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清早,一身素白裙装的蒋芸起床洗漱完准备做早点的时候才发现楼上的郑常山昨晚一夜没有回来。
她昨晚因为头有些疼七点多就睡了,老郑一向作息规律也早早的回了房间休息,家里大门自从郑常山将那只叫翠花的大白鹅带回来之后,托她特别会看家的福,蒋芸晚上都不怎么需要锁门了,而正是这种种的原因,蒋芸和郑骏一直到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郑常山没回家这件事。
“这个死性不改的臭小子,肯定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他都快三十了,你就别管他了,估计下午自己就回来了。”
口气听上去不太高兴的老郑今天不用去单位,一身白背心黑长裤的模样就和普通邻家老大爷差不多,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品行一向是不报任何期待的,所以对他这么夜不归宿的也不太在意,而闻言的蒋芸在站在窗口边往外看了一眼,带着些无奈地开口道,
“唉,常山自打之前回来之后我看他就一直不太舒服,让他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吧他也不乐意,他在乡下那段日子肯定是累着了,不然也不会一下次瘦下去那么多,再过几天他就又要去杨川市上任也不能陪在我们身边了,你也稍微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啊,你看他那个头发怎么好端端的就白了那么多,你可是四十五岁之后才有白头发的,他现在才多大啊,这总不可能是你遗传的吧?”
蒋芸这话让老郑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要说没注意到自己儿子这段时间的不对劲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凭良心,讲家里的日子肯定是比在外头舒服的,郑常山歇在家里偶尔除了出去见些朋友之类就是回来就是看些书活着给老郑准备开会的材料,这样的前提下他没道理会一下子因为操劳过度的之类的把头发都花白了,而沉默着想了半天之后老郑才自己也不太确定地缓缓开口道,
“你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整天都在瞎想!我父亲……或者我母亲那边好像祖辈上就有少白头的遗传的吧,我记得我有个小叔叔好像二十多岁头发就全白了吧,不过这算什么大事,等去杨川市上班前让他出门染一下不就好了嘛,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在乎外表干什么,你不信等他回来问问他自己在不在乎……”
这般说着,老郑一副自己的儿子自己有数的模样,把蒋芸搞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心里也越发拿这自负的老家伙没辙了,而等老两口吃过早餐,在家里也是一副领导做派的老郑先是在楼上喝了会儿茶接着有些无聊就跑到院子里看自家大孙女郑翠花了。
“她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啊,这哪里是只鹅……简直,简直就是个鸵鸟嘛……”
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正在花圃里昂着头四处走动的大白鹅,老郑背着手在门口的篱笆边站着,似乎很费解郑翠花女士到底是怎么长到如今这么大个的,恰巧蒋芸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浇花,听到老伴儿这么说,老太太当下有些好笑地看了这傻老头一眼,用嗔怪的口气笑着道,
“常山都给她吃肉的呀,肯定长的好啊,而且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还会看家呢,等过几天我还打算去找几个小工在那边挖个池子,以后翠花就可以随便游泳了你说好不好啊,老郑?”
郑骏:“…………”
一脸郁闷的老郑很想问一句你怎么没想着给我挖个池子方便我游泳,再一想自己和只鹅较劲有点跌份老郑干脆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恰巧这时,他忽然听到有开铁门的动静在自家篱笆门外面响了起来,而等老郑背着手缓步走出来一看,便看到个顶着一头比自己的脑袋白的还彻底的家伙正好和自己打了个照面。
郑骏:“…………”
郑常山:“…………”
郑骏:“你……”
郑常山:“那个,爸,我去染了个发。”
郑常山的表情看上去挺坦然,虽然气色不佳,但带着点懒散笑意一看就是刚从什么不入流的地方鬼混回来了。
见此情形一瞬间表情就僵住了,郑骏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一头凌乱散发着狂傲气质的短白毛,嘴唇都泛着青的郑常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活脱脱就是哪个小发廊跑出来的非主流,而好不容易克制住跑上去直接抽他两个耳光的暴怒情绪后,差点没直接直接背过气去的郑骏抖着手指破口大骂道,
“你你你……你自己照镜子了吗?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是要吓死谁!!你这样像是马上要去做领导的人吗!!我们党内以前出过你这样的王八蛋吗!!!”
