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想着温彤的终身要紧,这次温彤能不能借着秋狩的机会,讨得一位名门公子或皇子的关心,成功在此一举。转身对同来的婆子道:“你去告诉大太太,让她预备一顶帐篷来,你们几个随四小姐就住这顶帐篷。”
温彩轻声对徐兰芝道:“芝姐姐先盯着他们收拾东西,我给大老爷领路。些”
徐兰芝应了声“是”,要是让她跟温彤那个矫情的女人住在一起,她会疯的,看看温彤那样儿,走路小碎花步子,还一跳一跳的,活脱脱像只青蛙,想到这儿时,徐兰芝失声笑了起来。
一进三门,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更觉雅致非常,这里早前原就是一个权贵的府邸,后因犯了案子被朝廷收没,再由皇帝赏给了温青。
各处的管事无论男女皆着紫棠色褂子、大丫头穿着红褂、一等丫头从玫红色褂子、二等丫头则着水红色褂子、三等丫头着嫩粉色的褂子,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则是灰色褂子。护院长着天蓝衣茧绸袍,普通护院着蓝黑色袍子。一等小厮穿的是蓝黑色褂子、二等小厮由蓝灰色褂子。
无论是谁,每个人胸前都戴着一个牌儿,绣着蓝底茫月玄马玄字的图案,上绣几个好看的隶书“镇北候府”。
温子群看着府里往来穿梭的下人,没有半分凌乱,皆是各忙各的,即便有人说话,那声音也很低。
一路过来,见着温彩的,便欠身问安,“给小姐请安!”
“各自忙去,莫误了正事。”
谁说徐氏是小户人家没见世面,瞧瞧这镇远候府的规矩,瞧着就不小呢,就连下人的服饰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单从衣服的好看程度就能猜出那下人在府里的地位桕。
七姨娘与温彤都是第一次来,立时就被怔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温子群道:“这府里的大管家原是宫里的老人,这府里还有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有一半侍女早前原是宫娥出身,这规矩自又比旁处的要大。”
他倒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忍冬穿着紫棠色褂子出来,行礼道:“见过大老爷,见过大爷,小姐,刚才夫人还问起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芝小姐在那边盯着呢。”温彩问道:“汪嫂子,候爷可在桂堂?”
“在呢,正陪夫人说话儿。”
众人进了桂堂,下人们则留在外院偏厢房里吃茶。
温彩进了花厅,温青见到七姨娘眸里掠过一丝不快,一闪即过,抱拳道:“给父亲问安!”
温子群道:“我让你给七姨娘拾掇的院子都备好了?”这话看似对温青说的,眼睛却盯着徐氏瞧。
温彩笑道:“父亲,嫂嫂有了身子,操劳不得,七姨娘暂住的小院是我预备拾掇的,想来待七姨娘生下小弟弟或小妹妹就要离开的,就让七姨娘住早前翠姐姐住的小院吧。”
若是徐氏给七姨娘安顿太好,弄个不好,温府其他的姨娘、庶出子女就想住到镇远候府来。安顿得不好,又让徐氏被人非议。
温彩索性说成是自己预备的。
七姨娘轻唤声“大老爷”,楚楚怜人地看着温子群。
温子群道:“这次我让七姨娘搬过来,是准备让他们母子长住的。”
“母子?”温彩笑了起来,“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只有子女与嫡母可称母子。”
凭七姨娘么?
温子群带了两分怒容,“我与玉堂说话,你插什么嘴?一个女儿家,也不知廉耻,害我们温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温青一听这话就恼了,他的妹妹连他自个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温子群这什么意思,“父亲,妹妹变成今天这样,是何人所赐,她说句实话也不成么?外人说她便罢,你身为父亲岂能说这样的话?”
温子群正要发作,温墨与温彤双双与他使眼色,温彤更是娇弱万分地唤了声“父亲”,“六妹妹还小不懂事,你莫与她生气。”
温彩粲然苦笑,“父亲可想过,你与小太太原有府邸,你独让七姨娘搬出来与我们住,七姨娘没与嫡母同居,未与嫡母尽到侍妾本分,旁人说来,或许要误上一个外室的名头。女儿也是为了七姨娘和两个弟弟妹妹作想,故而才说是暂住。”
外室,可是比侍妾还不如,其所生子女不得入族谱祠堂。
“七姨娘是我纳入温家的姨娘,怎会是外室?”
“父亲,那七姨娘母子的月例如何算?是温府出么?”
徐氏知道温青兄妹对温子群一直没有好感,对温子群与其他女人生的弟弟、妹妹们也有诸多敌意,只不曾想,今儿见温彩说出来,似乎比她预想的更深。
温子群扫了眼温青,道:“玉堂,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这堂堂镇远候府的后院是这丫头当家吧?不会连七姨娘母子的月例都拿不出?”
