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夜,当他又如常端着自己费尽操心力烧成的饭菜,送到静心斋厅堂之上,心想李谡亦会像过去数天一样闭门不出时…
谁知,今夜原来与过去数天,并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当萨恩克轻轻敲着李谡香闺门的时候,内里竟然浑无反应!
这可奇了!李谡来到静心斋已有几天,一直足不出户,她看来不仅已经闭关修炼,更是在静心斋内“静心”!
萨恩克不由纳闷:
“啊?寝室内空无响应,难道,二师姐外出了?”
一念至此,萨恩克随即战战兢兢、轻轻推开李谡寝室的门。
只见寝室之内一片幽暗,空无一人,看来,李谡真的不在。
萨恩克不禁又想:
“二师姐不在,难道是去见李鑫与李焱了?”
是的,李谡在这数天一直静心修炼,如非必要,她亦绝不露面,若非两个儿子,恐怕亦无人能请动李谡出她的寝居。
她心的坟墓!
既然李谡不在,萨恩克遂决定看看她与李磐曾经的爱巢,他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光明正大的出入此地,谁知,却给他发现在李谡枕下,轻轻压着一些东西……
那是一根男人的腰带。
萨恩克连忙将那根腰带抽出,只见这是一根以丝罗织成的精美绝伦腰带,款式来看应该是夏天炎热所用,已在时日摧残之下,在呈现微黄,就如一段早该逝去的情…
萨恩克看着这根腰带,不由心中一动:
“啊……?这根是男人所用,二师姐怎会将它放枕下?难道…,这根腰带原非属于她,而是属于她脑海里挥散不去的他?”
一念至此,萨恩克连忙走回床边,却将腰带放回枕下,一面还在心想:
“若这根腰带真的属于二师姐亡夫李磐,我更不该妄自触及!像我这样的“外人”,又怎有资格将她珍之重之…之物拿在手上?”
“更何况,李大哥虽然我未曾见面聊天,想来她俩一定有些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吧,唉,真是令我好生羡慕。”
“她也对李大哥念念不忘,他肯定是个义重情浓汉子,我根本就无法与他相比!”
想到这里,萨恩克更是自惭形秽,一颗异常敏感的心,更怕冒渎了李谡与亡夫李磐的情,欲将腰带放回枕下的手更急。
谁知,就在他差点使将腰带放回李谡枕下之际,遂地发生了一件事一件教她心胆俱裂的事!
赫听“嗖”的一声!一道无形气劲突从窗外急射而入!这无形气劲竟不偏不倚,正正打在萨恩克手中的腰带之上!
“裂勒”一声!那条腰带就在那道无形气劲一轰之下,赫然断为两截!
啊?李谡的纪念物竟然断了,代表二人之情的这条腰带竟亦断了?而且还断在萨恩克手上?
天啊…
萨恩克极度震惊,他造梦也没想过,窗外竟会射进一道无形气劲,将他手上的那条腰带一断为二,到底是谁如斯狠心,对李谡珍之重之之物痛下杀手?
纵然满腔疑团,萨恩克也已无心细想,只因此刻在他脑海不断盘旋的,却是无限自责与内疚。”
“啊,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我一时好奇,将这条带子拿来看,也许它便不会断,啊,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错!无论他是有意挣或无心,李谡与亡夫李磐之间的唯一信物毁了,始终由他而起,他实在于心难安,更不知如何向李谡交代!
可是,萨恩克其实也无法内疚多久,就在他焦急万分同时,他赫然发现,静心斋李谡寝居门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似乎已明白“腰带”为何会毁、却可能并非真正明白的人。
李谡。
天!想不到,她竟然也在这一刻回来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表情可以叫人魂飞魄散的话,相信对萨恩克来说,如今流露在李谡脸上的表情,使正好足叫他魂飞魄散!
缘于李谡此刻的表情,不但冷,更冷得令人心碎!
但见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进自己寝室之内,一双冷得发光的眼睛,一直未离萨恩克手中那条毁去的腰带半分,直至她已站在萨恩克面前,方才以冷得不带半丝感情的语调吐出数字。
“你…为何这样做?”
自回到蜀山剑宗后,李谡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对萨恩克来说,高高在上,只有仰望的人。
如今呢!
李谡在南屏山归途十日中,就冷如玄冰,但萨恩克总觉他与她之间,一直存在着一股很微妙的亲切感觉,然而李谡此刻所说的这句话,萨恩克却再也无法感到他与她之间的亲切感觉!
是因为什么缘故?
萨恩克心知,一切是因为他此际手中的那条腰带!李谡既然将此物放在每日所睡的枕头下,这条腰带对她的意义,必定凌驾一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死穴”!
说穿了,人心也只不过是血肉所造,异常脆弱!而李谡的心亦一样有个死穴,也许正是这条腰带!
毁了它,亦即毁了她对失去的李磐承诺!
只因李谡在李磐入魔后,被曹旺打个半死,她向他承诺,一定会等他,可是如今,被冰封的李磐已经教人打成碎渣,人却连如唯一留给她的腰带亦已毁,试问,她还有什么资格去保存二人曾经夫妻之情。
萨恩克心知眼前形势,对她极为不炒,为怕李谡有所误会,他连忙故战兢兢自辩:
“不,师姐,请你听我说,这东西并不是我弄断的,是因为适才有一道无形真气自窗外轰进来,腰带才会一断为二!”
萨恩克虽然说出真相,但不知是否因为那条信物对李谡异常重要之故,这一次,李谡一反过往不易动气的常态,一手紧执孔慈的手,再度冷冷执问:
“真气?为何我感觉不到?”
是的!以李谡的修为,若方圆半里内有可“以气隔空断物”的高手,她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既然连她无法感到,亦即是说,萨恩克分明在对她说谎。
但,适才真的是有一道真气隔空而入,难道,轰出这道真气的人,是一个修为深厚得连李谡也无法感到的高手?
萨恩克只感到百口莫辩,他看着李谡紧紧执着他的手,蓦然感到一份莫名的失望和悲哀,他突然幽幽地问:
“师姐,我也明白,这条信物可能对你极为重要,但,若真的是我毁了它,我到底又有何目的…要毁它?”
“况且,我的心意,你绝对不会不知晓,难道只是因为一条腰带,你便对我猜疑?”
萨恩克的话亦不无道理。
然而,李谡却始终无动于衷,依旧冷冷道:
“但你还未能解释,我为何会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