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这么着,你们能拿到长命锁呢,就来我这一趟,去找那下半卷去。”归玄机嘿嘿一笑,“不过,老头子也就帮你们到这里了。你们日后的造化,可就说不准喽!”
楚纤凝疑惑道:“补魂之术,依靠长命锁也无法展开吗?”
“也不是,但你看无忧都碎成什么样了,你们大江南北的找个一百年也找不齐。”归玄机拿酒葫芦对着天一举,“长命锁能补魂就是个传言,到手之前谁知道成不成?”
的确,如果长命锁直接被天界镇压在天池下,怎么会有人知道它的用处?
天界说让归山保管,只会闭口不谈。
楚纤凝不禁往归玄机身边凑近了一些:“前辈啊,你这事告诉我……没问题吗?”
“你不知道我们无定宗做什么的吧?”归玄机笑得直咳嗽,“天命无定,万法归一。我是算到你早晚会知道,说了有何不可?早都说了,这事容易遭天谴,为了咱们无忧,师叔可是冒了大风险呢!”
边上启明一面练剑一面嚷嚷:“师父又来了!每次都忽悠旁人!您有本事喊天谴,您有本事收钱啊!”
“小子诶,人情债最贵。”归玄机笑嘻嘻饮一口酒,“不多说了,你们也忙得很,我给你们样东西,包你们今晚就到。不过见到老头子的事情,切记不要对归山提起,否则命盘一乱,可就不知道咯。”
楚纤凝恭敬应下,猛然想到归玄机的用意。
他在明示归山有内鬼,且内鬼就是在针对宴无忧!
可是剑尊都已经魂飞魄散了,现在的宴无忧只能勉强够到筑基,到底为什么这么吸引人?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归玄机淡淡道:“前路艰险,莫想太多。总之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楚纤凝是真没想什么亏不亏的,只想着起码别死太早;但是归玄机这么保证了,怎么不算意外之喜呢!
她猛然想起一事,攥住归玄机的袖子:“前辈,婚书能不能解开?”
这回不光是归玄机顿住脚步,宴无忧和启明都猛地蹿了起来。
“好好的,为什么解婚书?”这是启明。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归玄机。
宴无忧就只是看着她,满目尊重,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这么激动做什么?”楚纤凝讪讪放下袖子,“听前辈话里话外,这一路艰难。可实话说,婚契结成后,我修为有些受影响,也不敢大肆出手了。”
顾及宴无忧兴许被影响,她都不敢让灵火在体内随意运行,就怕顺着哪条路进了脆弱的道侣体内。可是毕竟对手不是山匪那样的凡人,她要是束手束脚,宴无忧身边就没什么真正靠谱的帮手了。
“婚契解开之后,你与无忧……”归玄机顿了顿,道,“情路波折。这样也无所谓吗?”
“婚书没了还能再写,小命没了才是真的没了。”不理会归玄机眼里的复杂,楚纤凝认真道,“总之有办法的话不如先解开,您以为呢?”
归玄机眉头紧锁,口中酒都索然无味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楚纤凝说得极有道理——可是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把他的预测全盘打乱。
果然人要算天,还是太难。
归玄机摇摇头,自嘲一笑:“还是天真了。你们进来坐。”
怪不得说薅秃了山头也找不到,是院子后面的茅草屋里设了障眼法,能掩护住半座山。若有人强闯,只能走进荒山的幻境中去。
“老头子也不是有意要这般霸道,实在是无定宗买下这山之后,就常有人想一探究竟。”归玄机叹道,“只是走错也罢,这山路崎岖,死在山间,岂不是吓到孩子?所以干脆让他们兜兜转转下山去。”
楚纤凝询问造价之后,果断放弃了在逍遥山也整一个的想法。
踏进茅草屋,入眼便是两张画像,一张是天帝,一张是魔尊。
画像前是枯木雕琢的粗糙矮几,边上摆了四个木墩,矮几中央摆着个小小香炉。
归玄机不知从哪个角落拿出两个棉垫,圆乎乎正好覆在木墩上:“坐。”
“你们身上已经有了红线,姻缘章自然是解不开。”他在矮几下面摸了会儿,吹胡子瞪眼,“这帮崽子又藏我的酒!简直无法无天!等会儿,我没酒喝就想睡觉。”
楚纤凝眼睁睁看着他掀开严丝合缝的地皮,从黄土底下抱出一坛子酒。
“嘿嘿,无忧肯定是不喝,那无忧的小媳妇呢,喝不喝?”归玄机又从底下捞出一叠碗,拿了中间的一只吹去上面的灰,“见笑见笑,真是很久没和旧友喝过酒了。来点?”
楚纤凝接过酒碗,望着澄澈酒液,很是茫然:“旧友?”
“忘了也罢,旧酒交新友!”
酒碗轻碰,细碎酒液飞溅。楚纤凝学着归玄机的样子,将碗底的酒一口闷了。
和她想象中的一路灼烧不同,这酒似鹅毛扫过喉头,只余淡淡清香。
归玄机看她疑惑,笑道:“没尝出味儿?那也不能再喝了,喝倒了无忧要怪我。刚才说到什么来着?噢噢,姻缘章。”
归玄机的办法就是,将婚书单独隔进一个空间,断开对他们的监视。但姻缘章算半个天物,想压住它,得靠更好的东西才行。
“恰好我知晓有一样东西能制住它,不过得等你们拿到长命锁再说。”归玄机眸光深沉,“若是长命锁拿到,问题迎刃而解,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是,尊上还得再拜访我几趟。在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也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他在矮几凹槽中轻轻一拨,在弹出的暗盒里取出一根檀香,插在香炉里。
香炉上的纹路依次亮起,檀香升起袅袅青烟,烟雾始终在香炉上空盘旋。归玄机庄重念诵了几段咒诀,将檀香取出,放在楚纤凝手中。
“不是弱水,熄不灭它。你们顺着烟飘的方向走,就不会走错了。”
宴无忧一直静静听着,这会儿也只是袖手行礼:“师叔,告辞了。”
“我就不喜欢你这么一板一眼的样子。”归玄机啧了一声,抬手将一头白毛揉乱,“顺眼多了,走吧。”
被搓成鸡窝头,宴无忧倒是露出一点真情实感的亲近:“那,我们真走了?”
归玄机深吸口气,袖子一挥,一股真气直直将他们推到门外去。
“磨磨唧唧,赶紧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