温青微微敛额,温彩待下人好,甚至对徐家人也极其宽厚,怎的就容不得七姨娘呢。
tang纳闷是怎么回事,只见七姨娘顿首道:“六小姐,婢妾知道,早前在温府时是婢妾失礼,还请六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温府实在太吵,而婢妾身子不好,总睡不好,请六小姐瞧在我肚子里这个的份上……”
七姨娘示弱,这真是少见了。
温彩微微眯眸,她现在倒不好再继续说暂住与长住的话做筏子,道:“七姨娘既入了镇远候府,就要守镇远候府的规矩,无论是你或是你屋里的人,谁要坏了规矩,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徐氏凝了一下,杜七婶与她小声提醒了两句。
徐氏问道:“月例就照姨娘的例,七姨娘每月三两银子,缥九爷先定二两,待肚子里的出生后再给每月二两银子的例,大厨房每日会有定例的饭菜,你要是吃不惯,便自掏银钱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你院里的标准是,领特等月例的一人,每月一两又二百文钱;领一等月例的二人,月例一两银子;跑腿小厮一人、粗使丫头一人各领月例六百文。你院里的人若是看病吃药,也得自个掏钱。”
七姨娘一听这数目,比在温府优厚了许多。
徐氏又道:“跑腿小厮、粗使丫头我们府里备,另三人由你自带,若是你的人犯了规矩,我自会撵她出去,到时候你也别来求情让我为难。你院里的人,四季衣衫,都照着镇远候府的来。”
七姨娘又应声是。
原想温子群是长辈,许镇远候府不会立规矩,头天来,徐氏与温彩就迫不及待地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徐氏对杜七婶道:“领七姨娘母子去留春苑安顿。”
“是。”
杜七婶轻声道:“七姨娘,请跟我来。”
出了内院门,缥九爷的乳母与一个婆子、又一个丫头迎了过来,三个人簇拥着七姨娘离了桂堂。
七姨娘心里闷闷的,怀疑自己这般巴巴儿地求了温子群跟来镇远候府是不是正确的。一路上忐忑不安,待入得留春苑,心情徒然好转,从今往后就只他们母子住在这小院里。
这小院很体面,有正房三间,东头是花厅,然后是一间偏厅,再是一间内室,两侧各有两间厢房,东边还有一个小厨房,院子里置有石案、石杌,院中还有一棵桃树,石径两侧又置有花木。
杜七婶道:“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稍后挑好了就会送来。”
七姨娘抬头审视着四下,用手轻抚着桌案,又用手轻抚了贵妃椅。
婆子道:“奶娘带了九爷下去。”
丫头道:“奴婢去沏茶。”
屋里只得她们主仆了,七姨娘满是怜惜:“没想到又回来了,可惜物是人非……”
“五小姐,王家已经没了。”
“我是在这府里出生的,我便想回到这里,就算王家没了又如何,可仇人还在,温候爷不是与冷家不对付么,这便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可你瞧见了,六小姐和夫人都对你充满了戒备。”
“待时间长了,他们知道我与他们不会为敌,自然就不会为难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离开镇远候府,会让我的孩子在这府里长大,也好过生活在温府那种小地方。”
杜七婶让汪管家的女人挑了几个丫头、小厮来,挑了一个看着憨厚,实则精明的小厮,又挑了个看似麻利的丫头,将二人唤到一边,杜七婶叮嘱道:“你们只管去留春苑服侍七姨娘。说是服侍,更是监视,明面上是领的粗使小厮、丫头的例,夫人那儿会给你们一等小厮和丫头的月例,待办好了差,寻了机会,就提了你们做一等下人。”
二人谢过杜七婶。
汪管家的女人道:“我瞧着那七姨娘也不是好相与的,只不知他们为何要来我们府里。”
说是温府太吵,这个理由连杜七婶都不信。
温彤也留了下来,被徐氏安顿在另一处小院里。
镇远候府统共只有两座阁楼,一座是安然阁,住着温彩;另一座漱玉阁,住着徐兰芝。
温彤带了一个婆子又两丫头,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嫡女身份。
徐兰香夫妇近来忙着拾掇开镖局的院子,整日早出晚归,但温彩瞧得出来,他们忙得很快乐,只是苦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接连好几日都见不到爹娘。
第127章水煮兔
十月二十日天刚亮,所有人早早起来。
温彩与徐兰芝等众人换上了新款狩猎服,干练又不失女子的柔美,连同行的三个丫头也有一身体面的狩猎服,穿上大小合宜,精神抖擞。
温彤已经与她的服侍婆子、丫头上了马车,一打帘子,就瞧见晨色中出现的温彩、徐兰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好看是好看,却是道不出的繁琐。
马车动,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而行。
徐氏站在二门处,想着要不是她有身孕,这次她也能跟去。
大燕朝的皇家猎场在京城西郊皇陵往北十里处,从京城到皇家猎场坐车得
有三个多时辰,清晨出了城门,正遇了定国公府刘家的车队,徐兰芝顿时兴奋起来。
再行一程时,回头望皇城,便陆续瞧见了好几家的车队。
一打听,才知道今儿天刚亮,皇帝领着众皇子及重臣们就先往猎场了。
徐兰芝指着杜鹃骂春草:“你瞧瞧杜鹃,人家马骑得多好,回头可别对人说你是我的侍女,笨死了,教了多少日子,到现在都骑不好,我还想带你捕猎呢。”
温彩道:“西山县有个马蹄山,我们小时候是在那儿学会骑马的,杜鹃七八岁时就会骑了。”
春草不能比,春草以前哪有机会接触到马。
银翘只有羡慕的份,她一坐上马背就怕,这一回虽是跟了去,怕是也没机会陪小姐们狩猎,只能留在帐篷里守着,好在还有春草和她作伴,到时候也不会太过无聊。
皇家猎场是个方圆约有五六里地的山林,在入猎场的路口有御林军设了关卡,一一检查后才允进入猎场。
进入猎场约二里处,便有一片开阔的草地,约莫有一千亩地大小,已经搭出了花儿般的帐篷,有的飘着竹叶纹的旗帜,不用说那是贵妃娘家;还有的是梅花图腾,那一定是肃毅伯谢家;又有一个虎头图腾,那是护国公李家……
镇远候府也有了自己的图腾:月下战马,远远儿就能瞧见,很是醒目。
皇家的帐篷搭在这片草地的坡上,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感。
慕容恒站在帐篷前的空地前,一眺望就看到了一面醒目的旗帜,与他所设计的又进行了一些改进,如今那图腾与别家的梅竹相比,更有了生动,与李家的虎头相比又我了一份意境。
温青领着小厮、护院们搭下主帐篷,那是一顶较大的帐篷。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主帐篷就搭好了,连里头的木板床、桌案等物也一一搬了进去。
温青笑道:“三姨妹,你带妹妹到外头骑马,待你们回来的时候,帐篷就搭好了。”
温彤见温青忽略了她,有些不高兴,坐在马车上嘟着小嘴。
婆子小心地提醒道:“四小姐,别着急,过会儿候爷就会让人给你搭帐篷。”
温彤只觉又累又饿,让婆子取了点心,先吃了起来。
温彩与徐兰芝,又领了杜鹃,三个人各骑了一匹马,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往山林方向奔去。
“太好了,终于好好玩了,再闷下去,我就要闷出病了。”徐兰芝的声音飘散在空中,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声音……
不远处,杨家也开始搭帐篷了。杨二公子寻声望去,只看到三个少女的身影,轻纱飞扬,竟如同三片云彩一般,那抹浅蓝色的倩影,让他不由自己地忆起在平远候府偶然得遇的少女来。
温彩一边飞奔,一边道:“今年狩猎晚了足足一月,不知道山林还有没有猎物?”
