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还得练走宫步,像潘嬷嬷那样将双手放在胸前,脚步缓步移动,头不能东张西望,甚至潘嬷嬷还会把一只银碗放在她的头顶,若是碗滚下来,那就要罚多站半个时辰该。
每天得练坐姿,要坐得仪态万方。
吃东西的姿态、喝水姿态,但凡是能想到的,都能重新学一遍。
温彩想着:当初冷晓嫁五皇子也没这样吧?怎的轮到自己时就要学这些?
麻嬷嬷说:“美人入毓秀宫,这些都是必学内容。”不同的是,潘嬷嬷在宫中教导的是数十个乃至上百个美人,可现在独教温彩一人。
前世时,她嫁雍王经历了太多的波折,那时她的“真命凤格”并未闹得人人皆知,直至后来冷晓几番刁难,让她莫名,在追问之下才知晓了这事。因为她的存在,冷晓便视她为仇,必除她而后快。
温彩换好男装,刚挑珠帘,就见青莺和红燕也换上了男儿装扮,两人立在一侧候着。
“红燕,我什么时候答应带你了?”
“郡主,你带青莺,哪有不带属下的道理。我和青莺都是郡主的护卫。”
青莺讨好地笑道:“郡主,你就带上红燕吧,就这一回,我们俩保证不坏你和雍王的好事。”
什么叫坏他们的好事?敢情她与雍王背里做了什么坏事似的蹂。
温彩急道:“我与雍王可是清清白白的……”
“是,是!你们俩可最是清白守礼了,你们没有搂搂抱抱,也没有亲嘴儿……”
这是赤果果的要胁!
绝对是要胁。
看青莺那“奸计”得逞的模样,要是不带她们,是不是要把他们婚前拥抱的事给宣扬出去,在这个大封建王朝,要是传出去,旁人还如何看她。岂不说她婚前就勾/引慕容恒。
搂搂抱抱、亲嘴儿……
慕容恒是不夸她们忠心么,居然敢要胁主子。
温彩狠声道:“青莺,瞧不出来啊,懂得要胁人了!”
她又没说不带,不至于如此吧,心里却知晓青莺对他们可最是忠心的。
青莺推攘着红燕,两人跟在温彩身后出了安然阁。
慕容恒领着他们到了暗处,又令青莺帮温彩易容,就连他自己也扮成某位富家公子模样,唯有那双眼睛还能认得他来。
这是京城每至夜幕最繁华的地段:烟/花巷,而它却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百花街。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是花市,实则是汇聚了整个烟/花/柳/巷之地,这条街上有京城最大的五家青/楼,更有许多名气不大的楼馆,听说这里还有两家小倌馆。
举目望去,只见街上络绎不绝的全是来往的男子,有刚至成年的锦衣少年,有垂垂老矣的白发老翁,有轻衫贵气的公子,有满脸烟火色的过客,更有眸露猥琐的后生,一身儒雅之气的文士,偶尔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清秀的小厮,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百花街两侧站立的娇美花娘。
温彩放慢了脚步,四下观望着,只觉得样样都是那样的新奇,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百花街两侧,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繁华热闹之时,站在临街二楼勾/栏上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的姑娘们,飞舞着手中的罗帕,正娇嘀嘀地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哟,张公子,快上来呀,快想死奴家了。”
“这位官爷,上来玩乐一场呗,我们楼里的姑娘可是全京城最漂亮、最温柔的。”
当温彩站在一处夜色中喧哗、热闹的软红楼前时,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是做梦也没想到,慕容恒带她来这儿。
她抬腿一脚踩在慕容恒脚上,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你今儿不和我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慕容恒立马将自己的脚挽救了回来,温彩还想踩,他却连连躲避,她累得不轻,也只最初来了一招防其不备被她得手,慕容恒不紧不慢地道:“歇怒!歇怒!瞧瞧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儿,我带你来这儿是瞧戏的。”
“瞧戏?”一向沉稳的红燕控制不住,立时进行了一大堆的脑补:难不成雍王带温彩来学习夫/妻之道?听说雍王后宅没通房、侍妾也没有,身边服侍的不是婆子就是太监,就连随身护卫二安子那都是太监啊。
温彩眼睛发亮:看戏的。偏嘴不饶人地道:“戏不好看,我可不依。”
“放心,你指定爱看!我早早就订好了房间,只是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要淡定、淡定啊!”
很惊险的!是杀人的戏。
不对啊,这里是青/楼,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每天上演的是什么?
