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晗看了安宁一眼,慢慢给安平王妃行了一礼,道:“是,少晗资质愚钝,比不得各位姐姐有悟性,所以每每学棋的时候,都不能领会先生的意思,所以便用别的时间多看些书,希望勤能补拙。”
安平王妃听了此话之后,道:“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也不能在别的先生讲学的时候看棋谱呀,你一向懂事,怎么做这样的糊涂事。”
安宁听了此话之后,忍不住笑道:“祖母别生气,少晗说了,是裴先生让她这样做的,不知道这裴先生说的是气话,还是少晗表妹的字真的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根本就不用裴先生指点了。”
安平王妃知道安宁这是在拱火,在她的眼里,杨少晗不过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是从娘胎里便开始练字,那字能好到哪里去,何况是女子,能工工整整的便不错了。
安宁如此说分明就是让她处罚杨少晗。
可是,她看着杨少晗的一张脸,分明就是小时候的安溶月,有这样恭恭顺顺的,她怎么忍心惩罚。
正当安平王妃为难的时候,杨一晗走到杨少晗的身侧,给她行了一礼,道:“外祖母,少晗从四岁便开始习字,而且一直是母亲手把手的教她,母亲在世的时候便曾经多次夸奖少晗的字,所以,少晗的字能得到裴先生的认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月儿亲自教的?”安平王妃听了此话之后一愣,旋即脸上便有了一丝的悲戚。
安宁听了此话笑道:“早就听闻姑母年轻的时候名动京城,是连皇上都赞誉有加的才女,我们还没有见过姑母的字呢,既然少晗是姑母亲自教的。恳定得了姑母的真传,不如今天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如何?”
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宛见状,忙上前道:“宁妹妹别闹了,少晗妹妹就算是得了姑母的真传,可是她才多大点人啊,你呀,饭也吃完了。话也说了不少了。我们也扰了祖母这半天了,眼见就要戌时亥刻了,你住的又远。还是同我一同离了这里早早歇歇去吧。”
“宛姐姐一晚上没说话,此时到来劝我,是什么意思?”安宁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该回去睡觉了。”安宛却好似没有察觉到异常一般笑道。
安平王妃微微一闭眼睛道:“少晗。既然你是月儿亲自教的,我这里正好有几个字需要写。你便试着写写吧。”
说着便吩咐人准备文房四宝。
杨少晗朝着杨一晗看了看。
杨一晗冲她一点头。
杨少晗慢慢站起身,看到丫头的托盘上放了一张小纸,纸上有一副祝寿的对联,上联是:瑶台牒注长生字。下联是:蓬岛春开富贵花。
另一个丫头用托盘端了丈二的红布上来,看来是让她将字写在这红布之上然后再装裱。
就连备下的墨,也不是通常用的墨。而是加了金粉的墨。
看着架势,这副对联是要送人的。
杨一晗见状。忍不住替杨少晗捏了一把汗。
这若是写坏了或者写的不和安平王妃的意,可怎么办?
安宁见了却忍不住脸上有了得色,站在一旁等着看杨少晗的笑话。
杨少晗迟疑了一下,拿起了笔,对站在一旁的丫头道:“将红布撑起来吧。”
两个丫头一人一头将红布撑好了,杨少晗沾了沾墨汁,走到红布的一侧,当着众人的面,落笔将“瑶台牒注长生字”几个字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写在了红布上。
杨少晗的字原本就极好,加上她前世在庵堂生活的些年,心气比以前平和了许多,所以她的字除了有女子的婉约柔美,又多了几分淡然平和之气。
安平王妃见了之后,不由大喜。
她忙从榻上直起身子,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月儿亲自教导出来的,依我看,你的字比你母亲的字还要好,因为性格的缘故,她的字难免犀利了些,而你的却多了几分平和,我虽不懂,可是也能看的出来。难怪裴先生喜欢你到这样的程度,就连外祖母也以你为荣呢,”
杨少晗写完之后,将笔放下,笑道:“外祖母过誉了,我或许效仿母亲十之一二,可是却不敢与母亲相比。”
安平王妃朝杨少晗一伸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由衷的道:“你比你母亲要好,你母亲虽然多才可是性子倔强执拗,想做什么事,便不计后果,一定要去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她,你外祖父当时又宠着她,家里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可是你不同,你不但模样好,性子也好。”
她说到这里之后,脸朝向在场的其他人,道:“这女子什么最重要,不是相貌,也不是什么有才没才的,最重要的便是这性子,其他都是末节。”
安宛与安宁都只默默听着。
不过,安宁是个直性子,她原本以为杨少晗不被先生批评是因为安平王妃格外照顾的缘故,今见杨少晗的字果然高出她们一大截,便也心服口服。
安平王妃说完之后,她走到杨少晗的面前道:“少晗,你的字果然很好,我就算再多练一二年也未必能及得上,今天是姐姐的不对,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说着便要给杨少晗行礼。
安宁这一举动,到让杨少晗对她有了些好感,觉得她的性子与尹佳的性子有些相像。
所以,杨少晗岂会受她的礼,忙拉住她的胳膊道:“宁姐姐快别这样了,我怎么承受的起,而且不知者不罪。”
她说罢此话之后,在安宁的耳边小声的笑道:“不过,以后若是安宁姐姐看少晗那里做的有不合适宜的地方,要偷偷的提醒我。不能直接告到外祖母这里来?”
