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离宫时,见到许许多多大臣从另一道门匆匆而入,她多看了一眼,就招来苏尚宫的提醒,带着她迅速离开了。
至宫门外,苏尚宫递给她一瓶膏药,说道:“活血化瘀,可用于少夫人身上的棒伤。”
七姜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收下了,又听苏尚宫问她:“奴婢多嘴一句,在门外听得,您要为贵妃娘娘摆平晋王构陷一事,您不会只是说说吧。”
七姜说:“必然尽我所能,但若做不到,苏尚宫也不能误会我只是说说。”
苏尚宫笑了,欠身道:“愿少夫人马到功成。”
那之后,一路往家去,才发现京城里很不太平,仿佛朝廷在抓人,闹得人心惶惶。
纷纷扰扰下,太师府门前却格外平静,展怀迁早早就等在门前,以他的消息灵通,自己挨板子的事,必定已经传回来了。
果然,人家二话不说就上手,抱起七姜往门里去,七姜着急地说:“后车还有跟来宣旨的公公呢。”
展怀迁回眸看了眼,吩咐大管事:“你接待吧,大老爷已经在沁和堂,我和少夫人就不过去了。”
“我还想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是要死要活地闹,父亲已经答应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心软,刚好,娘娘还给你带了旨意回来,由不得她闹了。”
七姜真诚地问:“怀迁,你会难受吗,她毕竟是你的祖母。”
展怀迁淡漠地说:“不过是一个称呼,我敬她是人伦,撇开这一层枷锁,巴不得一辈子不曾遇见她,也少些仇恨怨怼的业障。”
七姜心里不好受,展怀迁很少说这样严重的话,她何苦多问。
“姜儿,我说错话了,怎么不高兴了?”
“是我说错话,事情都这样了,还问你做什么呢,贵妃娘娘说,心善过了头就是对恶的纵容,单是老太太逼姨娘陪葬的事,就没得原谅。”
展怀迁抱着她稳稳地往观澜阁去,路上问道:“娘娘怎么会教导你这些,她不是不喜欢你?”
七姜也不明白:“娘娘这个人吧,真是捉摸不透,还有,我听她的口气,像是很在乎母亲的,总说我又要招惹母亲记恨她,她难道有什么把柄落在娘的手里?”
展怀迁摇头:“也许不是把柄,是在贵妃心里,也有重要的人,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名门贵女,总有些被她们珍惜的感情在。”
七姜笑道:“就像我和茵姐姐吗,不过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
“对了,你拿什么和娘娘交换来旨意,难道是一顿板子?”
“我说我会一辈子陪在太子妃身边,永远都不背叛她。”
展怀迁微微蹙眉,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姜儿,这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
七姜很是淡定:“知道,这辈子算是过不了清静太平的日子,没了晋王还会有张王李王,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念,皇权那么大的诱惑,谁不想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前路坎坷着呢,我要陪在娘娘身边,不就是一起坎坷了吗?”
展怀迁说:“那我将来不想干了,却不得不陪着你留在京城,留在争权夺利的世界里?”
七姜笑眯眯望着他:“不行吗,跟着你家娘子委屈你了吗?”
展怀迁故意颠了一下,七姜的屁股果然还疼得厉害,涨红了脸窝在他胸前打了两下,弱声骂道:“你浑蛋,我可疼可疼,你去挨两下试试……”
展怀迁却道:“巴不得替你挨打,在家就隐约觉着不妙,很后悔放你一个人去。”
七姜软乎乎地笑着:“那也好过两个人挨打,我没事,小时候被我娘揍得才狠呢。”
展怀迁嗔道:“你不是说爹娘最疼你,怎么又总挨打。”
七姜说:“一两回也够我记一辈子了,反正将来我一定不打我的娃娃。”
说着话,抬眸见展怀迁目色带了几分暧昧,七姜面上一红,踏踏实实地窝在他怀里,被抱着一路往观澜阁去。
这一头,瑜初带着老嬷嬷过来,老远就望见两口子,她本是担心七姜想要来看看,但见展怀迁抱着她,便知道七姜在宫里吃了亏,本该上前问候,可他们越走近,她反而往后躲了起来。
“郡主,咱们回吧,花丛里蚊虫多。”此刻,老嬷嬷轻声劝道,“看样子少夫人没事,还能说说笑笑呢,求贵妃娘娘的事,必然也达到了。”
瑜初却问:“嬷嬷,展怀迁若与我成为夫妻,也会是这样体贴的丈夫的吗?”
老嬷嬷坦率地说:“奴婢不敢断言,但展副将军与少夫人恩爱和睦,这便是他们的福气更是缘分。”
瑜初苦涩地一笑,说道:“是啊,不是我的,又何必强求。”
老嬷嬷问:“郡主,既然和晋王割席撇清了关系,咱们不如回去吧,那么多皇亲国戚,少了您参加太子殿下的大婚,也没人会在意的。”
瑜初看向嬷嬷,坚定地说:“我不能走,这一走,父王但凡有什么事,宗室里那群豺狼必定瓜分了瑞郡王府,我要留在这里守住王府,不过……”
“您说。”
“是该换个地方住了,展怀迁在我心里,终究是个念想,我虽喜欢云七姜,可她到底抢走了我心里的人,该让我冷静冷静。”
老嬷嬷说:“王府在京城另有宅子,只是不如王府阔气体面,您若觉着合适,咱们回自己家去也好。”
瑜初点头道:“就这么办,先派人去打扫,我这儿和云七姜商量着,选个好日子回去吧。”
主仆俩离开时,见到了跟着大管事去往沁和堂的宫人,既然贵妃出面,瑜初就不必再多事,命老嬷嬷派人打听着,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沁和堂里,展敬忠替母亲跪接了贵妃的旨意,宣旨的内侍办完差事就走,没有多半句话,展敬忠命大管事好生招待,便握着懿旨转入屏风内。
老太太倒在床上一言不发,上官清跪坐在脚踏上,手里捧着一块帕子正要往凉水里放,见大伯父进来,便僵住不动了。
四夫人远远地在边上,不帮忙也不靠近,见展敬忠进来,赶紧跟着站在他身后。
“您都听见了,姨娘的事既然被翻出来,是该给玉颂一个交代,也给敬义一个交代。”展敬忠冷静地说道,“过几日,儿子照旧将您送回别庄,请您在那里颐养天年,也许此生再不相见,但儿子会惦记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