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莺含笑,她总喜欢教训人了,好久没这么痛快,一把扯住温彤的胳膊,“啪!啪……”就是数个耳光,只打得温彤哀叫连连,惊慌不已鹕。
温彩敛眉,冷冷地看着温彤被打耳光。
侍女春兰一急,想护温彤,可青莺一抬手,春兰就摔在地上。
温彤想躲,又哪里是青莺的对手,青莺抓住她,就跟捉住一只小鸡似的。
春兰趴在地上,快速跪好,央求道:“玉郡主歇怒!玉郡主歇怒!今儿这事,是四小姐鲁莽了,是四小姐不是,请玉郡主饶了她这回。”
“哦,你知道她不是,那你可知她错在何处了?”
她不发怒,当她是软柿子捏,歪心思都打到她这儿来了。
她有所忍,又有所不能忍。
温彩一抬手,示意青莺别再打了。
温彤眼冒金星,两颊一片绯红,却又看不见手指印,青莺这掌脸的本事厉害,就看到脸红,又不见肿,偏生却是火辣辣又针扎一般的刺痛,温彤直疼得眼泪直涌,过了良久才愤然骂道:“你这个妒妇!”又不敢多骂,生怕温彩令青莺再打她。
见青莺未动,而温彩没有再打的意思咕。
温彤才壮着胆儿骂道:“妒妇!哪个权贵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你以为不让我跟雍王,他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么?你还没过门就敢如此善妒,小心雍王休了你!”
温彩微眯着双眼,猛地一个急步,一把抓住温彤的衣襟,恶狠狠地道:“温彤,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把你的念头灭了,否则别怪我没警告你!别说雍王看不上你,便是我也容你不得!”
想做雍王的女人,温彩第一个就不答应。
温彤就是一匹狼、一头虎,以前他们兄妹给过她机会,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因为一句话、一句许诺,对温彤来说那不是恩,而是一份债,是别人欠她的债,她会追着别人兑践这债。
温彩怎么会留下这个隐患,她不同意,就这么简单。
“人未贱你,你却先贱己!”温彩用力一推,温彤重重跌倒在地,温彩还不解狠,伸腿踹了一脚,方冷声道:“今儿念你是初次冒犯,本郡主且饶你一回,再有下次,别怪我心狠手辣。上次你‘打劫’芙蓉苑,选择在哥哥困顿之时果决离开,你——温彤就不配做我们的姐妹。因为世上没有落井下石的骨肉亲人!
你还可笑地拿嫂嫂的话来要求人对你好?你拿把镜子瞧瞧自个,你有什么优点对得住哥哥、嫂嫂对你的好?温彤,走吧!镇远候府是不会接纳你的。”
温彤怒火燃烧,从小到大,她从未像现在羞愤过,被妹妹打骂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她恨!恨明明自己也是嫡女,只因为温青出息了,温彩就变得比她还尊贵。
明明父亲从来不喜欢杜氏,可杜氏却一直压上母亲何氏一头。
明明他们兄妹才是父亲最钟爱的儿女,可温青兄妹却抢占了她们的光芒。
曾经,她拿温彩当庶妹般看待,因听说西山县温氏族谱里记载着“温子群元配嫡妻杜氏”,就变着方儿地在温彩入温府时挑唆庶出姐妹挤况温彩。甚至在温彩闪婚嫁给冷昭时,她主动拿出自己的嫁衣,表里友好姐妹,却暗里把里线全剪断,为的就是要瞧温彩的笑话。
曾经,她挑唆母亲对温彩的嫁妆动手脚,将所有的好件换成劣件,把良田改成薄田荒山,可温彩居然在大婚前夕拿着汪氏留下的遗书逼何氏如数交出嫁妆,否则她就要大闹。
她应该想到的,温彩并不好惹,惹恼了她,她也会翻脸无情,也会打人、骂人。
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她此刻趴在地上,就像一只小麻雀。
她讨厌这样的温彩,更恨现在的自己。
但是,她不甘心嫁给顺郡王。
顺郡王除了对王妃、侧妃几人给予三分敬重,其他的侍妾都是玩物,甚至还把侍妾赏给手下,他对侍妾从来不长情。
她必须要忍下今日这辱:“温彩,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帮我向大哥、大嫂求情,让我留下。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没有发生。”
温彩冷冷地扫视着温彤:“不可能!”
她不会改口,她不稀罕这样的“姐姐”。
温彤还是不甘心,想到徐氏的好姻缘,她觉得只有自己巴上了温青,才有新的希望,“你能代替大哥、大嫂做决定吗?你不要太狂妄!”