慕容恒粲然一笑,径直先迈入了软香楼。
温彩紧跟其后,满脑子想的都是“精彩好戏”。
二安子压低嗓门对青莺、红燕道:“一会儿,你们也要四下看看,你们俩可别整日过得跟尼姑似的,我告诉你们,那边……瞧见那见玉人馆吗?那里有美貌
小倌……”
红燕一脸通红,扬手就是拳:“混小子,叫你打趣!”
小倌,不是女的,是男的。
听说那小倌接京城贵妇们的生意,偶尔也有好男色的客人。
青莺则是一脸八卦样,对什么都好奇地看着。
“哟,几位爷,可有相好的姑娘呀!”
温彩定定地望向慕容恒,他来这种地方几次啊?他那个说只娶一妻的大哥有没有来过。如果连她大哥都来,这世上的男人还真不能相信啊?
慕容恒一手负后,长身而立,不紧不慢地道:“我们是赏春坞天字一号的贵宾。”
那鸨儿立时笑容灿烂,娇声道:“是赏春坞的贵宾啊,快请!快请!”
这能入赏春坞的可都是金主。
就在温彩浮想联翩的时候,慕容恒拉住她的手,直往软香楼后院方向移去。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这软香楼还真大,怕是有半个镇远候府大,楼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临街是三层木楼,后面又是连绵着两层的楼阁。
楼馆内,琴箫轻歌缭绕,舞妓飞袖扬天,空气里香脂弥漫,耳畔娇声莺语,端的是盛世繁华、锦绣靡丽。
慕容恒对二安子道:“你带着他们四下转转!”
“是,公子。”二安子带了青莺、红燕转往旁处。
在软香楼后院静寂处,有一座别样的院落,中间偌大,周围建了一圈的二层小楼,而天字一号便是这二层小楼中最正中的一间,推门而入,可见这是寻常茶间,而桌上摆上了精致的果点,一把壶,几只茶盏,桌案前摆放了四张绣杌。窗户比寻常人家的窗要大,木条儿窗框上嵌着轻薄的白纱,透过白纱可以清楚地看中央大厅内的一切。
大厅中央有一个水池,水质至清,上面稀疏地飘着大红色的玫瑰花瓣,池中竟有几个只着绣花抹胸的美人,似在沐浴,又似几人在低声说话,倏然,水声水起,一人破水而出,双唇微张,空光寂寂。水流从发顶滚落,淋了满脸,恍然是泪流满面。
温彩指着那破水而出的美人,结结巴巴地道:“冷……冷晓!怎么会是她。”
冷晓可是五皇子的嫡妻。
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晓不是被关在诏狱里吗。
慕容恒声音低若蚊鸣,“你不是一直对冷家、冷昭、冷晓心存不安么?今晚,你就好好看戏,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事。”
冷晓怎会在青/楼?
是谁的胆儿这么大,就算五皇子失势,冷晓也是皇家妇,居然敢把人弄到这种地方,若是皇帝知道,还不得灭了那人六族脑袋。这家青/楼到底有什么样的靠山后台,居然把冷晓弄到这里来了,还让她表演美人/浴,而周围那两层的木楼雅间里怕是有不少男子在观看这活色生香的赏春图吧。
赏春坞!果然名符其实,竟是这等意思。
温彩的小心脏激动不已,穿越前,她与大学同学在周末时躲在宿舍看a/片,可现在怕是要瞧真人版激情戏,怎不让她激动?
前世记忆里,她可没看这等好戏。
现在想来,被她遗忘的一世遗憾还真多,居然不知道京城还有这等好玩的地方。
“阿恒,这青楼是谁开的?”
慕容恒四下一视,几乎所有的雅间里都有人,虽各自看得不真切,但能瞧出一个个锦衣华服的身影。
“青楼的大东家是大皇子!”
顺郡王!他可是主审冷家案。
冷晓是这案子的主犯。
除了顺郡王还真没有第二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顺郡王做错了不少事,皇帝最后只是降他亲王爵为郡王爵。
“啊——”温彩眸子微眯,“如此说来,大皇子并不像表现上的那般无所世事,这种地方是收集消息、情报最多之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生意都是一本万利,获利最多、最快之处。”
慕容恒笑道:“你的脑子还不算笨。”他云淡风轻地道:“这青/楼是七年前大皇子开的,最开始是由田耀祖为了助大皇子与五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所设,田耀祖死后,这里的大东家就换成了大皇子。也是整个顺郡王府花销的银钱来源之地,不仅是在京城,便是洛阳、扬州、益州等地也有这样的青/楼,无一例外,幕后大东家都是大皇子。”
大皇子掌握如此大规模的青/楼,不仅可以收集消息,还可以赚钱,钱财滚滚、一本万利,不对,他主审冷家案,连买漂亮姑娘的钱都不用出了。
最初,温彩以为自己的百货行、畅园厉害,相比大皇子,自己那真是一点小打小闹。不,换句话说,是曾经的田耀祖太厉害了,不愧是天下首富。
温彩完全被这个事实给震惊了。
“太子……知道这件事?”