暴跳如雷的老郑大吼大叫地又开始骂儿子,那嗓门大的把在花圃里头的蒋芸都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查看情况,而等蒋芸一跑出来,她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郑常山这一头虽然不同于常人却意外相当适合他的那头白头发。
“常山,你怎么忽然就染头发了啊……”
郑常山原本气质就偏冷酷凛冽些,这段时间瘦了眉眼更是深刻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之前他黑色的头发掺杂着白色的时候给人一种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可是眼下变成了全白色了衬着他煞白的脸倒是显得时髦又精神,只不过这桀骜不驯的模样出去说他是政府公务员还真没什么人敢信,而见状的郑常山也在懒散地摸着自己的后颈打了长长的呵欠后笑了笑,
“昨天和小芳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就染了个发,过段时间去单位上班就染回黑的,咱们家不是一直有少白头遗传吗也没什么奇怪的,爸,你觉得好看吗?”
似乎还嫌老郑不够生气一般故意来了一句,眼见老郑要动手打自己失笑的郑常山才赶紧躲在蒋芸后面又快步进了屋。
等吃完蒋芸特意留给自己的那份蟹粉小笼和米粥后,郑常山把自己的两只碗给洗了才回了自己房间补觉,在缓缓躺倒在他那张始终骚/气不减的桃粉色大床上后,刚刚在爹妈面前还表现的如往常一般的郑常山忽然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他的头发是还在溪涧村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变白的,那时候陈先生还在到处找他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有天起床刷牙的时候郑常山就忽然看到了自己鬓角的那根白头发。
当时郑常山就知道不太妙的东西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渐渐显示出端倪,而一直到回到家里这些白头发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后,他也不得不开始将自己的有些事情尽快提上日程了。
【我是你爸爸】:
幺幺零在吗?后天带几个人和武行生一起去他们的交易现场,尽量抓活的,抓回来再仔细问。
【一百十五行---警察】:
诶,行,我到时候通知手底下的行灵和我一起过去,不过,禄星啊,您能不能别叫我幺幺零,叫我死/条/子都没关系啊,叫幺幺零显得咱们的关系好生疏啊qaq
【已经弃暗投明的武行生】:
诶……我也要去吗禄星quq我怕那些该死的犯罪分子会对我不利啊……
【三百零二行---服务员】:
切,你对自己的定位有什么误解?你自己之前不也是个犯罪分子吗……→_→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
诶,小服不要这么说啦,能加进来就是大家的好同事嘛~咱们最近也要好好配合好禄星的工作,毕竟那假饭碗的事件可真是个毒瘤,最近也不是一次两次出这种破事了,大家身为行主肯定是要以禄星的安排为首要准则!
【我新开张的木屐店在东阳街大家请快来买——钉屐郎】:
哇,主任的马屁拍的好自然,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大家需要木屐吗?女孩子穿起来特别好看哦,喜欢可以私聊我,给折扣哦~
【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
闭嘴!就你话多!谁允许你在群里打广告的!再发立刻就把你踢出去!(#‵′)
……
群里的那群行主们依旧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在唠嗑,郑常山看了一会儿就把手机丢在一旁仰在床上出了会儿神。
只不过脑子一静下来,他又想到了某个缠绕在他心头怎么也挣脱不开的劫数,而在将原本已经被丢开的手机重新拿回来之后,耷拉着眼睛的郑常山先是打开了那熟悉的聊天框,又给那已经一个月没搭理自己的人发了个消息。
【我是你爸爸】:
我想你想的头发都白了,陈先生。
这话发出去依旧如石沉大海一般,自打郑常山不靠而别的离开溪涧村后,陈京墨便再没有搭理过他。
而唯一的那一次还是在陈京墨带着些焦急的口气打电话过来询问他去哪里的那天晚上,只是在那通电话里,陈京墨明显情绪很不对劲,口气也相当的冲,而当听到他已经自行离开回到y市的家中后,那头的陈京墨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沉默】:
走开。
这就是陈京墨回复郑常山的最后一条消息,带着显而易见的我不高兴了我不高兴了你看着办吧咱俩完了的口气。
可不巧也不巧在郑常山这一个月都因为禄星司的问题暂时没法脱身,今天去砍这个叛逃行主明天去抓那个叛逃行主的根本也没时间儿女情长,加上他有意不想让陈京墨看到他那会儿最凄惨的鬼样子,所以就一直强行拖着知道变成了现在这鬼德行,连来熬了三千年才修成正果的男朋友都要和自己闹分手了。
这般想着,内心空虚寂寞想睡陈先生想的的不得了的郑常山的脸上就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些许的薄红,身体的内部也有些不对劲的苗头开始往外冒了。
