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成一看自己的下属如此盛赞秦松沐,心里更不是滋味,脸色笑得比哭都难看:“是吗?但愿他能功成名就。”
“唉,人家已经功成名就了。咱们这个病区真是屈他的才了。不过,他也许还会治好更多的植物人患者。那么,咱们的康复病区可就名副其实了,甚至可以摘掉‘死亡病区’的帽子。”
李邵成一听,心里更加难受,一声不响地从张达裕身边走过,径直奔向病区门外了。
张达裕知道他跟秦松沐有隙,不由摇摇头,便没有多想,立即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邵成则走出了一病区,并出了楼外。他因为感觉在楼过道那个拐角打秘密电话不方便了,所以才出来打。很显然,他要向刘合汇报这里的情况。
当电话接通后,他首先哭丧着脸汇报:“刘主任,现在秦松沐真是春风得意了,刚刚让一个沉睡一年多的女植物人苏醒,这件事情彻底传开了,都称赞他是神医呢。”
电话那一边传来刘合阴沉的声音:“这我知道,现在李建兵的情况怎么样?”
“哦,我刚刚了解到,秦松沐已经准备为他做手术了,从李建兵的主管大夫的表情上看,让他苏醒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好像是胸有成竹。”
刘合沉寂了很久,才恨恨地表示:“唉,难道真让秦松沐那小子从哪跌倒了就从哪爬起来吗?现在局里听到他的事迹后,都吩咐要求恢复他昔日职位呢。万一他被调回市一院,肯定会兼任副院长。随着他的业绩,说不定哪一天要爬到我的头上呢。”
李邵成一副哭丧着脸:“如果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就算被调到市一院,还是要受他的管辖呀。”
“是呀,他对你的成见已深,你恐怕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刘主任,那您还是把我留在这里吧?”
“哼,你的话真是幼稚!秦松沐就算离开康复病区,在临走之前,也要把你清除出去。他目前一直给邢院长施加压力呢。我如果不是为了掌握李建兵的情况,也早就把你调到市一院了。”
“哦,现在您已经了解清楚了,就赶紧调我离开吧。”
“唉,如果是那样,等秦松沐调回市一院,倒霉的还是你。”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刘合沉吟一会,才轻声问道:“目前关于李建兵的治疗,是不是由秦松沐亲手抓的?”
“是呀,我早就向您汇报过了。”
“嗯,假如李建兵的情况突然出现恶化,并在他手术之前发生了意外,那他是不是得承担责任?”
李邵成寻思一会,便含糊道:“假如是这样,如果有人成心整他的话,可以把这个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当然有人会整他。在他的下面有你,在他的上面有我。万一李建兵在的他治疗下病情恶化甚至身亡了,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邵成不由点点头:“您说得有一定道理。”
“李大夫,难道您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李邵成心里一颤:“您让我?”
“是的。俗话说‘无毒不丈夫’。你如果现在不冒险,那将来会天天会承担风险。”
李邵成心里一动:“现在不是没有机会,因为李建兵的特护已经给撤了。我可以自由出入他的病房了。”
“是吗?那真是天助我们。但愿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李邵成又为难道:“可我该怎么做,才能不留下破绽呢?”
刘合冷笑道:“你是神经内科医生,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吗?当初秦松沐手术失败了,不是也没有弄清真正的原因吗?对于你们专业医生来说,应该懂得怎样做才能不显山,不露水。”
李邵成略有所思:“我知道了,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好的,不过我要提醒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假如你真做到了,我保证你今后会仕途通达。”
李邵成一愣:“您说我的‘仕途’?”
“是的。你就稀罕做医生吗?难道不想将来做行政工作吗?”
李邵成听罢,不由怦然心动,眼神里也露出看贪婪的目光。
他等跟刘合通话结束后,立即设置一下手机。结果,手机里传出了他和刘合通话的录音。
由于声音很小,李邵成把手机继续贴在耳边,一边聆听,一边得意地笑了。
原来,他要为自己的日后行动留一手,必须要抓到刘合的把柄,才能让对方就范,乖乖地为自己办事。如今,1011病房的特护给撤了,这为他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再说秦松沐领着女儿走出一病区后,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便商量女儿:“如果咱们现在回家做饭吃,那时间会很仓促,因为咱家已经十多天没有起火了,几乎什么菜都没有了。我看,咱俩还不如去外面吃一口。”
秦朵朵迟疑一下,便试探问道:“那您带我出去吃过饭,会送我直接回家吗?”
秦松沐点点头:“我是这样打算的。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你可留恋的人了。”
秦朵朵不由脱口而出:“谁说没有?”
“谁?”秦松沐话刚出口,立即意识到了,应该是李建兵,脸色有些凝重。
秦朵朵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含糊道:“起码这里还有一些熟人呀。比如莹莹姑姑还有双儿姐等人呀。我要回家了,起码要跟她们告个别吧?”
秦松沐淡然一笑:“莹莹目前在家等为那位去世的奶奶料理后事呢。至于那位双儿嘛,现在正在三病区照顾那位冯爷爷呢。”
秦朵朵当即表示:“那我去三病区探望一下冯爷爷吧?再顺便跟双儿姐告别。”
“你跟他俩也蛮有缘分的呀。”
“当然了。我很钦佩冯爷爷的。他年纪那么大,患了那么重的病,还坚持写书呢。我听说他会把身边每一个人都写进自己的作品里,其中还包括我呢。至于双儿姐嘛,我对她的事迹挺感动的,而且她还做过我的室友。”
秦松沐又质疑道:“那你不怕又见到晓婉姐吗?”
秦朵朵鼻孔一哼:“我怕见她?她应该对咱们爷俩有愧,今早一直蒙头羞于露面。”
秦松沐一惊:“朵朵,你是说···当你离开宿舍时,她还没起来吗?”
