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凯撒没有立刻答复路明非,而是对着两人对面、那一群围坐在一起的人招了招手,“嘿!你们先去GranhotelInglés吧,我和路明非有点其他事要做。”
车已经停了下来,透过单面车窗能看到GranhotelInglés古朴庄重的门面,几个西装革履的金发年轻人正朝这辆车走过来,身后跟着看起来像是酒店经理的中年人。
这辆mint会所专门为顶级客户准备的商务车把一行人送到了终点,但是停车却又极其平稳没有一丝颠簸,司机也很识相地没有出声打断这一群年轻人的玩乐。如果不是凯撒这一嗓子吼出来,估计其他人还没有发现已经到目的地了。
“什么事?”诺诺略有不爽地看着肩贴着肩好像关系很‘铁哥们’一样的凯撒和路明非,“凯撒你在搞什么?路明非是我的小弟,又不是你的小弟?就算要关心他也是我来关心他而不是你?”
她当然听到了刚刚凯撒和路明非那一堆云里雾里的话,毕竟虽然是加长版的商务车,但是车厢也没有大到可以隔绝声音的地步;加上虽然没有言灵,但论及血统诺诺也是实至名归的A级混血种。而她在回过神来后也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凯撒在和路明非说什么。
因为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路明非为什么刚刚没有去开查尔斯的玩笑,也一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甚至更多的,她已经明白了凯撒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路明非来。
“好吧好吧,他不是我的小弟。”凯撒收回横在路明非脖子后面的胳膊,但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是学生会的主席,他是学生会的成员,主席跟下属说两句话安排下工作总没问题吧?”
“哼……最好没问题。”诺诺皱着眉看了一眼凯撒,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讲快点哈,不然你就只能睡最便宜、最垃圾的房间了。我们可不会给你留好的房间。”
“放心。”凯撒冲已经钻出车的诺诺招手,“GranhotelInglés的房间不分什么总统级、平民级,只要还有房间我们就都是一个阶级!”
“你可是资本主义国家里掌权家族的大少爷啊,说出这种话来你不会觉得有辱你高贵的蓝色贵族血统吗?”诺诺回过头来满脸鄙夷地看着凯撒,似乎觉得羞与他为伍。
“怎么会呢?”凯撒却不以为意,“你看这辆车里一共有几个人?你我、路明非、楚子航、苏茜、杨闻念、查尔斯、奇兰,总共8个人就有5个来自社会主义的国度,你看,在这里社会主义已经打败资本主义了,我们要相信民主与平等!”
“咳咳……”有人当即就咳嗽出了声。
凯撒略有不爽地看了过去,“杨闻念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只是代表我们国家欢迎你改邪归正、投入社会主义的怀抱。”杨闻念摆摆手,翻身走出了车,“我师傅的林场里最近挺缺护林员的,毕竟年轻人都在往城市里跑。你来了我给你分配工作,正宗国企带编制,帮助你从头到脚感受社会主义的温暖气息。”
“嗯……其实我……”凯撒犹豫了。
“在林场工作可以进山打猎,除了保护动物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管,只要不危害生态平衡。”
“其实听起来还是不错的。”凯撒晃了下脑袋,“等回头有空你带我去拜会一下李书文老先生吧,我也很敬仰这位‘东方武圣’。到时候可以去你们的大兴安岭打一打猎,看看是那里的猎物好、还是阿尔卑斯山的猎物好。”
一阵瞎扯之后,车里就只剩下了凯撒和路明非稳稳地坐着,落在最后、半边身子已经探了出去的查尔斯忽然回过头来,“凯撒,你们忙完之后直接去餐厅就行了。没有很晚,我们打算去那里吃下午茶。”
“ok!”凯撒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明白,而后目送查尔斯追上了已经被mint会所的接待员接走的人群。
“老大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路明非这时候才终于敢开口。
“就你刚刚问的那个东西。”
路明非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一瞬间又怦怦跳了起来。
刚刚凯撒说‘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其实我都知道’,而当路明非紧张地问凯撒‘你都知道什么’的时候,凯撒却莫名其妙地把其他人都赶跑了,好像要说的话不适合让其他人听到一样。
“那……老大你都知道什么?”
“你的童年和你的青年,总之你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的一切我都知道。”
凯撒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拉着路明非走到了宽阔的马路上。
路明非和他并肩站着沉默不语,凯撒也没有着急追问,欣赏起风景来。
马德里的下午清爽而温暖,干净的马路上不见车辆。GranhotelInglés坐落在丽池区,虽然也算市中心,但毗邻丽池公园,又是寻常人消费不起的顶级酒店,他们是这个下午这里唯一的客人、唯一的贵客,凯撒甚至怀疑因为他们的到来,酒店直接在这两天关闭了订购房间的渠道,所以这条街道才会这么安静。
虽然酒店的客房不分阶级,但它的价格已经婉拒了99%的阶级。而查尔斯的那张mint会所的钻石会员卡又拒绝了剩下的1%里面的99%。
就像是个森严的金字塔,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往上爬。
相比之下,那所谓的‘没有总统套房、贵宾套房的平等噱头’简直就是笑话。
“所以杨闻念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凯撒转过头看身后庄重但不失奢华的酒店。
“哪里奇怪?”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路明非还是很配合地接了句话。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往权与力的金字塔上爬,企图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但他没有。”凯撒关上了车门,示意司机可以离开之后就往外走,他也不想一直在马路中间站着,“他甚至邀请我去大兴安岭的林场当护林员,那是这个金字塔的最下层。”
路明非又沉默了。他又一次听到了‘权与力’这样的字眼,但不是从小魔鬼的嘴里吐出的带有魅惑的文字,也不是从杨闻念嘴里说出来的那坚定的声音,凯撒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带着深深的茫然,像是迷途的旅人等待着贤者的解惑。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凯撒一脚踢在引擎已经启动的加长版林肯的后车轮上,催促它赶紧走不要挡路,“还是谈谈你吧。”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拉你出来,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去吃下午茶吗?”
路明非摇头。
“所有人都去开查尔斯的玩笑,但是你却在那里坐着,表情一点也不开心,你这幅样子留在他们身边只会让他们也不开心。”
“我不希望这次旅途被你毁掉,我也不希望你和查尔斯的友谊被这次旅途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