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这会儿回过味来,见众官太太听到这么好的事,竟没争着,只是附和着夸赞起来,细品其间的原由,立时明了,庆幸之前没开口提六公子与崔珊的事。六公子再好,可毕竟是武功,万一有个什么不测,这便是害了崔珊。
不,她不能给自家的女儿找个武将女婿,还得文官好,文官动动笔,磨磨嘴皮,不会惹人忧心。
虞氏、沈氏本想着欢庆宴给素妍挑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婿,可欢庆宴后几日,便有官媒登门拜访,提的都是皇城各官家的小姐。
虞氏统统将官媒打发给沈氏与何氏做主,何氏人本年轻,没经历过种事,最多也是做个听者,全无主意,沈氏笑着与官媒周旋,说要请过婆母、翁爹才能回话。
几日下来,沈氏这儿就有一大摞的说亲帖子,有给江书麟说亲的,亦有给二房长子江传远说亲的,甚至亦有给四少爷江传良、五少爷江传达说的,四少爷、五少爷亦都才十五岁的年纪,二人只相差半岁模样。
虞氏见沈氏与何氏看着说亲帖子,笑问:“可有给妍儿说亲的?”
何氏答道:“倒是有给展颜侄女说亲的,有两家呢,一个是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子;还有一个是羽林军都统的独子。
韩都统让人捎话说,早年与我们家二伯最是要好,他家的儿子今年十七了,最不喜欢那些深闺中柔柔弱弱的大小姐,想展颜侄女父母是会武之人,只怕也是会些工夫的。有意与二伯好上交好,结成亲家。”
虞氏很是纳闷,她女儿不好么,连展颜那么小的孩子都有人来提亲,可素妍硬是不见有人上门来提。
沈氏沉吟着。道:“韩都统,莫不是威远候的弟弟韩国梁?”
威远候韩国栋的嫡次子韩绍已与左肩王府的小郡主紫霞订亲,只等着宇文琰娶妻就让小郡主出阁。
到底是自己儿孙的婚事,虞氏提起精神,道:“是这名,当年他常与老二在一处玩耍,两个人称兄道弟很是投缘,先帝时开设了一次武举恩科,他是中了武状元的,偏那老二连个武举人也未考中。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到外面拜师学艺去了,这才遇上二儿媳妇那个野丫头。”
对于往事。虞氏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说起来如数家珍,仿佛还是昨儿发生的事,可现在连江书鲲的儿子都到了婚配的年纪,转眼间连那孩子都有十八岁了。
虞氏道:“你们妯娌且各挑几个好的出来。回头我说与你们翁爹听,由他来做主。老六是你们最小的弟弟,三少爷又是二房的嫡长子,都马虎不得。大儿媳,你在上回来参加欢庆宴的未婚少年里也挑出两个来,他们不提亲。我们派官媒去提,总不能误了妍儿的终身。”
沈氏与何氏一一应下,按照虞氏说的。精挑细选,各挑了几个出来。
虞氏忆起李碧菱,道:“李家三姐儿虽是年龄小的,说话行事倒是个妥帖的。”
沈氏笑道:“李家请了官媒也向六弟提亲呢。”
“老六那个挑惕的性子,当年你又不是不晓。看了多少家,我们都说好的。他偏说不好。好不容易要订亲了,他硬是给你闹黄了。罢了,罢了,待他回来,让他自己订门喜欢的。这日子是他们自个过,可别再闹得跟老三和那个扫把星似的。”
沈氏依是应了,问道:“那跟六弟提亲的这几家……”
“且把李碧菱搁到三少爷提亲的人选里,到时候若是相爷看中了,再问问李家,说与老二的长子可乐意,若是乐意再说后面的话,若是不成,就给三少爷订别家的。
你多上些心,到底是老二家的长子,将来他们好了,也能襄助你们大房,都是一家子,要当自个儿的大事办。若定下哪几家,一定要派人细细地打听姑娘的人品、学识、能力、秉性,像咱们这样的大家,尤其是嫡长媳,可半分马虎不得。”
沈氏与何氏都瞧出来了,虽只见过一回,虞氏就看上李碧菱,认为那丫头行事得体,举止大方,是个嫡长媳的好苗子,本在六爷的说亲队列,直接移到三少爷队列里。
没几日,沈氏就将人选都定好了,又有一位武将世家来向展颜提亲,沈氏挑选了三家,一并打听清底细,详详细细地在如意堂里说与江舜诚夫妇听。
因二房一家不在皇城,江书鸿、江书鹏也坐在一侧帮忙出主意,这对于他们来说,亲事是万不能马虎的,关系着二房一脉的荣辱,这贤内助挑好了,亦可以福荫子孙后代。
江家上下慎重再慎重,仔细再仔细地挑选一番后,江传远、江展颜都最后各确定了两家,至于其他人家便先行回了话,由江书鸿亲自握笔,将此事细细地写与江书鲲夫妇知晓,由他们夫妇来敲定最好的儿媳、女婿人选。