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妹妹的决定能代替我们夫妻!”
是温青!
他从北军都督衙门回来,长衫而立,脚下生风,见到跪在地上的春兰,又看到趴在地上的温彤,微微蹙眉:“彤四小姐,回城南吧!我们府里没有院子安顿你,喏,那边已经租给户部石侍郎一家。”
真租出去了!
听说前些日子有御史因这事弹劾温青。
皇帝还护了温青,认为这是温青的家事,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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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温青面露恼意,道:“还真是头疼啊,没签《租契》前原是说得好好的,等妹妹出阁之后他们再搬进来。可今儿朝会后,石侍郎就找到我,说本月二十五是宜搬迁的黄道吉日,他们一家要搬进北院,还说愿交二月的房租。”
温绿也跟着微拧着眉头,“六姐姐要出阁,到时候来的客人肯定多。”
温彤则在心里暗乐:活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父亲说得对,温青把另一半府邸租出去,就是为了不让温子群和她再住回来,果然呀,理由都想好了“没有多余的院子安顿你”说得多理直气壮。
温彤咬着牙,他们不留她,这个仇就结大了。她一定会报复的,对,就让御史弹劾温青,自家的府邸宁可租出去也不让大老爷和妹妹住,他这是无情无义。
温青扭过头来:“上回,是大老爷自己说的,他没有我和妹妹这样的儿女。他都不认我们了,你上门来作甚?回吧!”他与左右挥了一下手。
立有两个婆子过来扶起温彤,“四小姐,请吧!”
温青提高嗓门,道:“告诉门子,下次别再让乱七八糟地进大门。再有下次,就罚半年月例,镇远候府可不养当差不尽心的闲人。”
“是!”
不打不罚不转卖,直接罚半年月例,这还让他们活不活了?
温彤挣扎开扶她的婆子,大声道:“温青、温彩,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两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对,还有温绿、温檀,你们都是一些无情的禽兽,连父亲都不要的畜牲……”
她骂骂咧咧中,被两个婆子推出了大门。
侍女小心地扶住了温彤,“四小姐,我们往后怎么办?”
“不让我嫁给雍王,我还非嫁给他不可。”
她想嫁,雍王就会娶么?
侍女心下不安,温彩今儿是真怒了,打了温彤还严色训斥,要是真成了温彤的主母,还不得被温彩拿得死死的,偏温彤非往上撞示可。“四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她是个和离妇,我也是嫁过一回的,我和她半斤八两。我不仅要抢雍王,到时候我还要抢了她的王妃位,把她踩在脚下以雪今日之耻!”她轻抚着脸颊,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般地疼,不由“嘶……”了一声,“那个该死的青莺,打得我都痛死了。”
“四小姐,回家后,奴婢给你煮几个鸡蛋敷敷。”
侍女好奇地盯着,青莺下人挺重的,只打红了脸颊,却不见肿,当真是奇怪,而温彤直嚷着痛,这用手打人,不是都给留下指印的么?却连个指头印都没有,只是一片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彤是喝了酒的酡红。
温青一抬头,就看到花园里四姨娘正指挥着几个丫头、婆子忙碌着。
温绿笑容浅淡,却笑得明媚阳光:“昨儿嫂嫂把花木房交给姨娘打理,姨娘还得管府里各房的花木,得把新的花儿换上。”
四姨娘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用心,又有懂行的婆子教着她,今儿一早就在花园里忙碌开了。尤其听说府中花木房每月都会送一批花外卖,也是有收益的,而她往后每月可以从收益时得一成的分红,就更高兴了。
温青问:“七弟在私塾读书?”
温绿答道:“卢先生说七弟的功课耽搁了,得尽快补起来,近来正盯得紧。”
温青道:“私塾那边若需要什么,你着人尽快送过去。你大嫂身子重,一个人管不上太多,顺娘又要待嫁,七妹就多上些心。”
“这事大哥不用吩咐我也知道。”
“大厨房、杂库房七妹还得盯着些。”
温绿怔住,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一声惊呼:“啊!我在大厨房里煲乳鸽汤了,完了!完了!怕是要煲焦了!”提着裙子飞野似地往大厨房奔去,后头跟着个丫头,嘴里叫嚷道:“七小姐,你别急,你不是让厨娘帮忙盯着么?不会煲坏的。”
近来梁氏的身子沉了,便让温绿帮忙打理着大厨房、杂库房那边的事,说是打理,其实都有管事婆子负责,不过是让温绿跟着他们学习宅务罢了。
温青道:“妹妹随我去一趟桂院,有事商议。”
温彩跟在温青身后,温青双手负后,走上一截就停下来,待温彩跟上了这才继续走。
“妹妹今天打骂温彤了?”