慕容恒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彩:“当初,我与你借五十万两银子,你从来没问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后来又拿来了几十万两银
票给我。”
他们是真心真情,他有需要,她自然不需多问,若是他认为该说,也自会告诉她。这是她对他的信任。
慕容恒低声道:“我也建了一支属于自己的消息楼,就像是大皇子的软香楼。”
温彩惊呼:“你开青/楼?”
这些皇子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居然做这等生意,实在太有损他们的身份。
“你想到哪儿去了,本王不过有家‘流星阁’。”
她听青莺提过江湖中的事,好像说最近十年,江湖中有一个最神秘的门派,名字就唤作“流星阁”,里面无论男女,全都是顶级的杀手,他们以杀人为生意,也卖一些消息,只要你出得价儿,他们就会接生意。
温彩更是吃惊,张着小嘴久久合不上。
这流星阁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小!
这不是十年前就有的么?
温彩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阿恒,这么大的事,你不该告诉我的。”
慕容恒道:“我们是夫妻,有些事只要你问,我便会实言相告。”
“我相信你,这就够了。你不用告诉我太多。”她回以一抹笑,前世的慕容恒是不是也有流星阁?
如果有,在他们夫妻被贬庶人、圈禁皇陵的时候,为什么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后来,青莺是如何带着长子离开,直至她死,冷晓与五皇子夫妇也未能将他们的儿子找出来。她常想:那个孩子和青莺一定融身在普通百姓的中间,过着平静而简单的生活。前世的愧,大多来源她对慕容恒的亏欠。
但此刻,她好像明白,即便活了三世,还有她许多未能瞧懂的东西。
比如,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慕容恒没有回答她“太子是否知道大皇子建软香楼的事”,“你会告诉太子关于大皇子的事么?”
他吐了一口气,“知道!一年前,我带他来过这里,对了,一起来的还有你哥。”他轻舒了一口气,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带我哥来这里了?你……”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过像你哥那种雏儿,让他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否则他还只以为男女那点事,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根本不懂得这种事其实也能成为一种人生乐趣。”
温彩一恼,低骂道“混蛋!”
“这有什么害羞的,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俩。”慕容恒一副见多不怪的表情,叙眼看了一下大厅中央点燃的炷香,“待那大红的炷香燃烬,今晚的好戏就上场了。哼,这回有趣了,大皇子的把柄被太子拿到,两个人要开始正面交锋。”
温彩一脑子浆糊:慕容恒不是支持太子的么?怎么听他的意思,好像很期待大皇子跟太子两人斗起来。
慕容恒道:“太子和顾家还是小窥了大皇子、周家的权势。支持太子的大半朝臣早已被大皇子拿住,再这样下去,面上瞧着是太子胜,可真正的赢家还是大皇子。”
温彩则想着周贵妃的事,皇帝对周贵妃着实太纵容了,周贵妃这些年做错过不少的事,就说上回大皇子算计她,让她手臂点不上宫砂,明明是周贵妃母子欺君,可最后只降大皇子亲王为郡王,而周贵妃只是象征性的禁足了几日便没事了。而大皇子降亲王位,是因为他私藏朝廷明令禁止的兵器。
“阿恒,皇上一直没有严惩周贵妃和大皇子,是不是他们的势力太大,不能动?”
慕容恒诧异,只片刻就恢复了平静:“他动不了周家和大皇子,一旦大动就会惹来兵祸。皇上明着宠周贵妃,看似在打压皇后、顾家,其实一直在暗中壮大顾家的势力。据我所知,顾家没有至少十年的时间很难与周家抗衡。皇上老了,身子不如早前,他怕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惹来兵祸,令天下生灵荼炭、百姓流离失所。”
“周家如此势大,只要皇上想动,还是会动的。早前的田家在江南只手遮天,不也被连根拔起?”
慕容恒面露忧色:“田家,不过是大皇子利用的一把剑,剑是死的,人才是活的,真正用剑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只是你看到的,事实并非如此,真正势大的是大皇子。
前世的他,为了爱她,一定是放弃了自己的报复吧?
