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名传令兵步履匆匆，滑跪在地，汗水不断从两颊滚落。
“毛躁。”怀光正侍奉在侧，轻叱道，“何事如此着急？”
战事虽然一触即发，但毕竟没有开始，两方人马只是暗中较劲。暗里的事怀光最为擅长，自然博得天帝青眼，压了两个弟弟一筹。今日他难得在此，将天帝哄了个高兴，谁知来了个破坏气氛的。
果然天帝嘴角垮了下去。他认出这是镇守天门的天兵，厉声道：“你最好是有紧要的事情。”
方才这么一跪，天兵的脑壳嗡的一下像个浆糊，这会儿才缓过劲。他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把头往地上一磕：“卑职守卫失利，妖尊打进来了！”
“妖尊？”天帝拍案而起，“你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将领，难道一起上都打不过那刚飞升的半吊子？！”
大殿一时寂静，怀光也沉默了。他上次没能剿灭邪剑，又失去了她的行踪，连战神也没能劝回，属实是办砸了。
咔。
天兵没能再回话，他的颈项突然失去支撑，以诡异的角度后折，连带着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将天将们狠狠骇住——要是真刀实枪也就罢了，可他们没人发现他是怎么倒下的。
怀光脸色铁青，亲自上前探了他的识海，脸色更加难看：“神魂碎了。”
这是挑衅。
就说怎么会漏一个天兵，原来是下马威。
眨眼间天将一走而空。怀光躬身道：“这次孩儿定能斩她头颅，请父帝让我统帅三军！”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灵笑声。
那女声慵懒娇贵：“我看不必了。你加上三军也不够看，你这父帝嘛……也做到头了。”
楚纤凝径自掀开了大殿的顶，坐在缺口上面晃着腿，好整以暇看着下面的两个神君。
天帝气得指着她的手直发颤：“小儿安敢……”
“我也算小儿？”楚纤凝疑惑地一指自己，“我出炉那么多年了，可不兴瞎说啊。”
好在天帝也算饱经风霜，没有直接气厥过去。他定下神来，嗤笑一声。
“你可知擅闯此地，会被天道责罚？”
“不就是天道允给一界之主的庇佑处吗？”楚纤凝挠挠耳朵，打量了一番，“太破了，给你拆了重新盖，你不喜欢？”
神剑独立于三界之外，不知道天道对她是不是有拘束……即使这样也不可能服软，天帝满目怒色：“本君勤勉克己，一应处事皆为三界着想，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你？”
“等一下等一下。”楚纤凝朝外头吼道，“停手！听我说！”
楚纤凝都已经打到这里，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天帝也有所估计，所以尚有耐心听她掰扯。外面却是借势冲进来的魔兵，仙魔术法对轰，怎么可能随意停止？
既然已经打上来了，楚纤凝就懒得遮掩：“我说停手——”
嗡——
剑鸣悠扬，转瞬天地寂静。楚纤凝抬手一道剑气挥出，将没有施展防御术法的仙魔全部震倒。
这会儿就都老实多了，看对面再不顺眼也就只能对着踹几脚，一时也站不起来。
楚纤凝仍旧坐在高处，声音清晰落进了天帝耳中：“勤勉克己？为三界着想？”
哒。
一枚小石子从空中坠下，骨碌碌滚到了天帝脚边。
没等怀光把它踢飞，小石子就在空中投出一道影像。
那看上去是几十年前的大殿，所设几案都小有不同。天帝板着脸坐在上首，将卷宗掷在一名天官身前：“本君说是这么做的吗？！”
天官急忙跪行上前翻看：“这、陛下，可若是依您所说，少说有三成村落被洪涝冲垮啊！”
“三成便三成，左不过是小地方，谁叫他们平日供奉得少？”
“那是因为当初添福，便没有添足分，土地贫瘠……”
“够了，本君心意已决，不必多言。”天帝眉头紧皱，“这群凡夫俗子，供奉未有，求的倒是多！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提要求！”
天官喏喏，垂首不语，揽着卷宗走了。
画面一转，果然村庄被冲垮，人群流离失所。离都城太远，人皇知晓之时，只能保证疫病不起，将人们暂且安置。此时天帝出手，重建了数个村庄，言说灾难是魔界张狂所致，赢得了存活百姓的感恩戴德。
留影石一旦开始画面就只能等它结束，天帝阴沉着脸看完，一脚碾碎了那颗石头：“凭这就想来动我？”
“不喜欢？”楚纤凝若有所思，“没办法，实在太多了，你也看不完，我就请大家一起看。”
“什么意思？”
天帝想明白时已经迟了。
不仅天界到处都是他的罪证画面，人间也是。微生淮的手下一个个找寻留影石的录制地点，一遍一遍播放给他们的后人看。
“你这是污蔑！”天帝飞身落在楚纤凝面前，急赤白脸，“你若此时收回，我便在三界给你留一席之地，否则……”
“否则怎样？”楚纤凝干脆搬出了自己的贵妃榻，眨眨眼睛，“就要叫无忧来杀我吗？”
“你、你这妖女，也配提战神之名？”
天帝抬手，袖风作响，满天都是霹雳之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迟了，我不要机会了。”楚纤凝冷脸一抬手，熊熊灵火烧透了半边天。
一柄青金剑钉在空中，不论天帝如何掐诀，雷云缓缓散去。
楚纤凝懒懒笑道：“忘了吗？我来提醒一下，当年你杀不掉我，原因是什么？”
靠近神剑之人，会被吸走恶念。
天帝自身的怒火燃烧不已，他一时没有发现，楚纤凝身上的青金色越发强盛了——她体内的神力凝聚到掩饰不了的地步，原先心存战意争执不休的仙魔兵将，现在都躺在地上看留影石！
他们对于楚纤凝的战意已经湮灭，对于他的厌恶正在高涨！
“呵，有些意思。”天帝拢袖在手，轻蔑道，“可惜战神能封印你一次，便能封印你第二次……难道对于深爱之人，你也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