徐兰芝“嘘——”了一声,侧耳聆听,似有动物奔跑的脚步声,却见林中深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娇骂声:“笨蛋,我让你射那只狐狸,你赶鹿作甚?”
徐兰芝有些兴奋,“是华华。”
“我就猜到她会来,她最是喜欢玩的,怎会不能参加秋狩呢。”
徐兰芝扬手往背后探,摸出一支羽箭,拉了个满弦。
杜鹃紧张地道:“芝小姐,狐狸,一只雪白的狐狸。”
随着杜鹃手指的方向,一抹白影快速掠过。
“嗖——”的一声,徐兰芝射出羽箭,杜鹃惊呼:“射中了!射中了!芝小姐真厉害,那狐狸跑得那么快也能射中……”杜鹃第一个策马往狐狸奔了过去。
那头,七公主骑着马儿,正骂骂咧咧地喝斥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抢本公主的猎物。”
温彩失声笑了起来。
徐兰芝提高嗓门:“是我射的!”
七公主一声尖叫,捂着嘴儿,欢喜之色难表,“上回,本公主特意吩咐镇远候,让他一定要带你们来狩猎了,射中没有?”很快,那目光就停留在温彩与徐兰芝的服饰上,“你们俩个穿的是今岁流行的狩猎服么?哇,看上去真好看,又特别又清新。”末了,顾不得狐狸,冲温彩招了招手,“彩彩乖,你过来。”
温彩策马走近,不等七公主反应过来,她捧住七公主的脸就亲了两口,“华华宝贝,近来可想死我了,来,让妹妹再香一口……”
七公主恼了,这应该是她对温彩的手段,现在竟被温彩当着她侍卫的面亲了两口,温彩露出男子才有的顽劣不羁,“华华好像换了一种香露哦,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用的玫瑰露,我骑着马追你,都追不上,我刚用上玫瑰露,你又换成别的了。”
徐兰芝微微凝眉,嘴里骂道:“一对疯丫头!”
杜鹃捡到了狐狸,高高地举在手里,大叫着:“找到了,找到了!芝小姐箭射中狐狸的眼睛。”
七公主“啊”了一声,“芝芝,本公主把狐狸
肉赏你了,狐狸皮本公主决定做一顶皮帽子戴。”
徐兰芝看着这颠三倒四的七公主,“刚才不是说做冬裳的衣襟么?”
“哈哈,本公主改主意了。”
温彩笑着,拉着七公主道:“你喜欢我们这样的狩猎服不?我也给你备了一身呢,一会儿你去我帐篷里试试。”
林子里,又传出一阵马蹄的声音。
隐约间,听到有男子道:“往北边!那鹿往北边跑了。”
徐兰芝道:“是贡酒剑南春的声音。”
七公主讷然,“什么贡酒剑南春?这是谁的绰号?”
徐兰芝不以为然地解释,“公主知道这京城第一贱男人是谁?”
七公主静待下文,相随的宫娥倒开始猜测起来。
徐兰芝道:“平远候冷昭。剑、南、春!”
一字一顿间,七公主恍然大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绰号亲切!”直笑得肚子疼,方指着温彩,“是你给取的吧?”
徐兰芝笑道:“是彩彩取的。”若是让冷昭知道,温彩背里给他取了这么个绰号,一定厌恨温彩。转而,她又道:“外头这么叫的也不少,被我们府里的丫头们听见了,回来学给我们听的。”
她一不喜温彩,二厌恨冷昭,刘小姐可是生生被冷昭拒婚难堪自尽的。只要冷昭的名声传出去,就能让他丢脸。
林中,风声阵阵,风里有人围捕猎物的声音,“往东面,别让它跑了。”“这东西厉害得紧呢。”“今儿捕杀小猎物,明儿才正式开始呢。”
温彩挑了挑眉,“华华、芝芝,我们射几只兔子回去如何?只要兔子。”
七公主问:“为什么只要兔子?”
“小女我烹饪一流,调料都备好了,到时候给你们做水煮兔吃。”
“好!”
七公主一勒马,对左右道:“走,陪本公主猎兔子。”
在林间一阵追逐,嬉笑着,喝斥着,高声地说话,七公主再次过足了当统帅的瘾,骑在马背上指着温彩和徐兰芝及相随的侍卫们。
“芝芝,在你左边,左边有一只兔子,灰色的!”
徐兰芝拉弓往左,一看什么也没有。
“是另一边!”
那是七公主的左边方向好不好,非说是她的。
徐兰芝一恼,瞪了眼七公主,“华华,瞎指挥!”
“嗖——”的一声,七公主以为射她,一垂眸,才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正射中了一只兔子。
温彩问道:“有几只了?”
“回小姐,射中五只了。”
“够了,再多就是浪费,五只兔子够我们吃了,打道回营!”
