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神猴是个什么东西,李旦还真不知道。
既没听说过大名,也没有看见过画像。估摸着不是什么大妖怪,倒像是自个儿取着唬人用的。
不过饼干在听到这四个字后,本就目瞪口呆的神情,愈发震惊了。随即赶忙合上嘴,蹑手蹑脚走到李旦身后,只露出了半边身子和半只眼睛。
“大,大仙儿?这真是刚刚那猴儿变的?”小熊伸出爪子,狂拽李旦背后的衣服。
“不是猴,还是鬼吗?怎滴?转眼的功夫,就不叫瘦猴啦?”
“不是瘦猴不是瘦猴,大仙难道没听说过天眼神猴的传说?那可是妖中之霸,猴儿里的祖宗。大妖怪,正宗的大妖怪啊。完了完了,这回算是碰上硬茬子了。大仙儿,等下那神猴要是打我,你可得拦着啊。”
饼干显然是害怕极了,刚刚放了无数句狠话,还做了那么多个挑衅的动作。猴子这种生物,本就是睚眦必报,心眼极小的。小黑熊独自在大山里讨生活那会儿,就经常被小猴子们欺负。被揍了,来不及还手,猴子们就已经蹿上树跑掉了,烦得很。
何况对面站着的那个,还是猴里的祖宗,妖里的大王。这要是报复自己,天涯海角,跑都跑不掉。
“饼干啊,你这么害怕,咋不磕头呢?对面那家伙,至少都是个元神境。”
能化形的妖,非同小可。例如山阴县的大妖,又例如跟吕厚先打赌的白衣少年郎。至于卢西镇底下的那位九黎部落首领,做妖怪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神了,不死不灭的妖神。
李旦是真搞不明白,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怎么老跟妖怪扯上关系。难不成,上辈子是那孙大圣,捅了妖怪的窝?
“大仙儿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天眼神猴可是洪荒异种,论辈分,比那灵明石猴、通臂猿猴还要古老。别看这猴儿长得瘦,本事儿可大哩。听虎子说,这种猴儿生来便有千里眼、顺风耳,能洞察三界。说不定咱在这头说话,它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呢。”
饼干说到这,露出半张嘴冲百米开外的少年憨笑了两声。随后移动小短腿,彻底把自己藏了起来。
不怕猴听见,就怕猴惦记。
“大笨熊知道怕了?啧啧啧,你也就是命好,撞上了个好神仙。要不然,本猴王非得把你的爪子剁了,下酒喝。”
少年收起折扇朝李旦走来,一边走,一边桀桀怪笑,故意吓唬饼干。小熊背对着两人,吓得浑身颤抖,只好捂住了耳朵。
听不见,那就没事了。
“不知这位神猴阁下,有何赐教?”
李旦其实很奇怪,茂山也好,卢山也罢,这方圆万里境内,灵气之稀薄,几乎到了穷山恶水的地步,怎么老能遇到成精的妖怪?
小黑熊是从远方逃难来的,误打误撞闯进了落星湖,倒也情有可原。迎面走来的猴妖,却是正儿八紧的“炼气士”。一身法力内敛,收放自如,分明是修为极高的妖怪。
这等存在,埋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图啥?
“难道……也是为了那座古墓?”
李旦不禁扯了下脸皮,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搞不好还真遇上“同行”了。
“前辈就是前辈,果然不一样,比那笨笨熊可聪明多了。前辈猜得没错,在下正是为了那丈天尺而来。”
猴妖突然停下脚步,此时双方的距离已不足五十米。只见其一身华丽装束,面朝悬崖,眺望远山,那神情举止,简直写满了故事。
“丈天尺?”
李旦眉头微蹙,又是个没听过的新词。
不过他很快便联想到了饼干口中的那根“很大很大的大铁棍儿”。
只要棍子足够大、足够长,还真能捅到天外去。
比如说,孙大圣的灵阳棒!
丈天尺”这名儿,倒也响亮的很,不比定海神针差了。
然而让李旦震惊的是,猴妖似乎能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就有点恐怖了。
读心术?可不光吓人,还恶心人。
“前辈别误会,在下自弥罗地界而来,走了百万里路,翻山渡水、仆仆风尘,不知遭了多少罪,才打听到了丈天尺的下落。可那剑冢里头,有位强大的门神,非是在下一人能敌。前几天,意外听到前辈与那大笨熊的谈话,便想与前辈谈一桩双赢的买卖。”
猴妖转过身,咧嘴憨笑。乍一看,还真是个阳光俊俏的好少年。
可一想起这富贵少年是只灰猴儿变得,李旦就觉得别扭。
“照你这意思,不光偷听了我们说话,还偷窥了是吧?”
“非也非也,天性使然,纯属意外。前辈可是位元神后期的大修士,虽说肉身出了些小毛病,可底子极厚,岂是寻常炼气士能比的?说实话,就冲前辈这身修为,在下也万万不敢造次。”
“哼,嘴皮子倒是很溜。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何信你?谈买卖,要有诚意。这个世上,双赢的买卖太少,杀猪局倒是挺多。”
“前辈说哪里的话,在下从不吃猪肉。”
“甭废话,想组队,先交个底。”
接下来的谈天,就变得极有意思了。猴妖显然非常着急,似乎对那丈天尺势在必得。李旦问什么,就答什么,还真不犹豫。
猴妖的出身与饼干差不多,也是孤儿,但生来知之,天赋极高,早早便懂得了炼气长生之术。修得变化后,就常年混迹人族市井,还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侯不群。
大约十年前,猴妖得知自己这一族的老祖宗,曾在元阳境留下了一件强大的兵器,丈天尺。只要得到这根铁棍,便可找到天眼神猴一脉,飞升天外的线索。
在猴妖的叙述中,李旦确定,不光是乾元地界,远在南大陆的弥罗地界,同样已经找不到跨过斩尸境,踏入飞升境的法门。
也就是说,目前的九洲,极有可能不存在飞升境炼气士。天地似乎在很久以前,有过一场大战,以至于无数道统丢失。人间,再无成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