*
江书鸿寄出的关于侄儿、侄女婚事的家书上,粘上了羽毛,以示此信不可丢,经过驿馆信差的跋涉山水的传递,终于在两个月后传到了西北虎门关戌边大营。
七月的西北,早晚东南风起,卷起漫天黄沙,触目之处沙蒙蒙一片,迷蒙人眼,远远近近的胡杨树是唯一的夏日绿色。
四月时虎门关又打了一次大仗,这一次以北齐人力远胜于西歧而绝大优势地获胜,直将西歧人赶出虎门关外,西歧囤兵于龙门镇胡杨林旁的旷野上。
两国交战,最苦的是边城百姓,一些原先躲于龙门镇的北齐的百姓,晓北齐连连获胜,连夜翻山越岭,从新虎门关回到北齐境内,俘虏的七万西歧将士沦为奴隶,为北齐重建城池、乡镇,为百姓们重建家园。
拓跋昭骑着骏马,远远地眺望着北齐大营,虎门关内,他们摆出了三字互翼阵,这一回却更像是七星北斗阵,将整个大营划成七片营区,看似互不相接,实则守尾相连,绵延铺张在荒漠上,落日余晖中,别有一番情趣。
瘸军师跟随身侧,静默地看着北齐大营,眼睛里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拓跋昭回头凝视,“军师可瞧出这是什么阵法?”
瘸军师陷入沉思,过了良久,才长长地轻叹道:“对方比我更擅布阵。从三月至今,这已经是布出的第五个阵法。三字互翼阵,令我们折损二万将士,北齐却只亡不足百人,伤不到千人;四门兜底阵,看似重力在四门,实则在四营的中央,此阵一役,我们损亡一万余人,而北齐也不过数百人……”
五月,素妍又设下五虎群羊阵,连连令西歧吃了三次大败阵,拓跋昭与瘸军师都不敢轻易攻击;六月换作六蛇待鼠阵,听这名字,看那阵式,瘸军师更不敢碰,北齐甚至派了数百名能言会道的将士,整日在西歧大营外骂阵,逼西歧出兵,拓跋昭也只能呆在帅帐,这令西歧士气大落;七月又换作了七星北斗阵……
而这些阵法,瘸军师却是闻所未闻。
拓跋昭派了细作前往北齐军营,尚未探出底细,就被北齐将领给抓了出来,再探,也探不出北齐到底去了什么人。
“报!”一名士兵飞奔而至,跪于地下,禀道:“启禀元帅,大都的信使到了。”
二人策马奔回西歧帅帐,远远地就看到帅帐外站着几名着锦袍的侍卫,拓跋昭的心微微一沉,大踏步进入帅帐。
帐中,负手背立着一个,似在看帐上挂着的屏风,又似在沉思,那是一面绣工极佳的苏绣《江山如画》屏风。男子着一袭棕色纹蛟龙图案的袍子,头上戴着银线描边的棕色抹额,头发用一根丝色丝绦束于脑顶,垂于两侧。一张轮廓分明、精雕细琢的面孔,刚毅硬朗的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北齐的土地富庶,百姓多,粮食多,美女更多……
那也吸引着西歧一代又一代的男儿,仿佛北齐如画,就似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谁不想染指美人,不想去享受她的温存。
那人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身,抱拳笑唤:“二皇兄!”
拓跋昭微怔,这不是西歧的四皇子么?是贵妃之子,昔日萧王后与贵妃争宠,贵妃虽未贬冷宫,却被西歧皇帝冷落多年,连带着这位四皇子也颇不得宠。“四弟怎么来边城了?”
四皇子笑道:“父皇有谕,令我亲往边城劳军。这是父皇亲笔所书的秘诏,二皇子昭接诏!”
拓跋昭提起袍摆,跪地高呼:“拓跋昭接诏!”
四皇子递过秘旨,竹筒封得严密,拓跋昭能看到上面印有西歧皇印,这就意味着,自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到这信的人。
拓跋昭手捧秘诏,瘸军师与四皇子说起话来,四皇子长舒一口气,“螃蟹阵一役,北齐活捉我西歧七万将士,父皇仁慈,已派使臣前往北齐皇城,请求放还战俘。这几仗,我西歧损失惨重,国库已没多少银子,户部的粮食也都不多了……”
瘸军师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想昔日我西歧节节逼近,直夺北齐六州,推进近千里……”想到过往的胜利史,瘸军师热血沸腾。
然,四皇子淡淡的一句:“北齐军中请来了一位精于阵法的奇人,你们有把握么?”顿如一盆冰水,泼得瘸军师浑身一颤,身心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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