徐兰芝摩拳擦掌。
七公主道:“本公主决定了,明儿的贵女队。本公主为将军,你们俩就跟着本公主,到时候卖力些,可别丢了本公主的脸。”
徐兰芝忿然道:“今儿猎了五只兔子,一只狐狸,我射了两只兔子,彩彩射中了一只,你的侍卫射中了两只。我的公主殿下,你的猎物呢。”
“你懂不懂,我是将军,将军只管调兵遣将,没有我的指挥,你们只能猎到一把兔毛。”
徐兰芝笑了起来,全都是不屑。
七公主恼道:“什么意思,敢对你的将军不敬?”
徐兰芝懒得理七公主,放缓脚步,低声对温彩道:“我可不想跟她一队,瞎指挥,左右不分的公主。”末了,呵呵一笑,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温彩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漏出去,正因如此,徐兰芝才敢与温彩说这番话。
温彩笑,从未觉得像今日这样畅快。
一行人回到营地,蓦地发现又多了好多帐篷,营地上旗幡飘扬。
春草与银翘迎出帐篷来,甜甜地唤着“小姐。”
杜鹃将兔子一抛,“你们把兔子给小厮,让他们把皮剥了,再把内脏去了,一会儿小姐要亲自下厨做水煮兔吃,人人有份,叫他们收拾干净些。”
温彩加了一句,“剥皮去内脏就行,我自己来剁,别把上好的兔子给我糟蹋了。”
银翘叫了小厮来,提了兔子离去。
杜鹃领了七公主进帐篷,寻出那些火红色的狩猎服出来,徐兰芝与春草又帮她打扮了一番,七公主心下欢喜,还是温彩好啊,得了好东西没忘了她。
外头,传来一股香味,火辣辣呛鼻,一股诱人的香味。
小溪附近,温彩系着围裙,头上裹着头巾,挥舞着锅铲,嘴里叮嘱着厨娘:“对,把兔子切姆指大小。再让小厮把青笋起皮,切着薄片,大白菜洗三棵、蒜苗洗上一大把……”
温彤庆幸自己来的时候备了果点,否则今儿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而同来的护院、下人们人人吃了两个馒头就罢了。
温青领着心腹护院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搭好
帐篷就不见了人。
这会子,空气里掠过一阵菜香味,温彤深吸一口,越发觉得饿得紧了。
婆子在外头看了一阵,喜道:“四小姐,六小姐和厨娘在做饭呢,与七公主一道猎了五只兔子。”
不久后,一锅水煮兔就上桌了,全是用大钵、瓷盆盛着。
温彩又让厨娘热了馒头,她搓了搓手,“华华,这可是我做的哦,尝尝看,是不是很香。”
七公主握着筷子,取了块兔子,直辣得吐着舌头,“水!水!”
宫娥递了水,她喝了一口,“虽辣,但很香,好吃!”她将手一伸,心想:也不知父皇用过午膳了没?“彩彩,这盆我捧走了。”
皇帝宠七公主华阳是有道理的,她尝到好吃,定会献给皇帝尝鲜,这会子七公主抱着盆就跑。
“喂,不带这样的,你吃不了还抱着走啊?”温彩大叫着,“你一个人吃不了一盆,我们这里还不够呢。”
小气,这兔子可是她猎的,她把五只兔子都给他们了呢。
“你们再盛一盆吃吧。”七公主头也不回。
温彩让厨房又盛了一盆,再给温青留了一盆,剩下的所有人分了吃。
众人一吃,觉得很开胃,只是不够吃。
有人把汤倒回锅里,重新加了白菜、笋片等物,煮了一阵又捞上来。
温彤主仆四人也得了一大钵,许是饿了,但更多的还是香,婆子与丫头哪敢也她抢,她一人就吃了掉大半钵,只余了下少许给婆子等人。
七公主捧着盆就进了皇帝的帐篷:“父皇,我得了个好吃的,这叫水煮兔,女儿尝了一下,味道鲜美,你且尝尝,真的很好吃。”
皇帝心下欢喜,“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看着彩彩做的呢。”
帐篷里,一侧小案上坐着淑妃,另一侧又坐了个年轻的嫔妃。
皇帝看着那一盆红通通飘着肉粒,又有笋片的东西,这是宫外百姓的吃食。
七公主取了筷子,递到皇帝手里,“父皇,就这么一点,还是女儿从彩彩那儿抢来的呢,她只当我贪吃,追在后面直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呢。”
皇帝盛情难却,取了一声兔肉,肉质鲜嫩,又麻又辣,但这麻辣却还在能承认的范围,有一股香味,诱人再尝,他又取了块兔肉,“不错。”
七公主得意地笑着,“彩彩可厉害了,会做酱烧河豚,还会烧水煮兔,女儿就尝了一口就迷上了,想着父皇许还没用午膳,就抢了些过来,父皇喜欢就多吃些,等父皇吃过了,女儿再吃。”
皇帝笑了。
还是女儿好啊,他那个儿子,一个个只顾自己玩了,谁还管他有没有用午膳。
年轻嫔妃打量着七公主的新裳,“咦,公主这身是今年京城的新款狩猎服么?”
七公主道:“对啊!是今年的最新款,彩彩帮我做的。父皇,彩彩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还有徐兰芝,她的箭法好厉害,明天我要她们俩和我一个队,我明儿要和皇兄们一起比试。”
皇帝问:“你真要与皇子们一起比试?”
