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七姜的善良,展怀迁觉着自己的担心都是对她的冒犯,她的确快意恩仇,从不吃隔夜的亏,可内心实则温柔细腻,对世人充满了善意和怜悯。
“我原想,不能咱们家出面,回头她以为我们多在乎她,又死皮赖脸地缠上来。”七姜说道,“可是来得及想法子托人吗,今晚她会不会就上了晋王的床,那她必定不肯再离开,回头被人弄死了,我们也不知道。”
展怀迁问:“你的意思是,今天就把她带出来?”
七姜点头,说道:“在我眼里,即便那样了还是该走的,可她未必愿意,甚至算计着拼一把,和王府里那些女眷斗一斗,她是这样的人,我都不用猜。”
展怀迁苦笑:“你才认识她几天,就已经看出这些来,我与她也算一起长大的,你说的没错,她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玉颜也知道。”
七姜叹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展怀迁说道:“还有个法子,是将她偷出来,但一个活人突然消失,又给了晋王发难的机会。眼下事情够多的,整个京城官场人心惶惶,只顾着头上的乌纱帽,连太子大婚都要被遗忘了,只有我们家,还在为这些琐事头疼。”
七姜没怎么听展怀迁这番话,脑筋飞转着想法子,心里一面厌恶上官清,一面不忍心看她堕入泥沼里,自相矛盾着,忽而一个激灵,拉了展怀迁的手说:“求郡主吧,她能名正言顺去晋王府,还能接近侧妃们,只要晋王府的女眷容不下上官清,她就能被赶出来了。”
展怀迁问:“那你去不去?”
七姜说:“郡主一个人我不放心,万一晋王发急杀了她怎么办……”
说到这里,七姜心慌了,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上官清死就死吧,不能赔上郡主那么好的人,再搭上我,不去了不去了。”
展怀迁被推着走了几步,七姜不耐烦地说:“你快去见大舅舅,我回去照顾母亲,别管那人的事了。”
说罢,七姜转身就离开,单看背影就气呼呼的很不甘心,展怀迁知道她还放不下。
却是此刻,下人匆匆赶来,找到了七姜,禀告道:“少夫人,瑜初郡主到了,在门外等候您,说是要和您一块儿去个地方。”
七姜呆了呆,回身看展怀迁,他已经走过来,也听见了这番话。
“郡主要去哪儿?”七姜问,“天都黑了,这么晚能有什么事?”
“我们先去见郡主,见了再说。”展怀迁说罢,便拉了七姜的手,大步往宅门外去,还不忘安抚她,不会耽误舅舅跟前的事。
司空府门外,因郡主车驾到来而灯火通明,瑜初从窗口露出脑袋,见了夫妻俩,不禁玩笑:“这还手拉手的,你们也太不把别人当外人了。”
夫妻俩很自然地松开手,谁也没在乎这句话,七姜走到车下问:“郡主,您要去哪儿?”
瑜初说:“你家大小姐好半天心神不宁的,我瞧着怪可怜,替她去晋王府试试看能不能把人要出来。但我一个人去,心里也没底,想来问你去不去,算起来,你是她嫂子,你有资格为她的事做主。”
“上官清吗?”
“难道还有个下官清?”
七姜又高兴又愧疚,好端端的,又把郡主卷入麻烦里,她回眸看展怀迁,目光里似乎在询问:相公,可以吗?
瑜初瞧见了,戏谑道:“原来你们家,不是你做主,还得听男人的?”
夫妻俩都没在乎这句玩笑,展怀迁上前轻声道:“请郡主稍等,我换了衣衫便随你们一同去。”
瑜初奇怪:“你怎么能去?”
自然,展怀迁岂能露面,但他更不放心七姜和郡主,迅速回府换了衣裳,佯装成随行的下人,一起跟着来了晋王府。
巧的是,晋王正在书房与人商议要事,而瑜初命下人通报的,也说是来给侧妃请安,并不提晋王,两位侧妃接待了她和七姜,引入内堂说话。
待坐定,瑜初开门见山地说:“妹妹如今暂居太师府,受府里上下的照顾,与上官姑娘也有了几分感情,今日她与家人赌气,率性跑了出来,我瞧见府里都不得安生,就替展太师来走一趟,将上官氏接回去。”
二位侧妃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人道:“妹妹,王爷带她回来后,就放在后院,我们不过是尽些吃喝穿戴的照顾,其他一概不得过问,至于你皇兄什么意思,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瑜初笑道:“不论什么意思,大晚上的商量什么呢,上官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更是不能随意在外留宿,我来领她回去,皇兄若有什么事,明日让展家再派人送过来。”
七姜在一旁附和:“娘娘,家里就要为姑娘筹备婚事了,姑娘家在外留宿不合适,特地来接她回府。叨扰娘娘们照顾我家姑娘,实在惭愧得很,奈何家父禁足思过,不得离家,不然父亲打算亲自登门,向王爷和娘娘请罪。”
侧妃笑道:“何罪之有,太师大人客气了。”
七姜说:“自家孩子没管教好,自然是罪过。”
瑜初起身,走到两位侧妃中间,轻声道:“展家的人说客气话,我就不客气了,那丫头不是正经人,展家老太太等着靠她上了皇兄的床翻身呢,她也配?”
二位侧妃果然变了脸色,其实她们心里都明白,但既然瑜初摊开了说,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妹妹,我们是不愿意她留下的,可人是你皇兄带回来,我们不好做主。”
“可不是吗,那丫头瞧着就不安好心,一双狐媚眼睛装可怜装柔弱,咱们家如今够烦的了,再添这一档子事?”
瑜初指了指七姜,对二位侧妃说:“满京城谁不知道展家少夫人霸道蛮横,你们只管把事儿推在她身上,横竖皇兄这会子忙不过来,等他问了,就说是云七姜抢的,让皇兄自己去理论就是了。”
“成吗?”
“瑜初啊,王爷近来心情很不好,我们都不敢招惹她。”
瑜初轻声道:“有些话挑明了说,怪吓人的,嫂嫂们怎么看待眼下的情形,所有人都在议论皇兄要造反,你们想为他陪葬吗?”
二位侧妃立时严肃起来,一人冷声道:“郡主,还请谨言慎行,仔细祸从口出。”
瑜初笑道:“那又何必让皇兄和展太师过不去呢,做不成朋友也别成对家,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