“骂了、也打了。”
温青宠溺地笑着,不以为然地道:“定是她找打招骂。”自家的妹妹,自家了解。
“那是。”温彩得意地扬着下巴。
温青略带心疼地道:“打人别自己动手,打了人你手还疼。”他看着温彩的手,又道:“你得备一件打人工具,妹妹想要鞭子还是要铁棍?回头我从都督衙门里挑一件上好的送你。”
温彩嫌弃地道:“我才不要大男人用的东西,到时候让雍王从内务府给我弄一件好的。”
“内务府造的东西漂亮
不好用。”
他脸上的嫌弃之色比温彩更甚。
双双跟在后头,这对兄妹说的叫什么话?
温彩要备兵器打人?
温青还嫌伸手打人把手打疼了。
疼的应该是温彤好不好,温彩就打了两巴堂,剩下的都是青莺打的,看青莺打人的样子,哪里手疼,怕是她还觉得过瘾呢。
“哥,你咋不问我,我为什么打温彤?”
“有什么好问的,那指定是她欠打。送上门给你打,不打白不打,只是你别把自己的手打疼,往后下令旁人打就是。”
温彩如沐阳光,这就是她的哥哥啊!还是一母同胞的才真正的兄妹呀,隔了一个肚皮出来就是不一样。看看那温彤,就晓得算算计他们。
温青虽然不问,可温彩觉着还是应该说。“哥,温彤说她要嫁给雍王,还想搬回来住,说之前嫂嫂说过要照顾她的话,所以她是上门来要求嫂嫂和你继续照顾她。”
“笑话!她上有父母,下有同胞兄弟,哪里轮得上我。我要照顾,也只照顾自家妹子。”温青又放下了脚步,看着离他丈许远的温彩道:“雍王眼里就只瞧得上你,别被温彤的话乱了心。”
“她当她是谁?是倾城绝/色还是天下无双,哼!以为是男人都喜欢她呢?”
青莺笑了一下,“禀郡主,明儿一早彤四小姐一起来,就会变成丑八怪。”
“丑……八怪?”温彩指着青莺,没心没肺地道:“青莺,你好坏,你对她做什么了?”
青莺尴尬一笑,“属下也没做什么,就是打她的时候来了招伤肉不伤皮,明儿一早起来,她的整张脸不会肿,却会生出星星点点大如蚕豆、小似绿豆般的青斑、红斑,也许还有几个黑斑。”
哈哈,若对症下药,想来二三月后就会消褪,要是遇上哪个庸医查不原因,怕是半年多才能好了,啧啧……这弄不好,也许还要落下什么病根。
后面的话青莺没说出来,她就想看看温彤发现引以为傲美貌顿失时是何反应。
想想打温彤时的情形就觉得解恨。
温彤是确确实实跟过五皇子的,现在居然敢妄想嫁给雍王。
双双惊呼一声:“青莺,这是什么招儿?你教我,也让我学学,到时候谁惹上郡主,我也用这招对付她。”
青莺道:“双双,你不会武功,学了也不会使。如果是郡主学,也许三五个月就学会了。”
双双翻了个白眼。
郡主学都要三五个月,那她没有武功底子还真是学不来。只是听青莺说这一招,听起来好威风,还让人抓不着错处。当时没红肿,那是打不起。隔日再起斑,谁知道你是不是得病。想想这招都大快人心。
*
桂院,梁氏挺着肚子坐在贵妃椅上,明明是坐着的,更像是靠在椅上,手里正捧着盏红枣莲子羹吃着。
“候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碧柳帮温彩换下了武官袍,又取了随常袍子换上。
温青便将石侍郎找他的事说了。
梁氏道:“《租契》上可明明写着从四月初一开始算租金,而且也约定好了,等妹妹出阁后他们再搬进来。”
“我也说过了,可石侍郎说,他妻儿老小一家还住在客栈里,着实不方便。还有,近来入京的学子众多,客栈里人满为患,让我通融通融,让他们一家十几口先搬到北府来,说就住早前的桔苑那处,其他各院还由我们使,待妹妹出阁之后,他们再迁进去。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不通情理不是。”
梁婆子一面沏泡着茶水,一边絮叨叨地道:“这位大人倒是挺奇怪的,户部侍郎的官职可不小,怎么还要住客栈、租府邸?”