今生的她,看到了一个前世从不曾了晓的慕容恒。
温彩总隐隐地觉得,慕容恒在暗中地布局,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阿恒。”她轻柔地唤他。
即便是现在,他也是警惕,一双眼睛如鹰目一般地四下凝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甚至将周围每个雅间都打量了一番。
她终是纠结地问出了困惑了两世的问题:“你……想做皇帝么?”
他突地回眸,依旧是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陌生。
她又欲再问,他却道:“炷香烬,好戏始,我们该要好好看戏了。”
“阿恒,这一次,我不会阻止你放弃自己的抱负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只想说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就容许我离开你的身边,给我想要的自由。”
慕容恒捧起她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顺娘,想多了啊。”笑得莞尔,眼里依旧蓄着满满的宠溺。他转而语重心长地道:“在我们羽翼不够丰满的时候要学会示弱,让强敌们厮杀,待得两虎相伤时,而我们可以得了静处休养生息。”
他又道:“你打算在出阁的时候,用百货行、畅园做嫁妆?这样一来,世人都会知道你是百货行、畅园真正的大东家。”
温彩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赞同,她确实这样安排的,前世的她便掩藏了这事,最后被人夺走畅园、百货行,却不能声辩,因为冷晓、徐兰芝之流趾高气扬地说那是他们的东西。“再掩饰已经没用了,七公主都知道我是大东家。”
“至少大皇子不知道。继续掩藏吧!”
休养生息、伺机而动,这就是他眼下的选择。
他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自己的雄心壮志。
这一次,她会不阻住他前进的脚步,但会选择站立在他的背后。
“我们若掩藏,太子会不会误会你别有用心。”
“他知道实情。畅园和百货行的收益也没少孝敬他。”
温彩低声道:“我都听你的。”
可为甚,她的心逾发觉得不安?
有这么一瞬,身边的这个男人让她觉得遥远而陌生,仿佛那是天边的云彩,可望却不可及。
他的眼睛敏感而警戒注意着四下,却又带着与俱来的高贵骄傲,仿佛世间一都踩在他的脚下。
他,真的爱过她么?就是这此刻,这个一身威严,一身傲骨的男子,曾在她记忆里留下了最温柔、深情的目光。
大厅里,涌出几个精壮的男子,手脚麻利地抬出几张木榻,而几个妇人熟络地铺好了床榻,温彩无法压抑地好奇,不带眨眼地凝视着。
耳畔,响起了荼蘼的乐声,优扬的、醉人的、奢华的。
一个妖艳的女人走上大厅中央,缓缓福身行礼:“各位贵宾,今晚的好戏即将上演!首先,我来介绍一下今晚的青衣。”
青衣,自来不是戏台上的女主角么,他们竟称之为青衣。
两位身强力壮的打手架着一个红衣女子,温彩瞧得分明时,捂住了嘴巴:是华婷!冷昭去年迎娶的是嫡妻。
冷晓在这里,冷昭的妻子出现在这儿倒一点也不奇怪。
妖艳女人伸出纤纤玉指,勾托起华婷的下颌,挑眉娇斥:“今晚,给我把戏演好了,要是敢如练习时那般耍脾气,老娘有的是法子折腾你。”
华婷挣扎了两下,可浑身无力,数日前她就被大皇子染指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令她生不如死,她愿想寻短,却被大皇子下了药,就是她咬舌自尽都没有,后来她又被送了这里,而对外,官衙的人却宣称“罪妇冷华氏病逝诏狱”。
可她并没有死,却已经在她的亲人眼里死了。
妖艳女人道:“这位美人,入槛前曾是名门世家的小姐,后嫁世家高门为妇,年芳十七。今晚还差一位小生与之对演,不知各位雅间之中,可有人来对演一回。”
地字二号雅间里,大皇子微眯双眸,看着身边的温墨、温玄兄弟俩:“听说你们温家与冷家不和,怎么不想试试。”
温玄一脸愕然:“请问大皇子,这个女人是……”
温墨眼里的淫/色四露:“难不成是冷昭的妻房。”
大皇子默认。
这的确是冷昭的嫡妻,冷家不是支持五皇子与他斗了十几年,而冷淑妃更与他的母妃周贵妃斗了一辈子,这个仇,他怎么可能不报,且要狠狠地报复。
第240章再见冷晓
冷、温两家不合,现在他有机会折辱冷昭的嫡妻,何乐而不为,且还不用担任何责任和风险,是大皇子授意的。
温玄立时兴趣顿生:“禀大皇子,在下愿意代劳。”
大皇子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逍遥丸,吃上一枚。”
“谢殿下!”温玄启开瓶塞,取了一枚服下。
温墨巴巴儿地道:“大皇子,我……我……”
“别急,只要你们想,今晚的青衣你们可以尽享。本王最是大方,也赏你一枚。”
大皇子嘴角噙着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异样笑容。
温玄大喝一声:“禀姑姑,在下愿意与她对演。”
妖艳女人扬臂一挥,指了一旁的小榻,做出一副“有请”之意,“祝公子今晚玩得尽性,有请!”