“那当然,我华阳的武功可是女子里头最厉害的。”大言不惭啊,说到后面时,七公主忆起了徐兰芝,她们大小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七公主看着皇帝吃,吞了一口唾沫。
皇帝勾唇含笑,令大总管备了几只碗,给年轻嫔妃和淑妃各分了一碗,几人谢了赏。
七公主一面吃着,一面哈着气,“父皇这几日可以换换口胃,到时候我再从彩彩那儿抢好吃的给父皇尝鲜。”
年轻嫔妃捂嘴笑道:“公主殿下,要是你喜欢吃了,宣了那丫头入宫给你做就是。”
七公主正色道:“珍嫔娘娘,彩彩又不是丫头婢女,她是镇远候的妹妹。”
嫔妃突地凝住,看着一边面容难看的淑妃,难道是那个与冷昭和离的女子,没再说话。
帐篷外传来安王的声音:“禀父皇,儿臣回来了,猎了七只兔子、两只鹿。”
淑妃看了眼皇帝。
皇帝被辣得不轻,张嘴吐气。
大总管备了温茶水给他。
淑妃道:“进来吧。”
慕容悰的后头跟着冷昭。
七公主笑问:“五哥,这些猎物是你一人猎的,还是那剑南春帮你猎的。”
所有人顿时石化。
外头,又传头顺王的声音,“禀父皇,儿臣回来了,猎了十只兔子,三只野羊。”
珍嫔轻声问:“剑南春……酒吗?”
(注:古代有九大贡酒:九酝春酒、鹤年贡酒、枣集美酒、酃酒、鸿茅酒、羊羔美酒、杏花村汾酒、五加皮酒、菊花酒、同盛金烧酒。剑南春,是唐代的贡酒之一,到宋代后就并非贡酒。本文改作:剑南春、鹤年贡酒、杏花村汾酒、菊花酒、同盛金烧酒五大贡酒。)
p>七公主摇头,“听宫娥们说平远候冷昭近来在京城得了个很好听的绰号唤作剑南春。”
冷昭只觉绰号好耳熟,他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淑妃笑,莫不是冷昭贪杯爱酒,便得了这等绰号。若真是贪杯,让郑氏说着些,男子没有不饮酒的,可太过嗜酒就不成。
“莫不是他爱喝剑南春?”
七公主一本正经地道:“听说他丢尽了京城男人的脸面,被人称为‘京城第一贱男!’”
剑南春音同贱男春,原是这个意思。
顺王慕容慬一个没控制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只半声,立时抑住,想笑又不得笑,直憋得一张脸泛红,眼里满满都是讥讽。
淑妃的面容苍白,这话若是外头说说便罢,偏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不是让皇帝猜疑冷昭的为人禀性么。自古有女人贱作,哪有男人贱作的?男人可以卑鄙,但不能贱作。
冷昭立时忆起,是温彩这样骂过他,不曾想这绰号竟传出去了,他立时羞得面红耳臊。
七公主问道:“父皇,不是明儿才正式开始狩猎么,怎么哥哥们都开始比试了。我们今儿猎兔子,是为了解馋,够吃就行,猎得多了,今儿吃不完就掉坏了,岂不浪费?”
对于“剑南春”的绰号,七公主没再说了,可冷昭分明感觉到淑妃的愠怒、安王的气愤、顺王的幸灾乐祸,更有皇帝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却让人辩不出是喜是怒。
冷昭心下六福酒陈朵,他这回的面子丢大了,居然被人说成“京城第一贱男”,却不得发作,按捺住性子立在御帐外头。
天启帝宠溺一笑,“华阳说得对。传令下去,明儿正式开始狩猎,至于今儿先别猎杀了。”
七公主欠身一拜,“父皇英明。”
她抬眼睨了一下外头跪拜着的冷昭,退出御帐,“剑南春,你怎么还跪在这里?是要求见皇上,还是求见淑妃的?”
他也道不清,当七公主说出“剑南春”时,冷昭有些想撞墙之感,再看帐外淑妃的脸色,便知又惹事了。以淑妃的性子,一定会问他“你怎得这么个绰号?”
太难听了。男人可以卑鄙,也可以无耻,甚至还可风/流,独独不能贱。而他,竟不知不觉间被人冠上了“京城第一贱男”的绰号,这还叫他怎么活?
冷昭知是温彩,却不敢肯定,一揖身,问道:“公主殿下,这绰号的事,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哪里听来的?你随便拉一个丫头、小厮问,近来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本公主是听大家议论才知道的。没瞧出来啊,剑南春这名声够响亮的,恭喜!贺喜!可喜!”
冷昭险些被雷倒,愣愣地跪着。
七公主挑了挑眉:臭男人!贱男人!老男人!一大把年纪,还想娶彩彩,欺负彩彩,本公主忍你很久了,这回看你不被人笑话。
在七公主捧着水煮逸过来的时候,就对身后的宫娥、内侍道:“把平远候冷昭乃是‘京城第一贱男’的事张扬出去,还有,再传他有一雅号‘剑南春’,我要让所有来参加秋狩的上至重臣、下至小厮、丫头人人都知道。”
第128章贱男春
宫娥应声,心想:冷昭怎的招惹了七公主。
七公主得意地笑着,把他冷昭还能了,敢欺负温彩,看她不好好收拾他。
冷昭此刻跪在御帐外,留下不是,起身走了已不是,已经跪下来了,怎么也得待御帐内的发话才能起身,真真是进退两难,他当时是被吓住了,一看淑妃的脸色煞白,立马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跪是跪下,这起身就是个麻烦事。
慕容悰、慕容慬坐到案前,用了些茶点方出来。
慕容悰看到地上的冷昭时,道了句:“冷端阳,你且起来。”
冷昭只觉双膝都有些麻木,十月下浣的天气,乍暖还凉,尤其眼下正是晚秋、初冬的交替时节。
慕容慬笑了一声,嗓门很大,故作讥讽地问:“剑南春!哈哈……倒与平远候颇是符合,可见这京城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慕容悰脸色难看,冷昭到底是他的舅家表兄,慕容慬肆无忌惮的嘲笑,不给冷昭面子,便也是不给他颜面。
慕容慬拉了冷昭到一边说话,低声问道:“好好的,怎平白冒出个这样的名声?”
