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百丈的巨人，抬头仰望天幕，眼中所见，只剩混沌的黑暗。
这个世界，是没有日月星辰的。
正因如此，他才相信天外有天。
事实上，佛家的一世界，尚有日月高悬。尽管比起大千世界，小了无数倍。
可是这洞天，却连一世界都比不得，算不上。
即便在此地称王，又如何？
看到这的李旦，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避难所，结果就快塌了，着实倒霉。
按照糖葫芦小贩的说法，整个元阳境也就九处洞天福地，是那大巫不敢踏足的。
九大地界各一处，也就是说，乾元地界就这六剑崖刻能给众生一丝希望。
如果连这里都被毁灭了，李旦也便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够应对即将来临的杀劫了。
于是李旦问那巨人，如今离那三十运一轮回的重启，还剩下多少时日？
巨人不答，三颗头颅同时大笑。
“先生不在这方天地之中，又何必过问我等之生死？先生如果非要护这呆瓜，便要选择与我为敌。先生思量，值不值得？”
巨人大笑过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身着白衣，剑眉星眸的翩翩公子。
这一幕，不光看呆了李旦，就连与之打了五百年交道的陆嗔，都是神情骤变，仿佛见着了鬼一般。
想想原先的模样，再看看现在的模样，简直是五百年来第一怪事，破天荒的头一遭。
“老东西，知道打架赢不了，跟老子耍心机呢？我呸！别说你还是个男的，就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又如何？老子铁石心肠，不吃这套。”
陆嗔朝边上啐了两大口唾沫，手中的千机变往高处一扔，瞬间胀大百倍，散发出极为刺眼的金色剑气。
不愧是连大荒之神都忌惮的宝物，陆道人舍得留下这东西，也算是大手笔了。
“哈哈哈，想看女人还不容易？气象万千，变！”
大荒之神再次摇身变化，声音落下的瞬间，果真成了一个身材婀娜，满脸娇羞的貌美女子。
要命的是，女子穿着极少，除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裹身纱裙，便什么也没有了。
以至于女子的白皙长腿，尽数露在外边，让人不敢直视。
陆嗔不小心看了一眼女子的上半身，只见那波涛汹涌，呼之欲出，瞬间便红了脸。
单身五百年的糙汉子，那见过这般风景？就连李旦，都忍不住一阵咳嗽，示意对面之人过分了。
我拿你当正经妖怪，你却拿我当傻子，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怎么，不喜欢？看来你们这些天人，也逃不过虚妄的皮相啊。”
大荒之神啧啧称奇，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还往胸上摸了一把。
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又假模假样的娇喘起来。
此时的李旦，已经是满脑门的黑线了。要不是碍于天人的面子，不得动手劈上两剑？
“老东西适可而止吧，打不过老子，想恶心死老子？我劝你做个好魔头。”
陆嗔又羞又怒，这他娘的，还是那个斗了几百年的大荒魔头？
“哎呀呀，怪不得你小子打光棍五百年，就你那不灵光的脑子，可不就得孤独终老？行了，废话扯得够多了。陆嗔小子，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求这位天人阁下带你飞升出去，要么，让开去路，献出城池。没准我还能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女子”似乎是有些急了，冷笑过后，直接祭出两把斧子，高悬于顶。
那气势，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李旦见状，干咳两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这么着急吞掉那些城邦，是想集齐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破界飞升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某位老天爷故意设下的天堑。只是，我无法断定，这位老天爷还存不存在。而你，也无法断定，这么做，是否就真能离开这里。”
六剑崖刻的存在，也许是“浑然天成”，也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在李旦看来，后者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洞天福地虽为创世之初的祖龙碎片所化，可想要让洞天福地之中诞生出生命，甚至演化出文明，没有外力干涉，当真可行？
太难了！
崖刻之上，“去他娘的老天”六个字，谁写的？
陆辰？
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若真是那位陆道人，许多疑问反而能够迎刃而解。
可如果不是呢？
按照糖葫芦小贩的说法，六剑崖刻至少已经存在两万年之久了。一个连老天爷都敢怼的人，有多厉害？根本无需解释。
李旦怕就怕，糖葫芦小贩在坑自己。或者，那位仗剑刻字的老天爷还活在，就在头顶之上，观道一世界之生灭。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为天人，可来去自如，不必受这方天地束缚。可我们，却只能慢慢等死，公平吗？有些事，不去做，便知结果。可有些事，即便没有十成把握，亦非做不可。他陆嗔傻，我不傻。”
“女子”脸色阴冷，说话间，浑身微微颤抖着，还真像一个大活人。
此时的陆嗔，虽多次被骂，可好歹是听出了一些门道。便端着脸，不说话了。
什么是善，什么恶？
这天底下，当真有绝对的是非对错？
如果站在不远处的“女子”，欲灭十六城邦，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那这屠戮，又是对是错呢？
对于城中之人来说，自然是错的。可对于那个只是想要活下去的“女子”，难道就不对了？
理不清，剪不断。
“机会只有一次，但未必不是陷井。与其杀他人自救，不如试试普度众生？大块头，我带你破天去如何？”
李旦突然笑了，随即转身望向那六剑崖刻。
来时的路，不知还能不能走得回去。
不过，先试试，总归是不会错的。
“先生当真要带我走？”
“女子”愣住了，显得十分犹豫。倒不是她不愿意离开，而是并不相信那位“天人”。
“既然早已走投无路，还怕我坑你不成？就凭你这点修为，本座现在就能让你灰飞烟灭。放心吧，有求于你，才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