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陈京墨质问的眼神对上自己的一瞬间,郑常山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他灰白色的眼睛有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飞快划过,但在下意识地远离些陈京墨让他看上去没那么脸色难看后,他头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接着用手揉了揉自己凌乱的额发,漫不经心地望向陈京墨的眼睛笑了笑道,
“唉,陈先生,你果然是喝多了啊,我们不是早就互相自我介绍过了吗,我是你的助理郑常山啊。”
看他这幅含糊其辞摆明了想糊弄自己的样子,陈京墨只一言不发的阴沉着脸,因为心底的难以置信,双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可是方才那样的表现,就算是陈京墨已经三年没见过那个人了,却还是能明显分辨出区别的。
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郑常山,即使他的壳子变了一个人,可是陈京墨还是能认得出来。
这般想着,陈京墨的心里便痛苦挣扎了起来,他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他无法理解的离奇和不可思议,但是这一刻他偏偏又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等他猛地靠近了些这虽然面容陌生,却一举一动都透着强烈地熟悉感的男人后,陈京墨先是眼神冷冷地用手掌摸了摸他残疾的那只眼睛,接着无声地张了张嘴道。
【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你。】
“…………”
一听到这话嘴边的笑意便褪了下去,闻言的郑常山面无表情的将灰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对准陈京墨,见他一副咄咄逼人却又止不住紧张焦虑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些装不下去了。
只是想到自己一旦说出当日的实情,保不齐要把陈先生气的再也不理自己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而这般想着,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陈先生情绪化的郑常山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半响才用一种很缓很慢的声音轻轻地道,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都学会喝酒了。”
话音落下,郑常山便眼看着面前的陈京墨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也许是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当日眼看着下葬的郑常山居然还活着,也许是不敢相信这个这段时间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就是郑常山,总之陈京墨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一种怪异和混乱的情绪中,半天都没有再靠近郑常山。
而郑常山见他这幅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开口,只是见陈京墨被吓得脸色都泛白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一个无神论者因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切而受到了心灵的巨大冲击,所以照顾到陈先生的情绪问题,郑常山便将脸凑到陈京墨面前,先是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脸皮,接着表情诡异地眯起眼睛一脸认真解释道,
“我不是鬼,我是人,这是脸,我扯一下给你看看啊,陈先——哎哟。”
话音未落,郑常山这脸皮一直很厚的家伙就挨了一下打,被气得动手直接打老婆的陈京墨明显没使什么劲,但是看他惨白的脸色也知道他现在火气究竟有多大。
而压根没怎么疼却还是开始使劲作妖的四皮脸先生被打了一下后就直接不要脸的缠上陈京墨了,像条滑腻冰冷的蛇一般就用手落在陈京墨的脖子上,接着也不顾陈先生拼命的抵抗,只将原本穿着整齐,一股社会精英范儿的陈京墨扑倒在地上就开始变/态一样的扯他的裤子和上衣了。
【你要干什么!!!!住手!!!!住手!!!!】
【滚!!!不要撕我的衬衫!!!】
【裤子也不能撕!!!郑常山!!!不要拉我的内裤!!!!你疯了吗!!!】
无声地表达着对这个无耻的臭流氓的抗议,一直到几乎被他扒光的陈京墨才终于忍无可忍地翻身将他死死地摁在了自己的身下。
而见陈京墨这幅气的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好不容易消停了的郑常山先是相当享受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着一脸神经兮兮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
“老公,我好感动啊,我化成灰你居然都能认出我,看来我们一定是真爱。”
【………………………………】
从前就拿这王八蛋没有丝毫的办法,眼下阴差阳错地识破了他这五毛不能再多的伪装,陈京墨明显也有些筋疲力尽。
他此刻脑子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显然不明白为什么郑常山会再次以这样的全新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又是怎样逃脱那场几乎将他粉身碎骨的车祸的。
而见他这明显怀揣着诸多疑惑的样子,躺在地上的郑常山只将自己主动张开的腿勾在陈京墨的腰上蹭了蹭,接着眯着眼睛压低着声音问道,
“想知道吗?和我上床就告诉你好不好啊。”
【…………】
眼下这个混乱复杂的情况,陈京墨一点想和他上床的心情都没有,即使这幅模样的郑常山看上去真的……欠/操的要命,可他就是一点也都不想碰他。
而在陈京墨心里,除了对郑常山还活着的难以置信外,情绪平复后产生的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和苦涩。
本以为只能在梦中再见到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回来了,他看上去好好的,依旧活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那些原本没有理清的误会和分歧他都不想再去管了,相比起压根就没有指望的怀念,他只想郑常山活着,只要郑常山活着。
