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事不过三，虞道川身为大德王朝第一高手，却屡次破境失败，心中无恨，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一次，尤为不同。
炼气士从元神境突破斩尸境，需自斩肉身，脱胎换骨，并将元神一分为二，等同于生出两个自我。
这是逆天而行的大造化，也是修行之人羽化成仙的根基。
这个过程，不光会引来天道反噬，还会消耗一方山水的大量灵气跟气运。
以地利、人和，抗衡天时。
然而一地山水的灵气跟气运是有限的，遵循着此消彼长的规律。
即便是地络龙脉，也有枯竭死去的一天。
而这，也是李旦为何没有选择在化阳宗破境的原因。
早在下山前，系统就已经提示，欧阳闻都的经验值将近圆满，只需立刻闭关，便有机会破境。
但破境所需的代价，同样不菲。需要的灵气之多，足以将整个化阳山地脉吸干。
这叫什么？
一人得道，鸡犬不留！
当时的李旦并不忍心这么做，再加上其余各种缘由，才果断选择了下山跑路。
当然，这一次在云台县破境，事先毫无征兆，同样也是李旦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只能说，悟道与得道，从来只在一念之间，讲的是个缘字。
“爹爹，你说的那个人，会是谁？莫非，是神皇宫大祭司？如果真是他，那我大端王朝……”
虞念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神情惊骇，欲言又止。
尽管她从未见过斩尸境高手，可光看眼前之人的通天修为，就足以想象那个境界的恐怖了。
“宗主，虽说神皇宫与本宗交情匪浅，巫山白也曾答应过不会难为本宗。可如今他们大势已成，巫山白既已破境斩尸，恐怕难以回到从前了。”
黄一尘摇头叹息，同样是心事重重。
圣山之下发生了什么，他可是比虞念还要清楚三分的。
修为到了元神境，洞察周天的本事与金丹期全然不同。
“巫山白？哼，他受制于天道，除非那尊大巫真能改天换地，灭了所有道门，让世间回到巫祝时代。否则，他永远也别想破境。”
“宗主的意思是，另有其人？难道，是他？”
黄一尘脸色再变，不由得望了一眼虞念。
“不是那位久负盛名的大天师，还能是谁？不愧是得了天佑之人，这方圆万里之境的所有气运，都被他一人吃光了。好呀，好一个欧阳闻都！”
虞道川突然狞笑起来，猛一挥手，悬崖之外的云海瞬间破碎，化作无数气旋飞散。
随即，万里群山尽皆消失，三人脚下这座高耸入云的峰峦，也突然幻化成了一片广袤的草原。
绿绿葱葱，望不到边际。
抬头看，天幕朦胧，十分低矮，却有大量灵气化作龙形在遨游盘旋。
这哪是什么大山深处，分明是一座道家福地！
“黄长老，传令戒律堂。即刻起，我御神宗关闭山门，所有弟子不得外出。念念，你同样不能出去。”
中年男人说到这，大袖一挥，却是瞬间冲上了天幕。
“爹爹要去哪？”
“问道！”
声音如炸雷般落下，只见那朦胧的天幕骤然出现一点极刺眼的亮光，刹那过后，便又恢复了原样。
却是那御神宗宗主，离开了这座福地。
“黄叔，爹爹他屡次闭关破境，又屡次无果。如今，又有人走在了他的前头，会不会影响道心？我怕他此次出山……”
虞念望着恢复平静的天幕，心事重重。她很想跟出去，却知道男人早已离开百里之外了。
“怕什么？怕你爹爹找欧阳闻都的麻烦？念念啊，你也太小看宗主的气量了。不过欧阳闻都既然选择在大端境内破境，势必要背负掠夺气运的因果。即便宗主不找他麻烦，一定也会有别人找他麻烦。只是这个境界的因果，已经与你我无关了。”
黄一尘说到这，不禁拍了拍虞念的肩膀，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虞念见状，却是微微红了耳朵。
青鸾国正北方，某条大河之畔，一身着法袍，手握拂尘的中年道人，正带着三名子弟沿河堤慢行。
走着走着，那道人突然停下脚步“哦”了一声，害得身后弟子挨个撞了脑袋。
“哦啥子哦？您老人家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徒弟们大骂师傅为老不尊，做师傅的却是紧盯着南方笑个不停，完全不在意众弟子的感受！
“疯了疯了，陆老鬼这回是真疯了。看来咱师兄弟几个，是要提前散伙了。”
“散就散，散了最好。照这样走下去，没等进入大德王朝地界，老子就得死半路上。”
“师尊？陆辰？陆老鬼？王八蛋？听到没有？”
啪啪啪！
中年道人转身挥手，三个徒弟各挨了一巴掌。
刹那间，耳畔便又清净了。
“老六啊，想散伙，分行李呢？”
中年道人咧嘴怪笑，吓得那年轻弟子浑身啰嗦。随即赶忙后退数步，连连挥手。
“什么散伙？准是师尊您老人家刚刚神游物外，听岔了。三师兄，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师尊刚刚神游太虚，洞察周天，没顾得上听我们几个说话。老六什么胆子，怎么敢在师尊还活着的时候，说散伙两个字？即便要散，也得等到师尊您老人家归天了不是？”
“啧啧啧，老三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孝顺啊。看来这些年，师傅我没白疼你。”
中年道人上前掐了掐三徒弟的小脸蛋，冷笑不已。
其余二人见状，赶忙又退开了几步。
“嘿嘿嘿，师尊啊，您老人家刚才的确是走神了。不光刚才走神，自打从圣山出来，您老人家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难道，真有什么天大的劫难要降临了？”
“劫难？哼，这世道，什么时候太平过？劫难？劫难算个屁！方才，只不过是一个小朋友破境了而已。或许对于这座天下，是件为数不多的好事。行了，继续赶路吧。得在年前，进入大德王朝地界。”
且不说这师徒四人要去大德王朝做什么，此时的李旦，已从入定中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