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师在上，无论何种劫数降临，弟子都愿跟随天师，斩妖除魔！”
“我也是！”
“弟子也是，我辈修道之人，本就该历三灾九难。纵使有再大劫数，亦无畏惧。”
一听说有大劫将至，长天殿内的众弟子非但不怕，反而群情激奋，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
有的说要誓死守护化阳山，有的说要与宗门共存亡。更有些年轻一辈的弟子，嚷嚷着要跟随大天师下山行道，诛杀妖邪。
一时间，长天殿内是热闹非凡，跟过年一样。
李旦见此阵仗，顿时便黑下了脸来。
老子明明是来吹唢呐送终的，你们倒好，一个个都打算升官发财？
我小阿旦本来就脸皮薄，不适应人多的场面。现在好了，我要怎么告诉诸位，你们他娘的快死了？
“灵韵啊，要不你来说？”
李旦扯了两下脸皮，还是觉得开不了这个口，便将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女道姑。何灵韵见状，点点头，果断的接过了话匣子。
“此次劫数与以往不同，并非是针对我化阳宗一家。具体细节，很难与你们纷说。总之，那股力量太强大，强大到要屠戮整个乾元地界，甚至还要波及其余八洲。按照师叔的意思，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躲起来，暂避锋芒。二是跟你们方才说的一样，下山去，保护百姓，十死无生。”
何灵韵顺畅的讲完了话，当最后四个字落地时，长天殿内再次雅雀无声起来。
尽管她说的，依旧很委婉。但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都听得出那股平静背后的绝望。
下山保护百姓，便要十死无生！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从化阳宗掌教嘴里说出。而且掌教背后，还有一个修为通天的欧阳闻都。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直到李旦故作咳嗽了两声。
“树挪死，人挪活。我欧阳闻都虽是化阳宗的护教天师，可人力终有穷尽时，有些劫，挡不住，也化不了。如灵韵所说，此劫非同小可，于许多的人间众生而言，乃必死之局。可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李旦一一看过眼前的面孔，众生百态，各有神色。
奇怪的是，无论他看了多少人，都没有在那些人的脸上，见到恐惧。
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悲愤的。
“大天师在上，恕弟子无礼。倘若这场劫数，真是必死之局，我们又能躲哪去呢？即便我们真有地方躲，可山下的老百姓，他们又该躲去哪里？自打拜入宗门以来，师傅总教导我们，修道不光是为了长生，更要以降妖除魔，守护人间为己任。弟子修行尚浅，或许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可弟子，不想躲着。”
长天殿正中央的位置，一年轻道士突然跪了下来。他这一跪，许许多多弟子都竞相效仿。
到底是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看得李旦一阵头疼。
刚才的那些话，是你们的何掌教没说清楚，还是我这个大天师没把事情的严重性表述完整？
天都要塌了，还给老子逞英雄？有几条命能丢？
王八缩头万万年！
这世道，能活着实属不已，为何非要送死呢？
如果有解法，老子堂堂的道教大天师，能在这里出此下策？
这不刚从和尚那边取完经回来，实在是没辙了嘛。
“大天师，非是弟子们不知好歹。我等自山下来，家家都有父母亲朋。上山学道，也是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大难临头，弟子若抛下父母兄弟独自逃命，又有何脸面活在世间？”
“柒师兄说得是啊，爹娘尚在，怎敢偷生？大天师，我们这些人，大多出生平民。家就在山下，除了师门，根本无处可去。若是连我们都走了，那这人间，还有什么指望？”
一群年轻弟子的慷慨陈词，不少人都热泪盈眶起来。
转眼间，至少有一半人，都跪在了地上，表明自己绝不会放弃宗门，更不会放弃山下的百姓，去苟且偷生。
眼看着群情激奋，越来越多人说要与邪魔抗争到底，几位始终缄默的长老也忍不住了。
“闻都啊，孩子们说的在理啊。我化阳宗自祖师爷立教以来，一直都是名门正派。我们炼的是剑，修的是仙。这剑仙二字，刚直不阿，当一往无前，又岂能做那贪生怕死之徒？”
“三长老什么意思？您老人家是打算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然后自己再去送死？别傻了，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去救别人？”
李旦面色雪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老子求你们活命，你们却个个打老子脸，这会还怎么开？
当真要老子，跪下来求你们这群蠢蛋才行？
“师叔息怒！”
何灵韵似乎从未见过护教天师发这么大的火，脸色骤变，急急忙忙便跪了下去。她这一跪，除了三大长老以外，所有人都跟着跪了。
没办法，欧阳闻都，便是化阳宗的老天爷。
而就在李旦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长天殿外有人敲响了大门。却是两名守山弟子，急匆匆跑了进来。
两名弟子的神情，都十分慌张，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话。
“别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我欧阳闻都，还不至于跟一群肉眼凡胎的老百姓置气。”
李旦摇摇头，长叹了一声。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回，回大天师话。山下，山下突然涌来大批百姓，嚷嚷着要见您。说，说是因为您滥杀无辜，惹怒了老天爷，人间才降下灾劫，以至生灵涂炭。”
“他们，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哼，都给我闭嘴！我化阳宗护教大天师，还轮不到一群凡夫俗子非议！你们现在就回去，打也好，骂也罢，立即将那些愚民赶出化阳山境内。”
何灵韵勃然大怒，就差亲自提剑出去杀人了。
两名守山弟子闻言，吓得匍匐于地，瑟瑟发抖，哪还敢吭声？
“好了，都起来。嘴长在世人身上，想说些什么，随他们说去。倒是你们，当真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