冷昭觉得这事许与温彩有关系,便轻声与慕容悰说了。
慕容悰不想开罪温青、未来的北路军都督,无论是哪位皇子都得给三分薄面,“你没弄错?会不会是听旁人说的。”
冷昭除了这个,再想不到旁人了。与慕容慬告辞回到平远候府的帐篷,萧彩云、巧针主仆此刻也跟来了,现在萧彩云的身份是冷昭的平妻,而巧针已被抬为姨娘,巧针已有身孕,虽时日尚短,但太医已经确诊。
萧彩云见他脸色难看,柔声问道:“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冷昭道:“把一两叫来。”
p>萧彩云唤了一两来。
冷昭冷着脸,问道:“你可听说近来关于我名声的事……”
一两正讷闷,突地忆起今儿有下人们在议论的事,问道:“候爷问的可是关于‘剑南春’的事?”
“你知道!”
难不成真如七公主所说,所有人都知道了。
冷昭心头一阵愤然,定是温彩干的。这个女人的心眼还真小,她的名节也被毁了,他的声名也差,都已和离了还不忘再捅他一刀子。
“是今儿传出来的,还是以前就有的?”
一两想了一阵,忆起护国公府的下人与杨府下人议论说的话,“剑南春么?”“唉,你们的消息都滞后了,我两个月前就听说这事了。”
一两道:“有人在两个月以前就听说了。”
那时温彩刚嫁给他,他就有这样的名声,莫不是温彩也听别人说的,才在他面前讥讽打趣。
萧彩云没听懂,问道:“一两,到底怎么回事?”
一两笑答:“回小/奶奶话,外头人给候爷送了一个‘剑南春’的雅号。”
巧针接过话,不以为然地道:“这能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冲冷昭巧然一笑,颇有安慰之意。
萧彩云反复沉吟着“剑南春”。
一两壮着胆儿道:“候爷还有一个名声,‘京城第一……第一……’”
冷昭大喝一声“住嘴”。
冷府上下瞧不上萧彩云,就连一两打心眼里也是不大喜欢的,冷昭得到这样的名声,还不是被萧彩云给连累的。京城第一贱男,堂堂大家闺秀不娶,非要娶一个“无出、不育”的下堂妇,还没过门,就想抢人家新奶/奶的嫁妆,这在哪家都是没有,也只冷昭才把萧彩云捧成宝贝。
在京城人眼里,冷昭对姻缘上的态度,真真当得一个“贱”字。
萧彩云却从中品出了另一种意思。
巧针依旧不解,却不敢再追问,出了帐篷问了一个服侍婆子,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咬唇骂道:“是谁这等可恶,竟让候爷传出此等名声。”
正愤然,便见皇家御帐内走出一个内侍太监,一路高声大呼:“镇远候府温六小姐接旨!”
这一嗓门喊的,整个营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人好奇地张望。
那太监走近镇远候府的帐篷,朗声道:“皇上口谕,温六小姐做的水煮兔风味独特,朕甚喜,愿君臣共尝,令温六小姐至御膳房做水煮兔。”
这算什么旨意?温彩与银翘等人跪在地上。
太监笑嘻嘻地道:“今儿晌午,皇上可吃了不少咧。温六小姐回头准备一下,晚膳前到御膳房帐内预备这道菜。”
“谢主隆恩!”她深深一叩。
天启帝让她去做水煮兔!
可是她家里都没预备这么多的配料。
也不知道御膳房里的配料是不是充足的。
杜鹃欣喜若狂,“小姐,这是好事啊,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你的厨艺不俗。”
京中贵女,或女红过人,或诗词过人,或歌舞一绝,几乎人人都有所长,现在温彩也有长处了,那就是厨艺。二房的温紫在厨艺和女红上过人,但是温紫也只是会做很多种菜式,若要与御膳房的御厨们比,还是有天壤之别,但现在温彩不同,是要进御膳房做菜,这岂不是说温彩的厨艺可与御厨相提并论了。
温彤又嫉妒又羡慕地看着温彩,厨艺连皇帝都知道了,到时候秋狩结束,她的美名还不得传出去。她的运气也太好了,有一个那样疼她的哥哥,还有一个七公主那样的朋友……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温彤正想着,就听侍女道:“四小姐,那个是七公主。”
七公主华阳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说一句话,那可比臣子说十句都管用。定是七公主在皇帝面前替温彩说好话了,否则皇帝哪儿知道今儿晌午的水煮兔是渐彩做的。
温彤一喜,提着裙子迎了过去,“小女温彤见过七公主。”
“本公主不认识你!”七公主没有好气地道,手里扬着马鞭儿,问银翘道:“把芝芝和彩彩叫出来,陪公主猎兔子去。皇上下旨,今晚要摆兔子大宴,各队谁最先猎足十只兔子,谁就算赢,我们一定要把皇子们比下去。”
她一扭头,对身后的宫娥道:“传本公主的懿旨,护国公府、五城都督府……但凡家里会骑射的小姐全都唤来,一会儿陪公主猎兔子去,谁猎得多,本公主重重有赏。”
宫娥应声,一溜烟地跑到各家帐篷跟前通报。
待徐兰芝与温彩、杜鹃骑上马背上,偌大的草坪上已经云集了七八位英姿飒爽的少女,狩猎服各式各样,却尤以七公主与温彩等人穿的最漂亮,不失好看、清灵飘逸,还最干练。
护国公府的李小姐道:“莫不是今年的最新款式,云衣绣庄的人真可恶,拿去年的款蒙我呢。”
五城都督府的宋小
姐怒道,“瞧瞧她们几个穿得多好看,倒把本小姐显成了一个土包子。”她一垂首,“告诉丫头,现在就回城去,让云衣绣庄的人给我连夜赶制一身最新款的狩猎服。”
七公主看着这少得可怜的队伍,“还有没有会骑射的?要是同来的丫头里有会的,也一并叫上!记住了,今晚是兔子大宴,我们只猎兔子,谁猎得最多,本公主有赏,到时候给你们在皇上跟前请赏!走!”