天字一号雅间内,温彩低呼一声“温玄”,他在人前扮着文弱书生的样儿,竟也跑到这个地方来。
慕容恒骂了句“蠢货!”
不等温彩回过神来,便见又有两名男子陆续步入大厅,这两人虽也是
一袭华衣锦袍,脸上却戴了一张面具。
他们要行坏事,可遮了自己的容貌,偏温玄不晓这里的规矩,就那样露着一双还算清秀的脸跑进去。
蠢!的确是蠢!
温玄这样说,不是让周围的看客都知道他今晚做了什么,就差扯着嗓子喊“与那青衣对演的是城南温家的温玄!”
他还未娶妻,这样传出去,岂不是让周家人看不起。
想到周家,温彩立时想到这里幕后大东家是大皇子,大皇子是知道温玄干的这种事,怕是周家也知道,反正他娶的是周家庶女,人家根本就没拿他当一盘菜。
这大厅周围的二层楼雅间可都是供人观赏、亵/玩的。
妖艳女子一把将华婷推给了温玄,打了一年手式,立时又有一名女子出现,身上只着了绣花抹胸,身上只裹了条湿透的透明纱裙,头发湿漉,这不是冷晓还是谁?“这位是我们赏春坞新来的青衣,原是京城名门大族的大小姐,身份娇贵。这些都不是最新鲜的,最新鲜的是此女是天残之人。”
楼下有男人大声喝问:“姑姑,什么是天残之人?”
“我们这里上演的是什么戏?各位想来也知道,她下/面和寻常女子不同,非正常女子,若与她行起鱼/水/之欢竟会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娇艳女子微眯着头,一副陶醉不已的样子,“因她入槛前身份特殊,故而需得有功名之人、手握权势者方可有机会。她是不会在这大厅里表演的,她是今晚的挂牌姑娘。”
冷晓张了张嘴,浑身微颤,想说什么,却发不出音,只又羞又怒地看着地字一号方向,她知道大皇子在那儿,她恨透了大皇子。
她冷晓可是五皇子的嫡妻,可大皇子色/胆包天,连她也敢碰,他碰了不说,还把她弄到这里来。
“起价三千两黄金,还照老规矩,价高者得,可供当场验货。”
又有男子大声问道:“她如何不同。”
妖艳女子盈盈笑道:“自然是她的下面与正常女子不同,虽有残缺,却别有滋味。”
温彩用心地回味前世的冷昭,也没什么不同,蓦然之间她突地忆起来,冷昭前世时并没有替五皇子育下一男半女。又立时忆起青莺在前世可是天生的石女,而今生青莺除了那地方多了一层皮,别无旁的异样。
冷家当时采指尖血给冷晓易命,难不成是冷晓与青莺换命了。
所以,青莺变回了正常女人。
而冷晓成了那个残女。
一定是这样,否则解释不通今世冷晓与五皇子一成亲,她就失宠,而五皇子再不踏入她房门的事。
五皇子也是骄傲之人,对自己娶了一个天残女怎会没有怨言,他怨的不会是皇帝,因为这段亲事是冷淑妃和冷家促成的。
温彩回眸望着一边的慕容恒,他坐在桌前品茶。
慕容恒不紧不慢地道:“她是半个月前来这儿的,点她的人不少,也有不少人已经认出她的身份,可想着软香楼后台强硬,也不点破。听瑞王世子说,她……似乎真带了一些残缺。”
温彩微微凝眉:“不会是她那地方……没……”
见她支吾着说孙出来,慕容恒一语点破:“她是石女。”
温彩吃惊不小。
冷晓怎么变成石女了?难道真是她和青莺改变了命运。
就算冷晓今生做不成皇后,那也该是衣食无忧的富贵命。
温墨见其他上场的小生都戴了面具,他自己戴了一张,又寻了一张昆仑奴面具给温玄。这面具是这里售卖最便宜的,虽然便宜可也得五十两银子一张,还不能还价。温墨咬咬牙买了两个,若在外头,这样的面具最多也不过五文钱。
叫价之音此起彼伏,开始十两黄金地往上攀,到后来竟是百两往上攀,直至最后攀到了五千六百两黄金的价格,由一个戴着银质面具,衣着棕摆的男子所得,她拉了冷晓进了一楼地字号东边的屋子。
一楼东边似有三个屋子与其他的雅间不同,瞧着不像是雅间而是闺房。
不久后,大厅内便是一片春光灿烂……
一个个或衣衫不整,或浑身赤/裸的画面映入眼帘。
温彩看着一副副活/色/生香的画面:谁说古代不懂啊?在这方面还真是人才,尤其是大皇子,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其他雅间里,似有人在下赌注。
“赌温五爷半炷香结束!赌注一赔一。赌一炷香结束对演,赌注一赔二……”
慕容恒突地站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对着他们道:“在下也赌,一万两银子,赌他一个时辰,赌注一赔十。”
那边的人顿时惊撼了。
“这位公子,你当他如此厉害么?一个时辰,那就不是人,是神了。哼!”