只不过现在他家陈先生老是不理他,所以他眼下连个调戏的人都没有了,而往往想到什么就会立马去干什么的郑常山既然今天有空了也没耽误,直接就翻了张名片出来又发了个短信给他家陈先生的秘书林桥。
【陈先生现在在y市吗,林桥?】
【诶,是郑先生吗?你怎么才发短信给我啊,这段时间陈先生都要气死了,天天在公司拿我们这些可怜的打工仔开刀呢,不过你当时怎么说走就走都不打个招呼啊……唉,我也不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在青墅山庄上面呢,你赶紧找个时间过来吧,陈先生这个月一直呆在y市不走就等着你过来给他道歉呢你还老不来……】
林桥的口气听上去相当苦口婆心,仿佛一个耐心的居委会老大妈在劝一堆小夫妻和解一般充斥着无奈和谴责。
郑常山听了当下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原本仰躺在床上一副颓废的模样刺客也立马就坐了起来,只不过在经过自己的衣柜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停下了脚步,而当他冰冷的手掌打开那衣柜门看清楚底下那堆眼熟的东西的时候,郑常山泛着灰的眼睛眯了眯,转而相当愉悦的笑了起来。
……
入夜的青墅山庄,陈京墨正在书房内处理着公司的文件,色调温暖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可是在边上的林桥还是觉得有点胆战心惊。
自打从溪涧村之后回来陈京墨就一直自顾自沉浸在眼下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里,相比起过去虽然也没相差多少,可是亲眼见过陈京墨谈恋爱之后的模样和此刻的模样,林桥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交往对象的陈先生看上去更可爱些,而想到这儿,表情郁闷的林桥忍不住就想起了下午还在和字迹互发短信的郑常山,只不过想到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林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先前看郑常山那副和陈京墨热乎的不得了样子,他还以为这应该就是他老板的真爱没跑了,结果陈京墨出了一趟差回来,这脑回路不正常的神经病就这么连人带鹅的走了,把专程还买了花准备见他的陈京墨气得够呛,如今都一个月了还没缓过来。
也是这时候林桥才知道这看上去顶多算个神经质帅哥的郑常山居然就是传说中那y市郑副市长的那奇葩儿子,而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林桥也只能这么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家陈先生了。
“您和郑先生上次在他家被郑市长撞见了,以他家那样的政治背景,他父亲肯定也是饶不了郑先生的,不过我看郑先生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被别人改变主意的人,所以陈先生您也别着急了,就安心等郑先生几天吧,我觉得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过几天说不定就熬不住要来见您了。”
林桥的这番话陈京墨听完也没说什么,只不过之后他每天工作完吃完药准备休息的时候也会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郑常山果然每晚都还是准时准点的来骚扰他,可是因为心里还有点生气,陈京墨就算看见了也面无表情地当做没看见直接关掉,而就这么僵持了一个月,这天晚上陈京墨原本正专心地看着手上的文件,忽然就将钢笔放在了桌上接着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喊?”
“恩?好像是……我来看看……”
林桥这般说着站起身走到了窗边,这边这些建筑的隔音都不错,所以外头的动静一向听不太清楚,只不过当他将疑惑的视线落在屋前的草坪上,林桥饶是定力惊人也当下露出了=口=的表情,而在表情怪异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陈京墨后,林桥想了想还是干巴巴地道,
“陈先生……我觉得您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比较好。”
陈京墨:“…………”
这话一听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陈京墨心里立刻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出于些许的好奇他还是来到了床边。
而当他取出眼镜带好又皱着眉看向窗外后,他只见一个顶着一头白毛的非主流在楼底下的草坪上用桃粉色的蜡烛围了一大圈,自己则站在中间举着个扩音器冲着他十分不要脸地大喊道,
“老公——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老公——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啊——”
陈京墨:“…………”
林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