温彤听得有些激动,可她不会骑射啊。
原来学会了骑射会有这么快乐,可以跟七公主一起狩猎。
她懊悔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学啊,瞧瞧温彩,便跟着那些武将发家的权贵小姐们一起行猎,怎么想怎么激动啊。
温彤拿定了主意,就算不会射箭,学会骑马也好,跟着她们在后头跑一圈,回到温府,她还可以跟家时的姐妹们炫耀:我跟七公主一起打猎了!我认识护国公府的李小姐了……越想越兴奋,对一边的服侍婆子道:“奶娘,你去跟候爷说,让他派个护院教我骑马,我要学骑马,现在、马上就要学!”
明天才是正式的狩猎,她一定要学会。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会那些权贵一样。
温彩与徐兰芝奔在后头,徐兰芝蹙眉道:“像这样猎兔子,兔子早被我们吓得躲到窝里了,哪里还敢出来。彩彩,我们寻一处避静的草丛,到哪里寻兔子去。”
温彩问:“你会寻兔子吗?”
“那当然,小时候我经常跟哥哥和父亲上山套兔子呢,我可是套过兔子呢。”
七公主领着众家小姐又她的护卫,一头扎入山林。
徐兰芝则与温彩交换眼色,一扬鞭与不同的方向急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七公主指挥着众人,“李李,在你身后有只棕毛兔子,像是野生的,快追啊!再不猎到,就被皇子们抢先了……”
“宋宋,你还愣着干嘛,帮李李把兔子给撵回来……”
在林中不远处,徐兰芝勾唇一笑,“华华到底会不会打猎,架式摆得够大,却把猎物们撵得满山乱跑,受了惊吓的怕是明儿再不肯出来了。”
温彩勾唇一笑,“还是你厉害,这么快就猎了这么多兔子。谁能想到呢,那些猎物都跑到林子里了。”
徐兰芝不以为然,动物们也很聪明呢,马儿能奔驰的地方,它们不去了,专往那些崎岖山林里躲,徐兰芝与温彩、杜鹃三个步行过去,大半个时辰就猎足了十只兔子,然后再负兔来寻七公主,还看七公主声竭力嘶地吆喝着。
“宋宋、李李,你们俩要是放跑了兔子,本公主与你们没完!”
温彩与杜鹃交换了眼色,微微点头。
杜鹃扯开嗓子吼道:“公主殿下,猎足十只兔子了。”
七公主见消失了大半个时辰的徐兰芝与温彩出现了,每人马上都驮了几只兔子。又细数了一遍,见只多不少,领着众人回御帐邀功。“芝芝、彩彩,你们俩真厉害,这么就猎足了。”
李小姐不悦地道:“不会是早前猎的吧?”
温彩笑道:“你们不信可以查看,这些兔子都还热着呢。”
七公主吆喝一声,“回营帐!”一声“驾——”飞奔而去。
阳光下,几位小姐的身影越发娇俏动人,七公主奔在最前头,温彩与徐兰芝在最后。
徐兰芝面露失望地道:“其实她们都不会打猎,动静太大了,猎物全被吓跑了。”
温彩笑,“这回跟着你,倒是真的学到了。”
打猎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的,这得有经验。
七公主一入猎场,就摆着“我是主将”的谱儿,扯着嗓门让人这样,让人那样,就是跟随她的侍卫,都不知如何应对。不听她的,她就破口大骂,弄不好扬着马鞭就落下来。
近了御帐,七公主翻身下马,人未至,声儿先到了,“父皇,父皇,我们猎了十只兔子回来。父皇,我们是不是第一个回来的啊。”
抬眸却见帐中已经坐着慕容慬、慕容悰兄弟俩,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几位京城出名的世家公子,人人脸上洋着笑。
七公主一急,“父皇,这不公平,皇兄们都已经进猎场了,华阳还得召集人手,可耽搁了不少时间呢。”
她也是一得消息就出来了,皇子也一样啊。
慕容慬笑着道:“七皇妹的这支女队,是第一个回来的。”
七公主笑,很快回过味来,“女队就只有我们一队,这算什么第一。”
皇帝笑道:“华阳也很厉害,你大皇兄、五皇兄也是刚刚回来,这不你的其他皇兄现在还没归来呢。你是第三,但你是女儿家,能赛过他们很不错了。”
天启帝对皇子们要求颇严,独对公主纵容、疼爱,尤其是对七公主,那可是宠上了天。
七公主得了夸奖,越发笑得高兴了,“我们猎了十二只。”
慕容慬看了眼慕容悰,“七
皇妹胜了,我们都只猎了十只。”
他们得听皇帝的,多一只也不敢猎,但七公主不同,她是公主,皇帝又纵容,就算多猎了两只也不会计较,不会被视为抗旨不遵,也不算违规。
七公主笑成了一朵花,“来人,把兔子都送到御膳房去。父皇,女儿要给芝芝、彩彩请功,能顺遂猎到这么多兔子,她们俩是出了力的。”
又是彩彩……
皇帝笑着,“好,晚宴时,朕就赏她们。”
“华阳叩谢父皇。”她一起身,对着外头道:“把几位小姐都请进来吧。”
皇帝打了个手势,大总管让人在皇子、公主们案桌后头摆了案几,小姐与众公子们纷纷落座。
刚坐下,就听内侍太监禀道:“皇上,雍郡王回来了,也猎了十只。”
温青与慕容恒、定国公世子一道入内,见罢了礼,皇帝赏了座儿。
御帐内,除了皇帝、淑妃、珍嫔,便全都是京城的少年才俊、贵家小姐,皇子们、公子在左,淑妃、珍嫔、七公主与众小姐在右。
慕容恒看了眼人群中坐着的温彩,今儿的她穿了一袭杏黄色的狩猎服,外头还套了件鹅黄色的纱绡衣裙。裙子不长,裙口成大波浪纹,裙边长短悬殊约有六七寸长,那长的掩映着短的,越发让人眼目一新,裙摆很大,在长边上绣有缕空桃花,越发衬得她粉嫩娇俏。
徐兰芝穿的是一袭湖蓝色狩猎服,衣饰不有一朵绣花,式样与温彩的相近,却又明显地发,她的纱绡裙前面成膝处,后头却拖至脚踝处,却别有一番韵味。她原在孝期,这些东西都一并减去了,就连头上也只绑了湖蓝色的丝绦,又戴了一对好看的湖蓝色绒球,越发显得活泼可爱。
七公主则是一袭大红色的狩猎服,制作精致,水红色的纱绡衣裙绣着缕空蝴蝶图案,裙边故意裁剪成规则的大波浪边,长长短短,裙边用银丝线绣边,更显华贵。
温彩看看时辰,伸手轻扯了一下七公主,低声道:“我得去御膳房帮忙了。”
“本公主准了!”
