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次的不孤城之行,李旦的确也有过一些猜疑,但绝没有眼下这般糟糕。
尽管太子周承乾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相。可只要结合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从头梳理,其中的一些细节、一些隐秘的脉络,便会慢慢浮出水面。
册封五岳之事,何等重要?大德王朝只派了一个礼部侍郎上山,难道不是有些托大?即便只是来送诏书、金册的,对于化阳宗而言,依然极不尊重。这里边,未必没有敲山震虎的意思。
何况大德王朝尚未一统乾元,以目前的实力,还远未到能够册封五岳,建立山水神祗体系的时候。
按理说,册封化阳山一事,还可以再拖拖。这么早就放出消息,只有两种意图。要么彻底招安化阳宗,收为己用。要么让山上各大宗门之间,互相猜忌,逐渐内耗,最后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不管事情的发展是哪种走向,对于大德朝廷来说,都是赚的。
之前李旦就一直想不明白,化阳宗前任掌教何安在,为何会与周常圣这位山下皇帝有私交。以至于不少化阳宗弟子,在下山修行之时,都会去大德王朝的军队里担任随军炼气士。
如果两家的关系真有那么好,为何昊空地界的魔道大军围攻化阳宗时,这位大德皇帝不帮忙?李旦可不信,以大德朝廷的实力,帮不了这个忙。光是那八位镇国将军,就足以把廉鸿给打出屎来了。
更奇怪的是,何安在身为化阳宗掌教,又是元神境修为。居然会莫名其妙的陨落在前往归墟的路上。李旦曾听何灵韵说过,师傅在前往归墟之前,是先去了一趟玉琼宫的。
何安在陨落这件事,与周常圣有没有关系?李旦认为,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
或许,周常圣唯一没想到的,是欧阳闻都从昊空地界回来后,居然没有死,也没有受重伤,甚至还击退了昊空地界的魔道大军。
更没想到,化阳宗会选择何灵韵当新任掌教,而向来万事不管的欧阳闻都,会亲自跑这一趟不孤城。
当然,修罗王攻打玉琼宫一事,应该也是大德朝廷始料未及的。
世事无常,波谲云诡,所以还有一场鸿门宴?
“蛋哥,啥叫派我上山探底啊?我可是正儿八紧奉旨传诏去的啊,那诏书、金册、玉印,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太子爷,您得给我做主啊。就算陛下有别的心思,我可啥也不知道,啥也没参与啊。”
刘溪见李旦提到了自己,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哪还能继续装傻充愣。李旦听到后,回头瞅了他一眼,仿佛看个白痴。
以你刘大炮的性子,要知道了其中的猫腻,还敢接下这差事?早他娘称病告假去了。何况事关重大,周常圣不可能透露给一个小小的三品侍郎。
“周承乾,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也给本尊交个底。请我入宫,究竟为了何事?你,当真敢与周常圣为敌?”李旦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你身为太子,为啥要谋反?是怕坐东宫这张冷板凳太久,还是怕皇帝哪天不高兴了,废掉自己?
大德王朝国运正隆,皇帝春秋鼎盛,太子在这个时候造反,不科学。
“承乾是担心,父皇此举,终有一天会将我大德王朝拖入深渊之中。人间不是天界,不孤城亦非白玉京。如果父皇执意要让大德王朝与天下为敌,那我周承乾身为周家子孙,便有责任去阻止此事。承乾不是要造反,而是清君侧。”
“对,清君侧,大家都这么说。”李旦摇头叹息,简直愁死个人。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还是跳进了一个大坑中。早知如此,还不如躲山上不下来呢。
“蛋哥,陛下不会真要对你不利吧?”
“我哪知道,太子爷,请吧?”
李旦转身朝暗门走去,此时的他,只想着赶紧恢复真元,然后跑路找个荒郊野外种瓜。至于大德王朝和化阳宗的那些烂事,不想管,也管不了。
跟随周承乾走出暗门后,四人来到了一间柴房,是放置杂物用的。出了柴房,一行人又在巨大的东宫内转了一圈,才抵达太子寝宫。期间,周承乾在老太监耳旁嘀咕了一句,似乎是让老太监去请人的。李旦不关心这些,便没有刻意去偷听。
太子寝宫名为摇光殿,正对着皇帝寝宫紫薇殿。摇光是北斗七星之一,又名破军,围绕帝星紫薇运转。“摇光者,资粮万物者也。”隐喻后方根脚,在紫微斗数中,紫薇与破军,又有着双星同宫的变化,可见其中深意。
摇光殿极大,不愧为太子寝宫,都快比得上刘溪的整座礼部侍郎府了。其中不光有卧室,还有待客的大厅、书房、甚至还修建了茶室,养着花草。周承乾解释说,摇光殿有如今的规模,也是周常圣还是太子时修建的,与他无关。
“仙尊先坐,承乾去去就来。”
将李旦请到大厅主位落座后,周承乾很快便赶走了殿内的宫女太监,自己则去了殿外,不知要干些什么。李旦也不在意,坐下后,立刻运转周天炼气,开始补充真元。
或许是地理位置的原因,摇光殿内的灵气远比其它地方要浓郁的多,正好加快李旦的行动。
随着大量灵气灌入天灵穴,李旦运转元神遁入了法印空间。这里头,还有一尊古巫法身需要炼化。
其实三天前,李旦就想干这件事了,却苦于没有真元,迟迟无法开展。此时随着大量灵气的涌入,在炼物之法的作用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干尸,立马恢复了一丝生机。那些干瘪的筋肉,开始变得饱满起来。经脉之中,甚至出现了大量滚动的血液。
与此同时,祖庙内,正在打坐的老和尚突然睁开了眸子,这一幕,惊醒了不远处正在打拳的帝王。
“有高人在吞噬玉琼宫中的灵气,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啊。”
“大师能否以神念洞察之?”周常圣微微一愣,不过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