谁说男人都是干大事的,竟也做无聊事的,居然赌温玄多长时间下表演台,温彩直训慕容恒瞪眼:太无聊了,别人赌
,他还跟着去赌。
慕容恒淡然道:“有人给我们送银子,不要白不要,给他写填赌票。”
这边一开赌,便有地字号雅间的人陆续上来,或一千两银、或五千两,甚至有人直接压了十万两银票。
待慕容恒回来,温彩还睁着眼睛看着外头。
“有这么好看,你看那么久还没看够?”
“一点也不好看,你看那几张榻上,男女的动作都差不多,跟校场练兵似的。他们应该多摆几个动作才对?”
这回,换成慕容恒吃惊不下,他看着温彩:这还是大家小姐,这种场面,但凡是女人就该羞涩得满脸通红,或者捂上眼睛,可她倒好,还睁着眼睛看得品头论足。
“你……你……”她是不是已晓男女之事。
“我什么?”温彩不以为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就不信,你就没瞧过那个什么……什么图的。”
她一垂眸,一张脸涨得通红,现在看好,她记得前世时自己要嫁给慕容恒,还是董氏在她成亲前一晚递了本蓝皮书来,双双当时好奇,要抢着看,翻开之后吓得大惊失色,羞红着脸开溜。
慕容恒正色道:“哦,你见过很多动作?这么说,我们成亲后夜里不会那么无聊了。”
温彩伸手一推,气哼哼地坐在桌前。
慕容恒隔着窗纱看着外头:“咦,那个是温墨吧?他也上场了,又有几位美人出来了,哈哈,有意思,他直接跳到汤池里了。”
温彩到底是按捺不住,好奇地移到窗前,现在的外头还真有些看头。
“温墨、温玄与大皇子搅和到一块了。”
“大皇子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三月初十,温家两房的老爷就要出孝,大小也是官,而他们还与温玉堂有关系,他自然会设法拉拢。”
拉拢了他们,到时候让温子群犯了错,拿着错处当把柄,逼着温玉堂就范也不错。
对于大皇子的为人,这么些年,慕容恒可是最清楚的。
温彩又道:“听说他们还想把温彤送给大皇子为妾,不过被我一搅合这事就黄了。”她可不敢看得太入迷,到时候被他打趣,她还不得羞死,“那个……你还要看吗?”
“我可赌了温玄一个时辰后下场,现在一走就收不回赌注。”
她且不是还得呆下去。
乐声未停,却多了一些男女的娇/吟/喘息之音,飘入耳中,扰人心绪。
温彩坐在桌前,时不时望上一眼,只一眼就瞧得她呼吸加促,脸红耳赤。
慕容恒此刻才算有了兴致,站在窗前有滋有味地看着:“母妃还担心我不会呢,我瞧瞧他们不什么都会了……”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听他这么说,温彩还真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还没成亲呢,没成亲啊!怎么就跟他跑到青/楼看这种戏码啊。
不对,不对!