户部可是管一国财政的地方,那是的银钱最多,怎么说也是有油水的好差事,可这新上任的石大人还不乐意。
梁氏接过话道:“石大人是从守孝复任回京的,为人清廉,别说是府邸,便是一座二进小院也买不起。这回他能谋到户部右侍郎一职,还是荣安候看在同届得中的份上帮的忙。他没地方住,也是荣安候找到候爷,说把北府租给石大人一家。”
温彩立时对这位石大人进行脑补,很快她就忆起了一个人来:“可是祖籍凉州,为人一根筋,说话又直,天昌六年因触怒皇上被流放崖州,从知县一路做到了海南通政司通政使,虽然性子不好,但却有些本事,在海南颇受百姓敬重,人送绰号的‘石二一’?”
温青一脸惊愕,“妹妹连这个也知道?”
梁氏好奇地道:“石二一不是他的真名?”
温青道:“当然不是。石二一的绰号由来,是当年他在都察使任御史,说话一根肠子通到底,弹劾官员又是一根筋。因有这两个‘一根’,便有官员给他取了‘石二一’的绰号。如今他守孝回京,满朝文武都怕他回都察使,正巧,户部右侍郎的职缺空着,荣安候便保举了他。这对别人来
说可是难得的油水肥差,可他倒好,竟有些不乐意。”
前世时,温青可没闹出将府邸一分为二的事。这石二一也确实是个人物,在百姓中颇有美名,满朝文武既怕他、厌他,又敬他;但百姓们却夸他是个清官、好官,一心为民的贤仁官员,是当朝之中首屈一批的好官;他对皇帝而言,也是个用之气人,弃子不舍的臣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他的一些话,惹恼了皇帝被流放海南一呆就得十几年。
此人在瑞王建议新君对异姓文武剥夺爵位时,石二一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反驳的人,气理瑞王吐血,却不敢拿石二一敢如何的人。此人死脑筋,但为人行事颇有原则,极有立场,算是当朝的一介孤臣,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前世的安王,对他都是又爱又恨,却又不得不重用此人。
众人似恍然大悟,梁婆子一脸懊悔状:“这下完了!奶奶把北府租给这么个穷官,怕是连房租都不一定能收上来。”
温青朗声道:“月娘,我那官袍里面的夹层里有一张银票,是荣安候预付的房租,一千两。”他颇有些不解地道:“这荣安候怪仗义的,知道石大人租不起北府,就早早给了一千两,只让我对石大人说,那北府每个月一两银子的租金,至于不足部分,往后都由荣安候贴补。”
温彩道:“哥哥嫂嫂往后也别催石家人讨房租,他们愿交就收,不愿交就只作他们已经交了。石二一是个好官,就当是为百姓们做些好事,若是石家遇上难处,能帮的也帮上一把。”
前世里,崔丞相并未被流放鲁地,五皇子登基,崔妃被册封贵妃。而现在与前世的情况不同,因为崔夫人的自尽,皇帝迁怒崔丞相。石二一在前世这个时候确实回京赴任,却被派往江南担任通政使一职,一呆就是六年,六年后再回京城,就遇上崔丞相告老辞官,在京城各大门阀竞逐右相一职时,这石二一竟是让人大跌眼镜,连升几级做了丞相。
因为一连串的事与前世不同,本该遇刺身亡的太子活下来,在江南伤重身亡的顾谦也没死,而本该去江南担任通政使一职的石二一竟做了户部右侍郎,一场蝴蝶效应,怕是许多事都会和前世不同。
但,石二一还是那个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好官。
梁氏在心头权衡了一番,“既然候爷已经答应石家人过几日搬进来,就让他们搬吧。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温青拍着脑袋,“除了这事,我还想说什么来着?怎的想不起来了。”
温彩歪着头,意外地发现温青的鼻梁两侧冒出来一些雀斑:“哥哥最近是不是太阳晒多了,怎么脸上起那么多斑。”
梁氏道:“他夜里总睡不踏实,要起来好几趟,有时候睡到半夜出来打拳,打完了又回去睡。都说这怀孕的女人要长斑,这回尽长他脸上了。”
温青傻笑着:“男人又不要漂亮,长就长吧。”
他盯着梁氏的脸:丑儿美女,不是说怀孕的妻子如果变丑了,那肚子里怀的就是儿子么?不会又是女儿吧?他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他这回就想要儿子。
“哥哥也不怕人笑话,妊娠斑都长女人脸上,这回都长你脸上了。”
“你胡说八道,哪有男人长妊娠斑,这是晒起来的,过些日子自然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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