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生来命贵,有人生来命薄。
有人是祖师爷赏饭吃,有人是老天爷喂饭吃。
刘溪,显然就是那个被强行喂饭的“贵人”。
不是炼气士,不懂任何修炼的法门,法力增长的速度却比寻常炼气士还要快。
人家为了修行,那是没日没夜的打坐、辟谷,炼精化气。再看看刘雨亭,成天往百乐坊跑,不是喝酒就是调戏姑娘,哪有半点山上高人的模样?
所以比运气,李旦自认为,差了刘大炮十万八千里。更别提自家徒弟,这倒霉蛋了。
“啧啧啧,还真是命好的去哪都能踩狗屎,倒霉蛋在哪都能凑一堆。”
望着床上酣睡的少年,李旦不由叹息起来。
刘运这皇帝当的,的确是倒霉透顶。
“哎呀,蛋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能说自己是倒霉蛋呢?鸡蛋、鸭蛋、王八蛋,也比倒霉蛋好啊。如此自嘲,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你说什么?”
“这个……我说我喜欢吃鸡蛋,鸭蛋也不错,大补。嘿嘿嘿嘿,蛋哥啊,你就放心吧,我刚给他把过脉了,这小子命硬,就是受了一丁点内伤,吃几副药就能好。”
刘溪躺在长椅上喝茶看书,偶尔再看两眼床上的少年,对自己的表现那是相当满意。
瞧瞧,本状元读书养气,还抽工夫守着大侄子,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连家中的老母亲都没这待遇。
李旦见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似乎也不做噩梦了,这才理了理被子,坐回了椅子上。
刘溪见状,赶紧坐直身子,恭恭敬敬沏上了一杯茶。
“热乎的,老香。”
“大炮啊,这回多亏你拼死抵挡了几个时辰。否则,刘运这孩子,怕是已经没命了。”
“嘿嘿嘿嘿,蛋哥你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小弟弟我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要不是为了锻炼锻炼我大侄子的胆量,都不必蛋哥您老人家出手,我刘雨亭,分分钟让那公孙老贼跪地求饶……”
不说不要紧,一吹起来真要命。
才喝了几杯茶的刘溪,简直跟醉了酒一样,胡吹海吹。不过这一次,李旦倒破天荒的没有打断他。就静静的等他吹完,吹到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挠挠头消停下来。
“炼气期十重,可不是普通的修为。若放在这后昭,你刘雨亭也算是山上的老神仙了。当官不炼气,炼气不当官,这是你的原话吧?”
“天地良心,我可没偷偷修炼啊蛋哥。我就没事临摹临摹阐真序上的字体,参悟一下书圣他老人家的笔法,莫名其妙就生成法力了。有时候,就算我啥都不做,这腹部也会生出一股热流,到处乱蹿。就这大半年,特别频繁。后来我找罗永郝那呆子问了,才知道那是丹田之气。”
“我又没吓唬你,你怕什么?”
李旦见刘溪一副大难临头的衰样,立马就没了兴致,摆摆手,赶紧让这活宝坐下。原本,他还想闲聊两句,交流一下炼气的心得。刘大炮倒好,跟自己要兴师问罪似的。
你当你的官,关我屁事?
不过即便刘溪啥话都不说,李旦也知道,他的法力定然出自那幅《阐真序》。
了缘和尚说过,《阐真序》是正儿八紧的人道至宝,不光是书圣羲子的神作,更是当年各路道家祖师于三清山论道的见证。
“衣冠朝日月,剑履步星斗。”
“指天地以证鄙怀,引神明而鉴猥事。”
……
其中的每一句诗文,都代表了一方道统。
和尚甚至还说,《阐真序》上的每一个字,都能食天地灵气,自我修行以飞升。
这可是比画龙点睛更加玄妙的意境。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想,难道就全是真的?
不尽然。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李旦,自然不会问这些。你刘雨亭是官也好,炼气士也罢,各有各的机缘,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如今的李旦,却不得不想,自己和刘溪之间,是不是过于有缘了?
缘分这东西,在果,不在因。
相遇是缘,再遇更是缘。
但天地之大,茫茫众生,凭什么一遇再遇?这其中,必然有因果定律的存在。
周承乾命刘溪前往化阳山传旨,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位礼部侍郎大人,恰巧撞到自己从藏经阁上摔下来。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进京,不奇怪。奇怪的是,刘溪偏偏站在那羊肉馆前,走不动道。
进了不孤城,遇见修罗王攻打玉琼宫,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李旦偏偏跟着刘溪,去了自己最不喜欢的烟柳之地。不光得罪了人,还买到了那具古巫不朽身。
这一切,以当时的视角看,都不奇怪。无非是时移势迁,苍黄翻复,焉知非福?
可如今一一回想起来,又都太巧了。
不孤城与这后昭国,相距何止万里?可两个人就这般,毫无曲折的偶遇了。然后李旦借刘溪之手,得了后昭的传国玉玺,又上漭山恢复到筑基后期修为。
时隔一年后的相遇,同样还是太巧。
自打穿越到这个天都大世界,几乎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事,都有刘溪的影子。关键是,他还搞不清楚,这是福缘,还是孽缘。你刘大炮,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
天机,捉弄人!
“蛋,蛋,蛋哥啊。你这眼神……怎么像是在看一碗狗肉啊?”刘溪见欧阳仙尊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看啥不好,光盯着本状元的脸皮看?不知道弟弟我,脸皮薄,胆儿小吗?
“你是狗啊?啥品种?阿拉斯加,哈士奇,还是萨摩耶?我曾经捡到过一条哈奇士,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养不起,就送人了。再后来,听说自己撞墙上,死了。”
“啥哈事奇呀?蛋哥你又说胡话了,弟弟我就是打个比方。在您老人家眼中,咱这些凡夫俗子,可不就是我为鱼肉,您为刀俎嘛?嘿嘿嘿嘿,蛋哥您放心,我绝不可能是陛下派来的奸细,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