他让她看的其实是冷晓、华婷吧,是想告诉她:冷家已经彻底完了。
“贱妇!你跑啊,继续给老子跑啊,老子可是花了金灿灿的金子买下今晚的。”随着一声张狂的怒骂声,立时吸引了温彩的注意力,待她走到窗前,却见一个戴银质面具的男子正一手拦腰抱住了冷晓,冷晓身上不沾寸/缕,用沙哑的声音怒骂道:“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我……”然,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来一记耳光,空中突然落下妖艳女子,她欠身道:“贵客歇怒,你付了钱,她今晚就是你的。”
“妈的,一个石女也敢狂!不让老子玩,老子让这大厅的所有人玩。”银质面具人指着周遭,厉声道:“你们听好了,这个女人与众不同,你们都可以玩,老子与你们换着玩。”他一落音,奔向温玄,将他一推便扑上了华婷,没有任何前奏地玩了起来。
温玄微眯着双眼,看着一边被妖艳女子制住的冷晓。
冷晓厉声道:“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可以……”
“你也算女人吗?哼!你这种残女,有男人玩你就是抬举你了。”妖艳女子生得妖艳,却是个暗藏武功之人,只一下就点住了冷晓的穴道,她被温玄压在身下。
温彩收回了视线,她不同情冷晓,想到前世自己受到的耻辱,今生的冷晓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冷晓辱她,只是辱她的尊严、辱她的人格,让她给冷晓服侍茶水,大冬天被冷晓罚跪在宫殿门上,头上还要顶一盆冰水……
但最后,也是冷晓的一碗毒药,了结她前世的凄苦。
至少,她前世一生,都只有慕容恒一个男人。
慕容恒低声问道:“你同情她们?”
不等温彩回话,只听大厅里传来一个少女子的乞求声:“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们家里也有姐妹、母亲,如果你们的家族也获此大罪,难道你们也希望自己的姐妹落到这个地步……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送我去庵堂吧,我愿意做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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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彩望了过去,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人推到了大厅中央,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脑袋起起伏伏,直叩得额上红肿、破皮、淌血。
“她也是冷氏女?”
慕容恒淡漠地说道:“是明月庵冷氏旁支的女子。因受冷氏嫡支谋逆案的牵连入狱,这大厅上的女子瞧着全都眼生,不是江南一案中的罪臣女眷便是冷氏女。”
“她们曾经都是尊贵的奶奶、小姐,如果要人死,不过一杯毒药,何必要如此折辱于她们,给她们一个痛快不是更好?”
“我们不是大皇子,他要的是银子,而这些女子可以让他赚到大把的银子。再过一月你且来瞧,这里表演的青衣定不会是她们。”
“大皇子杀了她们?”
“不,大皇子是把她们转到益州、扬州、洛阳等地,继续让她们替他赚钱。这赏春坞的一个雅间价值不菲,少则八千两银子,多时高达三万两银子,还得提前两三月才能预订到。这里的好戏并不是天天能看,只有初一、十五才能看得到。”
“那她们就没有离开这里的机会?连死都不能。”
温彩瞧出来了,这些女子似都中了药。
“有,做大皇子的暗人。”慕容恒无情地道破一个事实,“大皇子手里掌控了一大批的朝臣,他们的身边都有大皇子派去的暗人和细作。你不能同情她们,你今天救一人,也许带回去的就是一个大皇子埋在你身边的暗人。”
“有罪的冷家嫡支冷敦、冷效兄弟,冷氏旁支十几房是无辜的。”
“所以太子和我已经在皇上面前求了情,可冷家谋逆案的主审是大皇子。”
温彩生了怜悯之心,这不是不好,而是在慕容恒看来没有必要。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加入到大厅里的男子越来越多,温彩不敢再去看大厅内凌乱的画面。
华婷绝望地看着身边出现的面具男,早知是这样,就在她被大皇子所辱的那天她就自尽了。
温彩坐在案前,不再闻外头的声音,不再看靡乱的画面,想的都是几年前她初初嫁入定远候府的情形。
曾经,冷昭也有痴情的一面,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幼年时被亲人送到乡下,从小到大未曾得到过亲人的关爱,唯一的温暖便是萧彩云留给他的记忆,他原没有错,错的是冷晓。
冷晓与温彩有一世仇怨。
慕容恒似乎挂着他下赌注的事,“辰香烬,一个时辰了,哈哈,我赢啦!”他大笑着出了房门,走到天字二号房里,“快付银票,我赢了!温玄一个时辰还没下来,哈哈……还有五号小生,也有一个时辰……”
温彩皱着眉头,听慕容恒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一些人物来“九号小生的,我也赢了……”
“这位公子运气可真好!全都赌对了。”
“估计今天,就他赢的钱最多。”
“唉,我再也不赌了,赌一次输一次。”
“原想弄一个美人回家当侍妾,全亏了!老本都亏了。”
慕容恒站在回到天字一号雅间门口,喊了一嗓子:“贤弟,我请你到六福楼吃饭,走!”
