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内。
平日温和好相处的林大人,看到跪在院子里的三个人瞬间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在他们预备请安的举动里,冷笑一声,目不斜视的越过他们。
三人瞬间愣在原地,怎么回事?他们什么也没做,林大人御下向来平和,少有冷言冷语的时候,他们得罪林大人了?他们怎么会得罪林大人?
王大人、小陈大人瞬间看向小龚大人,他们完全不知道哪里开罪了林大人,这可是大事!
小龚大人也慌了,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林大人有时候也喊他一声哥,他也没见过林大人对下面的人如此!结果被林大人晾在这里,肯定是他们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付寿守在门外,冷冷扫他们一眼,不知所谓,他是林大人的人也是郡主府的嫁妆之一,给谁送女人不好给林大人送,当他们郡主不存在吗!跪着吧。
小龚大人慌忙去看付寿。
付寿冷淡的移开目光,没有给小龚大人脸的意思。
小龚大人心里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见恶于林大人他的前程就完了,他只有不断告诉自己,他的父亲是龚阁老,林大人一定会给父亲面子,才不至于现在失礼。
……
郡主的宴席热闹温馨,除了‘特别邀请’的几位夫人,工部很多与清远交好的低位夫人也去了。郡主府宴请,自然还邀请了几位世家新娶的新妇。
虽然在身份上各有不同,但新婚少妇也正是走动的时候,还不至于将所有情绪都表露出来,很是和乐。
小龚夫人叶氏,同样出身名门世家,身份不同凡响,更是在座的夫人里最年长,也是夫君位份最高的一个。
此刻她闲闲的坐在座位上,保养得宜的手半托着下巴,风情不减当年半分,不过此时也百无聊赖的喂水里的鱼,并非美人迟暮的懒散,而是到了一定年龄,万事不放心上的慵懒,对年轻妇人喜欢的东西也没几分兴趣。
“小龚夫人安。”
叶氏看王夫人一眼,疏离的嗯了一声,到了她的身份,没有必要为夫君笼络下面的人心,多数都是巴结她的夫人。
王夫人年龄也不小了,和叶氏打了多年交道,知道名门世家出来的高贵小姐,即便做了多年夫人也依旧高高在上,她习以为常,很自然的坐到叶氏身边,因为夫君是小龚大人的下属,她自然也知道给谁烧香:“哎,郡主请年轻一辈玩耍,不知道为什么也邀了咱们这些老婆子。”
叶氏看她一眼:“你可以去问问。”
王夫人笑笑不说话了,叶氏还是这么不会聊天,她难道就没发现,每次宴请她身边都少有人在吗?有的也是一些她们这类依附小龚大人的亲眷家属,就是因为她一句话噎死个人。
叶氏无所谓,值得她费心结交的人不多,剩下的人都是不值得费脑子的,比如身边坐着的这人,聒噪,鱼都被她吓跑了。
突然,一曲散去的岸台上升起蒙蒙水雾,原本轻快怡人的小调,换成了沉重激昂的钟琴。
所有在岸边玩耍的夫人们不自觉的看过去。
宴席上,一个个半露胸膛的男子从烟雾中走出,跟着激昂的曲调踏步、旋转,铿锵有力。
已经有少妇人羞涩的捶身边亲近的妇人一下,羞是不羞。
也有大胆些的妇人,抻着头去看,笑的含蓄明了,郡主府就是不一样,什么表演都有。
水亭中的王夫人看了一眼,叹口气,伤风败俗,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敢说出来就是找死:“倒是别出心裁。”
叶氏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喂鱼。
一阵破空剑鸣传来。
叶氏抬起头,见舞台正中央换上了一位舞剑的男子,剑法行云流水,水袖与云环绕,力与美如天边云卷云舒的彩霞,将舞蹈跳出了另一种登峰造极的美。
叶氏收起了手里的鱼食。
王夫人惊了一瞬也看了进去,好剑法。
水岸上已经有羞涩的新妇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过去,嬉笑的声音断断续续。
一曲舞罢,立即有异域风情的男子炫鼓跟上,这次表演者露的不多,可鼓起的手臂间是一声声落在沉重鼓上的惊雷。
众夫人再不懂也看出来郡主宴请不跳女舞,跳男色了,还别说,虽然……但又觉得郡主邀请的夫人宴席,看这些理所当然,毕竟男子出去不也是看女孩子跳舞,还挺新鲜的。
王夫人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一曲曲一幕幕,简直……“郡主真会玩。”她看了都不好意思。
叶氏声音不咸不淡:“平日也没事,玩一玩也没有什么。”
王夫人赶紧附和:“是,是。”
宋初语根本没有露面,连着七八个节目都是男子登场,高山流水的琴艺、曲高和寡的失传技艺,马术、箭法、戏曲,每一个节目所展现出的实力都不一样,直到曲目落下,都没有女子技艺出现。
几位夫人算是见识到了,不得不叹服一声,男子在女子求生的小曲、舞蹈领域原来也能如此精彩出众。
直到舞曲结束,很多夫人还津津乐道。
只是在她们小谈间,换了服饰穿梭其中为众位夫人斟茶、服侍糕点的人,换成了刚刚在台上‘挥舞泼墨’的男子。
眼尖的妇人们含笑不语,羞涩些的婉拒了他们的服务,即便被拒,男子们也不离开,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随时为夫人服务。
众人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位夫人身边一位男子,不做什么,只是添茶倒水,如果对刚才曲目还意犹未尽的,也可以和其他夫人身边的该表演曲目男子交换,然后让男子再表演一遍。
王夫人看到自己身后的男子都惊呆了,这……这……
但男子恭敬、顺从,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而且长的赏心悦目,只要‘主子’不传召绝不盲目上前伺候。
王夫人见此情景,寻思半天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毕竟站在亭外的两位男子是真好看,就是看着王夫人这样挑剔的人,也说不出难听的话,何况两人看着比她小的多,小小年纪就靠一身过硬的技艺讨生活,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