安宁没想到杨少晗会这样直接的跟她说这样的话,心里瞬间便对她更有好感了,忙点头笑着应了。
安宛见状,忍不住捂嘴道:“你们两个也是,刚才还跟乌眼鸡一样,现在又凑到一起咬耳朵,真是两个孩子。”
安宁一撇嘴。道:“我们才没有跟乌眼鸡一样。”
安平王妃见她们和好如初。也看着高兴,便道:“好了,这功夫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安宁抱着杨少晗的胳膊道:“是,祖母。”说着便要拉了杨少晗一起走。
没想到安平王妃道:“少晗留一下,我有件事要嘱咐你。”
众人听了此话之后一愣,旋即便都默默退了出去。
安宁在临走前还跟杨少晗做了个鬼脸。
出了房门之后。杨一晗道:“宛姐姐和宁妹妹先走吧,我在这里等等少晗。”
安宁听了此话之后。便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安宛却站在当地没有离开,笑着对杨一晗道:“你们姐妹每次都是同出同进的,怎么这次祖母就单单留下了少晗,这事着实有些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或许是外祖母有什么话单独想与少晗说吧,姐姐慢走,我便不送你出院门了。”
安宛一听杨一晗对自己好像颇有戒心。便笑了笑道:“应该是,那我便不等你了。你也别担心,祖母刚刚夸奖了少晗,应该是好事情。”说着她也出了院门。
房中,安平王妃对杨少晗道:“单独留下你,是为了过几天你外太祖母的生辰的事情。”
杨少晗记得前世,外太祖母是在东院礼佛的,很少出来与人相见,也不喜欢别人去打扰。
她唯一见到外太祖母的一次,便是她与安宗的事情被揭发出来之后,安平王府众说不一,最终还是请了外太祖母出来做主将她送到了京城外的慈心庵了解了此事。
此事,安平王妃忽然提及外太祖母的生日的事情,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
杨少晗只是静静的站在当地听着。
“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外太祖母二十多年前便搬到了东院的文心堂去礼佛了,很少出来,也不愿旁人去打扰,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些晚辈还常常去请安拜见,慢慢她先啰嗦,便也不让我们去了,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将她请出来拜见。”
安平王妃说到这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也不好将现在家里的情况细细的跟杨少晗的说,便接着道:“以前你外太祖母很喜欢你母亲,她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我想让你将这幅对联送进去,顺便拜见她。”
杨少晗听安平王妃似是又未尽之言,可是却也不好问明白,便道:“是,那少晗去的时候,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望外祖母教我。”
安平王妃听了此话之后不由欣慰,笑着对杨少晗道:“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不用担心,你外太祖母也不会问你什么,不管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是,外祖母,那少晗那天去合适?”杨少晗早已不记得外太祖母什么时候过生辰了,若不是安平王妃提起,她早就忘了。
安平王妃一笑道:“你外太祖母的生生辰就在九月二十四,今天是二十了,这今天你觉得那天合适便那天去,你去之前先给我说一声,我让人将你送进去,若是你自己,门口的嬷嬷那是肯定不会放你进去的。”
杨少晗想了想道:“好,那少晗去的时候,便跟祖母说。”
“行礼,大约你姐姐在外面等着你呢,快点回去歇着吧,明天好药去学里呢。”安平王妃没有再留杨少晗,而是放她去了。
杨少晗与杨一晗回到了她们的落霞苑之后,杨一晗方问道:“今天祖母将你留下是为了什么事?”
杨少晗将安平王妃嘱咐她的事情告诉了杨一晗。
杨一晗颇为惊讶的道:“原来我们还有外太祖母,若是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为什么我们一进府的时候没有人让我们去拜见?”
杨少晗便将外太祖母礼佛的事情的跟她说了,“大约是因为什么事情吧,不然怎么会一直不让家里的人去探望她?”
她说完此话之后,接着对杨一晗道:“姐姐,我想着,既然外太祖母礼佛,那我便抄一部佛经送给她吧,也算是我头一次见到她的一点心意,不知道好不好?”
“你有这份心,哪有不好的道理,既然你抄佛经,那我也抄一部佛经送给外太祖母,给她老人家祝寿。”杨一晗觉得杨少晗的主意不错,便也效仿起来。
姐妹两个说抄佛经,当晚便开始了。
以致第二天险些起晚了。
不过时间太紧,她们不能朝太长的佛经,便一人抄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到了九月二十三这天,杨少晗禀明了安平王妃,拿了那副寿联与佛经在百合的带领下去了外太祖母魏氏修佛的文心堂。
在文心堂门口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嬷嬷坐在小杌子上晒太阳。
那位老嬷嬷虽然馒头白发,可是看着精神却非常好。
见到杨少晗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对杨少晗身后的百合道:“这是什么人?怎么带到太夫人这里来了,太夫人修佛不见外人,难道王妃不知道吗?”
这老嬷嬷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从小杌子上站起来,甚至自一开始瞄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在没有抬头看她们。
百合恭敬的回道:“蔡嬷嬷,这位小姐是二郡主的女儿,特意从济南赶来给太夫人祝寿的,她不但给太夫人写了寿联,还抄了佛经送来,为太夫人祈福呢。”
百合的话落下之后,那位蔡嬷嬷才站起身细细的打量起杨少晗来。
她围着杨少晗转了一圈,忍不住叹道:“难怪,我远远的便看着有些眼熟,竟然是二郡主的女儿。”
她说到这里之后,对杨少晗道:“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便十三了。”杨少晗如实答道。
蔡嬷嬷点点头道:“嗯,将礼物留下,你们先回去吧,太夫人谁也不见,你便不用在这里干等着了。”
她说完便将杨少晗手中的东西抢了过去,回身进了院门,“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