温彩紧跟在慕容恒身后,这家伙到底下了多少赌注,竟赚了厚厚一叠的银票。
二人很快出了软香楼,慕容恒依旧紧拽住温彩的手,脚步匆忙,低声道:“不要说话,我们被人盯上了,是软香楼的打手。”
温彩直往前方街口奔去,刚走到拐角处,青莺一闪身道:“殿下、郡主跟我们来。”
慕容恒与青莺一左一右,夹着温彩纵身跃进了附近的高墙内,这是一处三进院子,一股脂香扑鼻,瞧着也是青/楼楚馆。
青莺一语道破:“郡主,这家是我们的人,借的是暗/女昌名头。”
温彩“哦”了一声。
后面跟踪的三名黑衣人在街口兜了一圈,左看右瞧一番:
“明明看到往这里来了,人呢?”
“会不会跑到旺国街去了?”
“到了那边可不好动手。”
“五十万两银票呢,今晚我们亏大发了。”
“大东家怕是又要动怒了。”
“还是查查那人的来头,想法子把银票夺回来。”
待外头的议论声小了,几人透过门缝,见跟踪的人已经回了软香楼。
温彩正瞧得认真,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四弟,你今晚赢了五十万两。”
却是太子慕容恪与一袭男装的贺兰雪出现在身后。
慕容恒“哈哈……”大笑,转而道:“三哥,送上门的赚钱机会,怎能不要?”
慕容恪面露不解,“四弟是怎么知道那三人能坚持一个时辰的?”
慕容恒不以为然,低声道:“那三人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上去扮演小生,定是服了大皇子给的壮/阳/药丸,有这东西,过不了一个时辰都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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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又是哈哈大笑。
慕容恪则想:自己也在雅间里,让人去买了几注,当作是小玩一把,却是输得一塌糊涂。
慕容恒竟是全赚一把,赚得赏/春/坞庄头都眼红想要半道抢劫。
贺兰雪笑眯眯地看着温彩,她们也算是见过几次了。
温彩顿时有种感觉:慕容恒带她出来,一定不是为了看好戏那么简单。很显然,一起来看戏的还是太子。
“三哥,我请你去六福楼吃饭。”
“那我可得吃顿好的,你今晚可大赚了一笔。”
温彩则与贺兰雪说话。
慕容恪扫视了一眼,“还是换身衣袍。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指不定已派人满城寻你们。”
五十万两银票,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温彩改换成女儿装出来,贺兰雪也换成了贵妇装扮。
换衣袍的时候,当温彩看到自己的衣裙惊诧不已。
原来,青莺和红燕一早就知道雍王要带她出来,特意备了两套衣裙搁在这座院子里,不仅是她有得换,便是慕容恒与慕容恪在这院里也有另备了衣袍。
慕容恒与慕容恪则是发冠崔嵬,换成了太子才穿的紫色蛟龙袍,而慕容恒则穿了一袭蓝色蟠龙袍,彼此一看,又笑了起来。
慕容恪道:“今儿这事,要不是四弟与我说,我还真是小窥了老大的能耐。他这处生意,怕是一晚上得赚不少银子吧?”
“光是京城赏春坞一处,一月轻松赚上一百万两银子。”
慕容恪凝色道:“不过,他们很快就没得这样的机会了。老大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把老五的正妻变成女昌/妓,这完全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慕容恒若有所思,沉吟道:“益州、扬州、洛阳等地的软红楼、软香楼、软玉楼可不少,田家留下的一部分产业现在可都在他手里。”
“原以为对付了田家,老大就如同断了一翼,未想他反倒壮大了势力。”
“贺兰绝毕竟是少有的文武兼备之人,三哥是不是把贺兰都督调回京城?除了北军府是我们的人,对于其他几军都督府我们都没把握。老大的势力比我们预想的都大,早前原属老五的势力而今有一大半都掌控在他手里。”
温彩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想的是:前世因为太子之死,大皇子第一个背了黑锅,却便宜了五皇子。而今生查出了真相,拉下了五皇子,却无形间壮大了大皇子。
这蝴蝶效应可不小!
贺兰雪与温彩并肩而行,轻声道:“你和雍王完婚时,我定去吃喜酒。”
羞涩一笑,温彩道:“如今算来也只半月时间,可真快啊,还记得在江南见到你时的样子,性子温婉举止大方,就跟昨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