秦朵朵点点头:“是呀,我估计她是没脸见咱们了,才不敢起来。”
秦松沐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在离开宿舍时,应该去她们那间宿舍看一眼,哪怕顺便问问女儿也好呀。
秦朵朵一看老爸脸色不好,便一拉他的胳膊:“爸爸,您快陪我去三病区吧。”
秦松沐在女儿的敦促下,只好带她先到了三病区。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带女儿去老者的病房,而是先去医生办公室瞥了一眼。结果,并没有发现方晓婉。
“秦主任来了?”其中一名医生刚要出去,一看到秦松沐把脑袋偷偷探进办公室,便主动招呼。
秦松沐“哦”了一声,“晓婉哪去了?”
不料,那名医生摇摇头:“晓婉今天压根没来,电话也打不通了。”
秦松沐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跑——
秦朵朵顿时愣住了,迟疑一下,也没有去老者的病房,而是沿着老爸的足迹跟了出去。
那位医生顿时傻了,心里暗想,难道晓婉出啥事了吗?
再说秦松沐心里特别紧张也特别恐惧,都没来得及等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从二楼飞快踏上了四楼。
他的身体化作了一阵风,很快刮到了方晓婉下榻的宿舍门外,并毫不犹豫地撞开了房门。
当他焦急的目光向里面一扫,方晓婉立即映入他视野里。如今的方晓婉就像秦朵朵所描述的那样,还在蒙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秦松沐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稍微迟疑一下,立即扑上去,快速掀开了那条毛巾被。
结果,他的紧张的表情先是放松一下,随即变得凝重起来了。
原来,方晓婉脸色红彤彤的,有明显的喘息声,表明她有明显的生命特征,但呼吸却很沉重,气色相当异常,而且双目紧闭。
“晓婉,你快醒一醒。”
秦松沐立即摇动她的肩膀一下,已经顾不上对方还仅仅穿着一件宽领大敞露的睡裙,他的手可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上。
虽然方晓婉终于睁开眼睛,但秦松沐也感觉到了她发烧的身体。
方晓婉憔悴的目光凝视了秦松沐一眼,便又无力地合上了。
秦松沐再把大手搭在她的前额上,结果,他手上的灼热感愈加强烈了。
秦松沐明白了,方晓婉经过昨晚的折腾,已经病倒了,并且发着高烧。
就在这时候,秦朵朵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目睹方晓婉可怜的样子,也不觉感动心痛,不由问道:“爸爸,她怎么了?”
“唉,她现在发着高烧,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啊···那该怎么办?”
“当然需要抢救呀。”
“哦,需要打120吗?”
“唉,我的傻丫头,咱们这里就是医院呀。”
“可这里的各个分病区都是治疗肿瘤的呀,哪里是治疗发烧的呢?”
秦松沐思忖一下,然后表示:“我们把她送到楼下的五病区吧。那里的赵彤大夫是妇科专家,照顾她也方便。”
“哦,那好吧。”
秦松沐因为救人心切,便毫不忌讳地抱起来方晓婉,并打算这样把她抱到五病区。
方晓婉的娇躯刚一腾空,顿时又睁开眼睛,并急切阻止:“你快放开我!”
秦松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她放了下去。
方晓婉的声音随即虚弱了:“你这样抱着我下楼···让外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脸色变得异常尴尬。
方晓婉又虚弱地表示:“我的病情我心里有数···快给我弄点药来···我就在这里养着···”
秦松沐思忖一会,便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并示意身后的女儿:“朵朵,你先照顾她喝点水,我下去一趟,一会再回来。”
秦朵朵知道老爸要出去为方晓婉拿药去,虽然自己跟方晓婉有宿怨,但这时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点点头,并拿起了水杯。
秦松沐一看女儿同意照顾方晓婉了,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宿舍。
方晓婉的嗓子确实烧得冒烟了,但她就连起身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秦朵朵的搀扶下,勉强喝了一点对方的喂水。
“朵朵···谢谢你。”方晓婉喝过水后,显得有些精力了,起码能睁开眼睛了,并向秦朵朵表达了感谢之情。
秦朵朵等把她重新扶躺下,才板着脸道:“你不必客气。我就算帮助了你,也不会原谅你。”
方晓婉长吁一口气:“朵朵···快把门关上···”
秦朵朵迟疑一下,还以为她怕风,便起身过去关上了宿舍的门。
方晓婉随即虚弱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秦朵朵一看她的状态好一点了,便走过去站在床边,并冷冷地注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朵朵···晓婉姐并没有把你对生父的对话···告诉你的爸爸···你冤枉晓婉姐了···”
秦朵朵眉头微蹙:“既然是这样,那爸爸为什么说你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唉,你爸爸之前出去几天···一直跟丽娟在一起···为了彻底把我给甩了···就肯定会离间你我的关系···因为他太在意你的态度···”
秦朵朵心里一震,立即回想之前跟老爸的对话,由于自己‘做贼心虚’,当老爸一提到方晓婉挑拨他们关系,就立即往这件事上联想了,便唏嘘不已。
不过,她还是做出了表态:“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阻碍了我和妈妈的团圆。”
方晓婉目前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表示:“我当时为了阻碍你爸爸跟你妈妈的和解···真的忽视了你的感受···这件亏心事已经压抑了我很久了···因为太在意你爸爸了···所以才没有勇气承认···当一切希望都破灭之后···我才敢坦白···刚才向你做出的解释···并不是奢望你能原谅我···而是告诉你···你的爸爸并不清楚你对生父讲的话···你对他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秦朵朵心里一酸,含泪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都这样了,就别多说话了,好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