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阮阮,幕老夫人站在轩窗前看着阿如的身影由远及近,随后转过一偶,入了游廊,然后便瞧不见身影了。
紧接着,门帘被人掀起,随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幕老夫人知道,阿如这是入了外屋了。
她转过身子,靠在窗棂处,不出一会儿,便瞧见了端了热水的阿如入了里屋。
阿如抬头微微的看了幕老夫人一眼而,连忙是将自己手中盛了热水的面盆放到了架子上。
而后,忙是关上了窗子,她满脸焦急,道:“老夫人,您怎么能站在轩窗前呢?这早春,依旧是天寒地冻,要是冻坏了,可该怎么办啊?!”
幕老夫人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可……”阿如的话还未说出口,紧接着就听见幕老夫人哑着嗓子,用力的不断的咳嗽着。
为此,阿如连忙扶着幕老夫人坐到了床边,然后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见幕老夫人咳嗽了好一阵子,都没有能够将恰在喉咙里的那口痰吐出来,阿如便急得满头大汗。
她道:“老夫人,您瞧瞧您瞧瞧,该说您什么好,您这般模样,可急死我了。”
阿如说着,眼眸都红了,紧接着手下的动作更大了,不知道拍了多久幕老夫人的后背,这才在幕老夫人“哇”的一声中,才得以将那口痰吐了出来。
幕老夫人。满脸涨的彤红,她看着阿如这副满脸焦急之色的模样,忽的笑了笑。
阿如见状,嗔怪道:“老夫人,您还有心情笑。”
幕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两下。
这些年来,在这个偌大的幕府里,她与所有人都一直在勾心斗角,真正关心她,站在她这边儿的人,并没有多少。
她高处不胜寒,是孤独的,这个府邸里每个人都恨她,恨不得她就此死掉才好。
她每日里努力的活着,她们越恨她,越想要她死掉,她就越要挺直腰杆,努力的拼了命的好好的活着。
她要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看着她们整日里惶恐不安,整日里对她俯首称臣!
她享受这些通过虐待他人的内心,从而得到的快、感。
但是,她站在食物链的顶尖上的日子里太长了,长到了如今儿个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时间也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接近极限了。
她知道,这是老天爷要收了她,从而提早拖给她的信号。
终将有一天,她会如府邸里这些很着她,怨着她的那些人心中所想的那般,死掉,腐烂,化为黄土,所有人都快乐的拍手称好。
因此,幕老夫人越到现在,越发觉得人心的冷漠,她咬牙的坚持着,然而,这身子骨,却是不争气。
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只有这个她从小带到大的阿如。
且不论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已经让幕老夫人感受到了,难以接触到的温暖。
她想,她这种人,活着的时候无恶不作,死的时候,怕是要下地狱的。
而她,与他,应该是不会见面的,毕竟,她这种人只能待在地狱,而他……
是要轮回转世的。
想到此,幕老夫人忽的落了泪。
一颗一颗,一大滴一大滴,在烛火的反射下,显得晶莹剔透,砸在了地面上,落在了衣襟处。
是那个人,将她拉进这个空旷寂寥的幕府的,也是他抛弃了她另娶的。
更是他,先丢下自己,入了轮回,远离了这一世的红尘。
“阿……阿如……”幕老夫人眼神发散,她瞧着那桌面上不断跳动的烛火,道,“我很想他,我很想见他。”
阿如闻言,瞧着幕老夫人悲切的表情,有些儿难受,她心中知道幕老夫人口中的“他”,指得是幕祖老爷,幕老夫人的原配老爷。
但是,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更何况,有传闻是幕老夫人将人关在阁楼上,活活饿死的。
阿如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安慰道:“老夫人,老爷也一定会想你的,但是,您可要好好的,这个府邸离不开您的。”
对于阿如说的话,幕老夫人只觉得有些儿好笑。
他会想她吗?
不,不会,他的满腔情谊全部给了那个女人。
这个府邸里真的需要她吗。
不,不会的,他们只会在她死后,大张旗鼓的开酒宴。
她孤独寂寞,一个人在这个府邸里,没有人会为她喜也没有人会为她悲。
其实,有的时候,幕老夫人曾经不断的质问自己,她与这府邸里的小辈们,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亲人,然而见面却像个仇人似的,每日里都在勾心斗角。
为此,她想了许久,心底隐约知道答案,不过是一切都在围绕着“权势”二字罢了。
但是,幕老夫人却又不愿意承认。
幕老夫人吸了吸鼻子,她擦干净泪水,深深叹息一声,而后快速的恢复过来神色,她看向阿如,笑道:“好了,别难受了,咱们啊开心一点,恩?”
看的出来,幕老夫人是在苦中作乐,阿如也不揭穿她,她勾唇一笑,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幕老夫人点了点头:“洗漱吧。”
“好。”阿如闻言,连忙是起了身,将架子上的铜盆端了过来。
幕老夫人先是洗了洗脸,而后净着手,忽的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猛地。看向阿如,道:“方才,阮阮的簪子可有留下来?”
阿如闻言,心中自然知道幕老夫人口中所言的簪子为何物。
不过是,早在今儿个的傍晚,幕老夫人便猜到了阮阮要过来幕府。
便已然在那个时候,她就让自己吩咐了看守大门的仆人,切莫放阮阮进府,除非是她给了簪子,当做贿赂,才让她进府。
这样一来,阮阮想进府安抚幕老夫人,并且寻求她的帮助,便不得不这么做
如此一来,那支簪子,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幕老夫人的手中。
阿如敛眉垂目,道:“阮姨娘的簪子,自然是给了那个仆人,不但是给了簪子,还大方的给了些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