光,还往后退了几步。
玉颜冷声道:“因为里里外外的下人,你们都差遣不动,这家里,轮不到你们再来耀武扬威。上官清,你给我听好,还想吃一口展家的米,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不然没你的好下场,不信你试试。”
话音刚落,展怀迁闯了进来,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情形,从地上搀扶起了玉颂和婶婶,越过玉颜挡在了祖母的面前,满眼怒色道:“老太太,若是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再送您去别庄如何?”
“展怀迁,我可是你们的祖母,你们这般大逆不道,就不怕遭报应?”
“这世间若有报应,恐怕早在您身上应验了。”
“畜生……”老太太扬手要扇打孙子,奈何个头悬殊,奈何身手迟缓,早就被展怀迁抓着手腕镇住了。
换做旁人,展怀迁一掌能将人推开十步远,念在是祖母的份上,他只轻轻松开了手。
“我爹从探花郎到当朝宰辅,二十多年来,多少人想把他踩在脚下,他会被区区一个晋王算计?”展怀迁冷声道,“老太太,您是真的老了,糊涂了。”
老太太迷茫地看着孙子:“展怀迁,你、你什么意思?”
展怀迁不予理会,转身看向上官清:“听说祖母要将你配与晋王,看在你我一同长大的份上,表哥劝你一句,别痴心妄想,几位侧妃都不是好惹的,你去了晋王身边,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你伺候老太太十几年,父亲和我都不会亏待你,若能迷途知返,好好过日子,别再跟着老太太造孽,必然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
上官清冷笑着摇头,晃动身体向后退,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满眼鄙夷地望着所有人:“什么大好的日子,我想做展家的少夫人,我要做司空府的少夫人,这才是好日子,你们给得了我吗,我在展家十几年任劳任怨地伺候老太太,难道我不配得到这些吗?”
四夫人叫嚣道:“你可别做梦了,你是什么出身,还想配司空府,你睁开眼看看,司空府的少夫人在这儿呢。”
她说着,满脸得意地将玉颜往前推了推,威胁道:“上官清你等着,今天打我姑娘这几下,早晚从你身上讨回来,你敢对司空府的少夫人动手?”
老太太问道:“什么意思,展玉颜要嫁何家了?”
四夫人挺起背脊,骄傲地说:“人各有命啊母亲,我们姑娘就是富贵命,纵然曾经坎坷些,可该是她的就是她的,挡也挡不住。”
上官清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凭什么,展玉颜你一个侯门弃妇,凭什么?”
四夫人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满京城去问问,是我们一脚蹬开了甄家,怎么就是侯门弃妇了,我姑娘是当朝太师的亲侄女,是太师府的大小姐。”
老太太厉声道:“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四夫人嗤笑:“老太太,也没人指望您同意,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太太冲上前来,要厮打儿媳妇,被玉颜将母亲护在身后,险些要挨巴掌时,叫展怀迁拦下了。
“大户人家,拉拉扯扯打打闹闹,成何体统,祖母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展怀迁松开祖母的手,冷声道,“祖母,您累了,早些休息,往后家里家外的事,都不必您操心。”
“把你爹叫来……”
“父亲正与先生商议国事。”
“把你爹叫来!”
“您早些休息。”
说罢,展怀迁转身示意玉颜带婶婶和妹妹先离开,却不知身后的祖母,从边上拿起茶壶朝他后脑勺砸来。
“二哥哥……”玉颂最先看见了,扑过来推开兄长,老太太也一慌张失了手,却将茶壶砸在了玉颂的脑袋上。
刺目的鲜血从玉颂的鬓边淌下来,展怀迁大惊,将妹妹横抱起就往门外走,玉颜和四夫人都跟着出来,谁也顾不得老太太和上官清了。
七姜和瑜初赶回太师府,刚好遇上太医到来,玉颂眼下虽无大碍,但需静养数日观察,伤了脑袋是大事,唯恐有变故。
“没砸着二哥哥就好。”见了嫂嫂,玉颂还能笑着说,“二嫂嫂,你救我一回,我也救二哥哥一回。”
七姜不敢碰玉颂的伤,只是摸了摸妹妹的手臂,心疼地说:“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养着,那件事嫂嫂一定给你个交代,杀人偿命,管她是老太太还是天王老子,谁也别想逍遥法外。”
玉颂不禁含泪:“到那一天,我要去给我娘上个坟,让她放心,这世上待我好的人,很多很多。”
七姜搓了搓妹妹的手,温柔地说:“安心歇着,嫂嫂先出去了。”
众人在门外等候,只有瑜初悠哉悠哉地喝茶,见了七姜便问:“要我帮什么忙吗,去训斥你家老太太一顿?”
七姜不屑地说:“她可不配让您来训斥,她算什么东西。”
瑜初笑道:“别这么说,她好歹是展怀迁的亲祖母,你这不是败坏了展怀迁的出身。”
七姜这会儿没心思和郡主拌嘴,径直走向四夫人,四夫人是怕了七姜的,下意识地往玉颜身后躲,先开口说:“今天的事可不怪我,你别又和我过不去。”
七姜则单刀直入地问:“玉颂的娘不是你杀的?”
四夫人急道:“都说了不是,云七姜,我敢指天发誓,若是我杀了那贱人,我、我现在就死去。”
七姜问道:“若要你指正老太太呢?”
四夫人不禁为难起来:“怎么,你真要把事情闹大,你要送老太太去坐牢吗?七姜啊,玉颜就快嫁司空府了,你给她留几分体面,这事儿家里解决就算了,别闹大了。”
七姜道:“不去公堂,她不配拖累玉颜,但家里解决,也要有个见证,得请几位大人物来旁听。”
四夫人小心翼翼地指向瑜初:“郡主不是在吗?”
瑜初笑道:“我可不够分量,皇室里的郡主县主和你们府里的丫鬟一样多,不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