温彩起身,垂道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出了御帐。
定国公府的刘世子道:“玉堂,你们府的狩猎服很特别,下人、主子的又不同,看着就赏心悦目。”
温青得意地道:“这是我妹妹让府中绣房赶出来的。”
“你家的图腾设计精妙,能否与你妹妹说说,我想请她帮定国公府也设计一个图腾。”
温青府里都设计图腾,定国公府比镇远候府还要尊贵些,理应也该有个自己的图腾,总不能蓝黑旗帜一扬,上面绣着干巴巴的几个白字“定国公府”,越瞧越少了气势。
温青当了真,现在看着自家那个图腾,怎么看怎么顺眼,想到温彩颇有些骄傲,比他自个儿打了胜仗还欢喜,“小刘,你喜欢什么样的?比如狮子、老鹰……”
“我喜欢鸽子!”
鸽子……
温青一头黑线,这鸽子可太没气势。
他家的图腾是一匹月下战马,多少还能体现出他武将的身份。
“就让你妹妹设计成鸽子,让她帮忙设计好些。”
温彩到了御膳房帐篷,请教了御厨,今晚准备做的菜式:烤全兔、五香兔、手撕兔,而她负责做一道水煮兔,温彩凝眉,“可会做爆炒兔丁?”
爆炒的?
大厨摇头。
温彩道:“很容易的,我一说你就会了。还有这水煮兔也是一说就会的,我就会做一些家常菜式,比不得御厨大人乃是天下名厨。”
早前御厨还有些不乐,不就是个小丫头,竟然抢他的名头。
此刻听温彩的话意,似乎要教他做这两种菜式,道:“今晚就辛苦小姐了。”
御帐内的人越来越多,出门行猎的皇子陆续归来,七公主今日回来得早,这让她颇是得意。
入夜之后,宫人们在空旷的草地上拉了围帐,重臣、随驾武将等陆续携女眷进入兔宴现场,有宫中的司仪领着众人各自入座。
彼此,温彩离了御膳房,闻一下自己的身上,连头发都有一股子水煮兔的味道,回帐打理了一番,又换了身参加夜宴的得体衣袍。
徐兰芝紧张地问:“水煮兔都做好了?”
“好了呢。”
温彩笑道:“都好了。”
今晚做了好几百只兔子,光是水煮兔就用了八十只,御膳房用大锅连做了七八锅,瞧着多,一装盆就没那么多了,好在里面加了其他的菜进去,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御膳房的厨具不够使,将冷家的厨房也一道用上了,护国公府借了厨房给御膳房使,一时间满围帐内都是饭菜的香味。
温彤紧跟着温青身后,馋得她吸了一口气。
温彩低声问徐兰芝:“四小姐走路有些不对劲。”
温彤走路走一高一低的,明显感到左腿有些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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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兰芝压低嗓道,“听说今儿一下午都在学骑马,非不让牵马,怕是摔得不轻。”
温彤神色奕奕,一面打理周围,一面看着已经落座的各家年轻公子,视线很快就落到众皇子身上,他们的服饰与寻常人的不同,都是蟠龙袍,亲王着的是紫色四爪蟠龙袍,而郡王是紫色蛟龙袍,蟠龙更比蛟龙威武。
一瞧到年轻的皇子,温彤便三分羞涩、七分矜持地笑了,就连动作也变得更加娇弱、优雅起来,那小碎步顿时变得不能再小了,一跳一跳,双手握放胸前。
徐兰芝道:“我快要吐了!虽说温翡想嫁人,那是不想被官媒配了歪瓜裂枣,你瞧瞧她,嘴上不说,一见到皇子那样儿,连路都不会走了,矫情得让人想昏。”不光是看不惯温彤,便是温彩徐兰芝也看不顺眼,不过是一个暂时不表露形色,一个早已表露出来。她看着温彩时,不由得撇了撇嘴。
温彩道:“你不看她就是。”真是奇了,这些日子她与徐兰芝相处甚好,为甚徐兰芝总是有一股子瞧不起她,不,是有些厌恶她的样子。
只一刹,徐兰芝笑了。
温彩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她没做什么让徐兰芝厌恶的事,她却不知道,徐兰芝不是厌恶,而是怨恨。
温青抱拳与相熟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坐下。
温彤坐在温青左手边,温彩坐了右手边,再右边是徐兰芝。
徐兰芝看着桌上并没有那道水煮兔,“彩彩,你做的那道菜呢?”
“那道菜凉了就不好吃,我教御厨做水煮兔,待开一开宴就会送过来。”
桌上摆的都是烤全兔、香辣兔、爆炒兔丁这几样,又有一大盘羊肉、卤制的五香牛肉等,降了案上摆的一盘苹果、桔子等物,又一盘精致的点心,其他清一色全是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