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命恩人的光环下，楚纤凝和宴无忧从马车顶坐进了马车里。
“还要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了。”
世界就是这么小，马车的主人就是那天被宴无忧扎了一下的公子甲，故而他保持了一个过分有分寸的距离，相当有礼。
“在下姓贾名执，是来招亲的。我与楚公子第二次见面了，这位就是楚夫人吗？”
楚纤凝笑道：“我姓楚，他姓宴。我们尚未成婚，只是定亲了。萍水相逢，还要多谢贾公子肯带我们一程。”
“我马车这么大，想来就是为二位同乘准备的。”贾执从下方暗格里取出叶子牌，“好哇，这下给我逮住了！宴公子，我们来几把？”
三轮下来，贾执输了个彻底。
“算了，牌也没什么好玩的。”贾执冷静地将牌收了回去，“话说二位这是想去哪里？”
“附近可有仙门？”宴无忧沉吟道，“我……要去学学怎么收放灵力。”
不愧是剑尊，这都能圆回来。贾执看到了楚纤凝眼里的赞赏，只当是她喜欢未婚夫上进，并未在意。
“我倒是知道附近有个仙门，只是里面的人……有些奇怪。”贾执想了想，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送你们去远些的大宗门，多坐两日车，靠谱点。”
本来他们也只是想去问路，楚纤凝就道：“无妨，这里不能解决，我们再去别处。”
“那你们要留心了。”贾执摇摇头，“无定宗的弟子一只手能数完，宗主更是四海为家不见人影的。据说也就是他们的大师兄靠谱，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无定宗，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天下大小事。即使不知全貌，也能给算个八九不离十。
这种一听就很像江湖骗子的话，本来是没有人信的，但是无定宗几次出山，都预测的是真事。
宗主到每个地方都说自己是归山上一任碧霞峰长老，还说是与天界魔界均有交情的百晓生，其实欠了酒馆的债都要徒弟还的。一开始还有人仗义出资，后来酒馆都不许无定宗宗主踏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定宗还能忽悠到几个弟子，只能说宗主真的很会画饼。
“虽然无定宗也做我们家的生意，可我到现在也不认识他们宗主。”贾执遗憾道，“传言说无定宗是最好进的宗门，弟子都是大街上随便捡来的，所以常有人想去碰碰仙缘。”
“你想修仙？”
“那是自然！你看，我现在想有的都有了，就差长久地拥有了，可不就是只有修仙能解决吗！”贾执激动搓手，“我说二位应该是仙门中人吧？有没有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之类？”
宴无忧刚想劝，楚纤凝笑道：“贾公子，随便吃人东西，容易被骗。要我说，机关术不用灵力就能施展，还不会让公子陷入刚才的被动境地，不如试试？”
“楚姑娘果然不一般，一眼看出来我家祖业。”贾执瘫坐在软垫里，满脸写着不想努力，“且不说那点东西传到我手上就不剩什么了，我爹揪着我从刻木头练起，根本就太枯燥了嘛！”
“家学渊源，总比外头靠谱。”楚纤凝倚着宴无忧笑，“我休息一会儿，贾公子不介意吧？”
贾执便叫丫鬟送来绒毯靠枕。楚纤凝闭目感受，这位贾公子的确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唯独手上有些茧子不像是握笔磨出来的。
马车里有人休息，贾执便没有再开口。楚纤凝享受了难得的宁静，竟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纤凝感到自己被强行扶正。温柔声音贴在耳边道：“阿凝，我们到了。”
二人告别贾执，来到了无定宗的……院门前。
是的，无定宗接待外客的就只有山脚的小院。至于他们平时在哪里，据说薅秃山头也不知道。
院子中央只设了一躺椅，躺椅上正躺着个劲装少年。他脸上盖着本经书，睡得哈喇子直流。
楚纤凝站在他边上看了一会儿，少年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她退回门口，大声道：“来客人了！”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蹦了起来，经书被甩飞到柴火堆里了。他努力瞪开眼睛，从背后抽出折扇，“唰”一声张开：“谁呀？”
要不是他们来了有一会儿，恐怕就被这装模作样的家伙唬住了。
宴无忧规矩行礼，一时不知用哪个身份介绍自己更合适。
楚纤凝点个头算是见礼：“你们宗主呢？”
“我们宗主那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少年折扇遮面，一手摊开，“看你们的诚意够不够沉了。”
楚纤凝手一翻，掏出个金锭，在他面前晃悠：“啊……我本来是想有些诚意的，不过好像和你们的门第有些不和……”
“且慢，且慢。”少年立刻扬起笑容，“师父他老人家早上去品味酒中真意，这会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不知您找他做什么呢？”
“本来只想问归山怎么走。”楚纤凝淡淡道，“现在还想知道归山上一任碧霞峰长老是不是名副其实。”
少年一甩折扇，浑不在意道：“哎呀，这话没凭没据，就当个乐子听听好了。不如先坐坐，师父回来就可以给你们指方向了。”
楚纤凝本来已经当它是个乐子了。然而这少年一看就根骨极佳，放在归山也是个内门弟子。
能在小镇的大街上捡到这样的徒弟，无定宗宗主的气运不得是冲天的好？
听他话里话外，对归山也并无向往。不知这小院儿有什么魅力，让第一修仙门派都黯然失色了。
院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小子人呢？！”
刚才还蔫头耷脑的少年弹射起步：“来了师父！练了一上午剑了都！”
门口站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花白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肩头，还沾着几片树叶。
宗主将葫芦别在腰际，打个酒嗝，双眼迷离：“一上午？你拿什么东西练的？”
少年从柴火堆里抽了根树枝捧了过去：“喏，神兵。”
老人家接过树枝，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一树杈子抽在少年背上，树枝应声而断：“为师是喝了点，醉了不是傻了！你要糊弄，也整个好点的！”
少年嗷嗷叫，满院子跑：“师父别打了别打了！我看经书呢，看经书呢！”
宗主脚步微动，次次都刚好给少年一巴掌：“书！还书！脸上都睡了个印子！再扯谎！”
“不扯了不扯了！”少年抱头鼠窜，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踏出残影，“有客人，有客人呢！嗷嗷嗷啊！”
宗主这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楚纤凝二人身上。
“哟，稀客啊。”他饮一口酒，悠悠道，“二位尊上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