而现在郑常山真的回来了,这在早已经是口枯井的陈京墨看来本身就是上苍对他而言最珍贵且难得的礼物了。
而想到这儿,眼睛都有些泛红的陈京墨自然是不会把这些隐秘的内心想法都告诉面前这个人的,不计较不代表不追究,他总要给这个从来没有一句靠谱的话的王八蛋一个教训。
于是眼看着躺在自己身下一脸风/骚样儿望着自己的郑常山,莫名其妙就当了三年鳏夫的陈先生心没痒痒大巴掌倒是开始痒起来了。
【不想知道,去把搓衣板拿来。】
冷冰冰的脸上准确地表达出了这样的讯息,郑常山闻言无言以对地僵硬住了表情,半响只能想着自己理亏在先,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找搓衣板去了。
等他拿着个搓衣板再回到客厅里的时候,见靠在沙发上的陈先生尽管努力掩饰,却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背影,一副生怕自己又不见了的紧张样子,心情瞬间就开心得不得了的郑大变态先是主动地往自家陈先生的腿上一趴,又相当风/骚地摇了摇身后压根不存在的狐狸尾巴。
【你还挺兴奋是吗。】
见郑常山一副压根不在乎的神经质模样,表情难看的陈京墨顿时有点无语了,本以为自己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让这个神经病长个记性,可偏偏郑常山这脑子有问题的家伙的脸皮就算是重新换了一张那厚度也是相当可观的。
感觉到自家控制欲强盛的陈先生一脸不悦地望着自己的样子,郑常山也慢吞吞地笑了。
而一见他这故意胡搅蛮缠搅乱自己思绪的行为,表情凝重的陈京墨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放弃般的缓缓取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放在茶几上,先是将自己的手指在郑常山那只瞎了的眼睛上轻轻地摸了摸,接着用自己的泛着红的眼眶看着郑常山无声的张了张嘴。
【你老实回答我,我的眼睛当初之所以会康复,也是因为你对不对。】
“…………”
听陈京墨这么说,郑常山并没有立刻回答,人神之间的差距让他无法和尚未归位的廉贞透露一点有关神界的事,否则便很有可能为廉贞和自己招来天谴。
而见他不说话的样子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的陈京墨也若有所思地沉下了脸,半响从茶几上拿了一张纸,接着缓慢地在纸上写道。
【你出事的那时候我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多细节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却清楚地记得你在出事之前曾经来找过我。】
【我的眼睛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好了,从前我还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现在看到你的眼睛,我却大概猜到这应该也是你的手笔了。】
【你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死,所以那时候才会故意和我说那样的话,那你又是怎么做到把眼睛给我的?和你依旧还活着有关吗?】
对他一向包容宠溺几乎是由着他性子来的陈京墨一旦强势起来,那模样也是挺吓人的,到底是平时管理着大企业的领导级人物,一声不吭的就把所有郑常山极力掩盖的事给重新理清楚了。
原本三年前就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疑惑在今晚都一次性爆发了,而郑常山被他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可这一次陈京墨却明显不打算再由着他这么避重就轻的敷衍过去了。
【别再骗我,也别逼我对你狠心,告诉我,常山,你自己清楚我这三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这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沉寂,室内的灯光昏昏暗暗的,透着股无法言说的暧/昧,而就在陈京墨以为郑常山并不打算回答自己时,那个原本就离他很近很近的男人忽然地爬到他的腿上又紧紧地缠住了他。
郑常山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的凶狠且阴森,对于害怕他的人来说,他就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尽管总是悄无声息的藏在暗处,却随时可能会用自己的毒牙将人致死,毕竟……每个人都无比清楚他的毒性。
可对于了解且欣赏他性格的陈京墨来说,他的这种让普通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却不意味着危险,相反只要温柔地拿捏住他的七寸,给这个危险且诱人的冷血动物一点甜头,他就会用他那条勾人的尾巴和蛇信子缠住你一辈子。
心里这般想着,到这里陈先生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心底承认,即使明知道郑常山之前做了那么多糊弄他,欺骗他的事情后,他依然非常非常的迷恋他。
这种偏爱就像是饲养蛇的主人在明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蛇杀死却依旧难以抗拒一样,蛇的可怕在他眼里本身就是一种可爱。
而与此同时,用自己鳞片一样冰冷阴森的皮肤一点点的焐热陈京墨的身体后,郑常山这个冷血冷心却唯独对陈京墨有用不完的爱恋与忠诚的疯子先是又用自己的指腹在陈京墨的眼眶上温柔地抚弄了一下,接着便像是想起什么久远的记忆一般缓缓地露出了点懒散的笑容。
“陈先生,我又不是什么圣人,你的这双眼睛本来就是你的,我当初也只是把该还给你的东西还给你罢了。”
这话说着,郑常山的手掌忽然变得很凉,他灰白色的眼睛里浮现出紫色的流光,落到陈京墨的那只眼睛上时神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而陈京墨似乎感觉到他情绪的不稳定,只沉默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坦白。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感,预感到接下来的事将会突破他之前很多年的认知,而似乎也感觉到了陈京墨此刻内心的这种固执与坚定,半响郑常山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着便扯了扯自己泛白的嘴角。
“况且我为你做任何事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的性命,我的神魂,你都可以轻易地拿走,你我之间,也从无亏欠一说……”
——“只不过啊……我的廉贞君啊,当日星河边上发生的一切,你当真就一点都想不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