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川那一剑，合虚天世界之力，不光击碎了李旦的剑盾，更是让护体真元几乎磨灭殆尽，这才勉强扛下来。
即便如此，李旦的鬼雀真身依然感觉到了深深的疼痛，足见这一击，是何等恐怖了。
来者不善的御神宗宗主，显然是想要杀人的。
说实话，李旦在事后，其实很后悔。
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大端王朝的第一人。
老牌元神后期高手，的确非同小可。
至少以虞道川的本事，足够和真正的斩尸境过上几招了。
“看来，是我托大了。李旦啊李旦，你可真是个憨憨！”
破碎的山头上空，年轻道人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这些年，历尽艰险，受尽苦难，好不容易熬到了斩尸境，却站着不动让人一剑砍死，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天下人耻笑？
至于先前为何会跟虞道川定下一剑之约，其实也很简单。
自己在云台县入道斩尸，不光破坏了一地的山水灵气，更是将方圆万里境内的天地气运搅乱。
如果是大端王朝的炼气士，自然没话说。只可惜，他李旦是个外来人。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钟灵毓秀之地则可人杰地灵。
一方山水的灵性是有限的，天地气运更是如此，皆呈此消彼长之势。
李旦的突然破境，纳山河百川之灵，就算虞道川这次有踏入斩尸境的机会，也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是大道之争？这就叫大道之争。
谁快一步，谁慢一脚，谁捷足先登了，关系重大。
从虞道川的角度看，老子明明就要成功破境了，却突然有个外地人闯进来胡吃海喝，抢自家饭碗，你说气不气？
不光气，还结下了生死大仇。
双方的一剑之约，其实已经算是很君子的做派了。
正因如此，李旦才自觉理亏，始终以笑脸相迎。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虞道川愿意出门走走，也是好事。闭门造车，画地为牢，可要不得。
“希望下次再碰面，你已成斩尸境吧。”
李旦长叹一声，随即再次摇摇头，降下了云端。
大劫将至，御神宗首当其冲。如果连虞道川都在画地为牢，选择旁观的话，那整个大端王朝的黎民百姓也就没救了。
回到颜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入夜。刘溪早早就等在正厅之中，嚷嚷着要跟欧阳仙尊一醉方休。
姜婆婆烧了很多好吃的，有众人最爱的竹笋炒肉，还有可口的醋熘白菜。
颜清虽然不用进食，但也很高兴的坐在一旁陪酒。
少昊真君之死，让她少了个心腹大患，因而对李旦是越发的感激。
酒过三巡，饼干嚷嚷着没吃饱，怂恿姜婆婆去厨房加菜。
在这件事上，刘大脑袋和小熊崽子的观点却是出奇的一致。
久别重逢，老友相聚，不就得整得热闹些？
姜婆婆自然是没意见的，说下午见李公子回来，就已经准备好了大量食材，有的是好吃的。
“诸位恩公放心喝酒吃菜便是，老婆子去去就回，快得很呢。”
姜婆婆收了一大堆空碗碟，笑着下厨去了。李旦见刘溪饼干两位大爷已经喝得有些醉了，便示意颜清陪自己出去走走。
二人散步到东院，李旦突然停在了某间厢房之外。
颜清何等聪慧，一眼便知男人想说什么。
“仙尊……”
“这东西，你拘它多久了？”
李旦摆摆手，示意颜清只管答话。女子见状，点点头，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世，早就说过一遍，只是一半真，一半假。
假的可以变成故事，可以云淡风轻。
但真的，却如鲠在喉，永远无法逃避。
“大约有一个甲子了吧，一开始还好，我能用神性压制。加上香火之力，我无需拘它，甚至还能让它做些善事。可后来神女庙香火渐衰，我的神性渐弱，它便也跟着失控。如今，我只能以金册将它封印在房中。至于还能压制多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贪嗔痴慢疑，这是佛门五毒，人人皆有，人人皆不可免。连佛陀都压不住的人心，你又何必难为自己呢？那些个信众为何会给你香火？为何要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到你这庙中来？不就是因为有求不得，放不下之事？滚滚红尘，七情六欲，多的是一团乱麻。你越要管，陷得便越深。颜姑娘，神仙不是这样做的。”
说到这的李旦，抬头仰望夜空，感慨颇深。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世上，没有纯粹的恶，更不该有纯粹的善。
颜清正是因为过于善良，拘信众五毒于一身，这才留下了房中那天大的麻烦。
圣人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推行的是那中庸之道。
无差别的善，未必是对的。赏罚分明，未必就是冷血。
“庙里的神仙，要跟凡人打交道，就得让人性大过神行才是。”
“多谢仙尊教诲，颜清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多言。明日一早，我会去青鸾国的皇宫走上一遭。若无变数，日后这青鸾国境内，都将建起神女庙，百姓香火日夜供奉。有了皇帝敕命，你便有机会修得山水正神。届时，要不要前往大德王朝，全凭你自己心意。颜清，记着，神仙也是人做的，别小看了人性。”
李旦说到这，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凌厉，随即屈指一弹，房中立马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很快，那叫声便又沉寂下去。等醉醺醺的刘溪闻声赶来时，房内的动静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蛋……蛋哥？发……发生啥事哩？我怎么听着，有女子在呼救？糟糕，这荒郊野外的，难不成是遇着采花贼了？”
“啧啧啧，都醉成什么熊样了，耳朵倒是尖得很。我说大炮啊，夜黑风高，荒郊野岭，劝你还是早些入睡。别以为有颜姑娘在，就遇不到妖魔鬼怪了。别忘记，癞蛤蟆，是吃不着炖大鹅滴。”
“啥蛤蟆，蛋哥您老人家也真是的，不要总是贬低自己嘛。再说了，咱这不光有颜姑娘，还有您老人家啊。哪个不长眼的妖怪，敢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