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素妍欲解释,江舜诚抬手打住,“你是与琰世子订亲的人,怎能再与吴王有所纠缠?”带着责备,女儿家订了亲,自当与旁的男子断了,一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幸福与声名,二则也是为了对住她未来的夫婿。
素妍面露愧色,这是对宇文琰的愧。她喜欢宇文琰,却远没有她说的那样深陷,喜欢四分,保留六分,但她既然选择了与他订亲,自会对得住他的一片深情。“爹放心,女儿知道分寸。女儿只是将梦里所见告诉了他一些,以示警惕。”
“他亦知道你的梦?”
重生一世,定被人视为妖孽。
以梦示警,江舜态对此坚信不疑。
可万一吴王生疑,该怎么办?
对于不同的人,她给的不一样的说辞。
“没有,我没告诉过他。他问我如何知道舒太妃寻来的两位绝世美人是静王派去的细作,如何知道瘸军师早在天牢时就被静王收买。我只告诉他,是一个神秘人托我转告他的,而这神秘人我不知身份,因每次都戴着纱帷帽,立在与我相隔二步远说话,我真没见过他的真面容。”
原来,她说的这些在她梦里出现过。
江舜诚问:“你梦里还有什么?”
“在梦里,女儿嫁给了曹玉臻,他为了平步青云,无所不用其极,更与胡香灵联手将我毒哑,毁我容貌。”
至今想来,她难掩仇恨。曹玉臻、胡香灵终于被凑到一块了。
这一次,她不会让他们尽兴。她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让他们品尝自己受过的欺辱与苦难。
难怪她会突然与胡香灵闹翻,甚至有些憎恨曹玉臻。
江舜诚道:“为父记得你说过,你做一切都有原由。拍卖行、医馆……”
“是,在我梦里的一年冬天。皇城瘟疫漫延,可我却记不清是哪一年。拍卖行没有出现在梦里,只是因为我手里有字画,而谢先生曾与我说过一些想法,他说可以开拍卖行,又将具体如何经营都详细告知于我。”
谢先生,谢文杰、无名子,是他告诉了素妍许多赚钱的生意。
她拥有技艺已经很多。这一世她不求钱财。前世里江家拥有太多的钱财,最后竟被新帝视为一座钱库给满门引来祸患。她所求的只是平安,只是一份安稳从容的生活。她不会利用自己的技艺去赚更多的钱财,她拥有才华全都是为了守护家人的平安所用。
她不想藏秘密,愿意与父亲一起分担。
江舜诚双眼放光,惊道:“只知谢文杰是当世的诗词大才子,没想对做生意他亦有想法?”
素妍笑了一下,“我也很意外呢。他与我说了好多。还说可惜他是世外之人,否则就会开一家天下最大的山庄,这个山庄不是用来自己住的。而是汇聚各种玩乐于一体,让武人有地方切磋武艺,让文人有地方谈论诗词,里面汇集客栈、酒楼、音律……总之就是最好玩,却不能让人学坏的地方……”
她滔滔不绝地讲出无名子昔日说的一切,当时她第一次听时。就如江舜诚现下这般,一样的好奇,一样的听得津津乐道。
素妍这夜当作趣事讲给江舜诚听,而江舜诚却一夜未睡,坐在大书房里仔细回味素妍所言。
他花了三日的时间,才弄好了一张图文并茂的草图。
当江舜诚拿着草图去后花园寻素妍时,素妍正与展颜在凉亭里下棋。
江舜诚不动声色,只将草图卷握在手里。二人想要见礼,被江舜诚止住:“下棋吧。”
素妍一看便知有事,唤了白芷来,让她陪展颜下棋,“爹找我?”
“我们去那边。”
父女二人移到径旁的石案上,江舜诚打开手里的草图,这是一张关于山庄的布局图,素妍蓦地忆起,年轻时的江舜诚曾在工部呆过三年,他不仅会看建筑草图,更会绘图。
这是她的爹……
前世的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厉害,却没想到只听她说过,便能绘出这样的图纸来。
“妍儿,你说的是这样的地方吗?东、北两方为武将园,西、南二方为文士园。两边交叉的地方可建酒楼、客栈。你看武将园里,有十八般兵器,能射靶、能骑马、还能比试武功,你二哥是带过兵的,让他再想想,许能想出更多的花样。文士园这里,由我与你三哥、大哥来设计细节。
这个地方不能建在皇城内,得建在皇城外,最好能依山傍水,哦,如果是皇城外三里的地方就更好了。那里有一处温泉,可以引入山庄,建成香汤池,既然是这么多的东西,自然得选一块很大的地皮……”
素妍回过神来,“爹,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江舜诚道:“妍儿,我们祖上就是晋地出名的商人,为父骨子里就有商人的敏锐,既然决定辞官了,就再做些事。为父要向后辈子孙证明,我不仅能做个好官,亦能做个精明的商人。”
素妍笑道:“爹可以带着传达,他似乎对做生意很有兴趣。你瞧他往拍卖行跑得最勤,也最用心。”
“你再看看,这草图哪里还需修改。”
素妍看得很用心,从每一个细节都认真地看着,然后努力地回忆无名子与她说这些话时的样子,对于认为不合适的地方亦提了自己的意见。
看到江舜诚将目光转移别的地方,与其他那些年迈致仕之人不同,反而活得很精神,更想做一些事,这与素妍记忆里颓废的老者不同,他的认真,他的细腻让人敬佩。
“爹,其实等你把这份草图修改好了,你还可以做一件大事。”
“什么?”
“我们家不是要建最大的藏么?不如就建到这座山庄里。亦或在这山庄附近建江氏族学堂。爹离开晋阳三十年,我们兄妹几乎是在皇城长大的。往后的子嗣多了,总得有家学,将来的人多了,也得有族学……”
江舜诚又陷入沉思中,很是认真地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大哥倒是提过说该在皇城建一江氏分支。你这话倒也他的不谋而合。唉。居然有这么多的事要做。”
这一生为皇帝效忠、朝廷国事奔波。老了,他还想做一些事,想为江氏子孙做一些事,一些有意义的事,就像他整理祖、子、孙三代人的诗词一般。
“爹能做的还很多,造福子孙的法子更多,比如完善家规、族法,前朝的钟大儒能写《子孙训》、《后世录》。爹也可以写《江氏族训》,遗子千金,不如遗子一技。”
江舜诚听罢素妍的话,凝重的神色里多了几分安慰,点头道:“妍儿真是我江家的福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为父做官多年,愧对子孙。且为他们多做些事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江舜诚突然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花,走了一截。突地回头:“上回你说,要帮为父弄到钟大儒的两本书。多久了,也没个音讯。”带着催促,却自有期盼。
素妍给了个好建议,“遗子千金不如遗子一技”千金有用完的一日,而技艺却是一生所长。他又何必纠缠于赚更多的银钱给子孙。还真不如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让他们自己懂得奋进。
素妍粲然笑道:“女儿已经写信托附庸前辈、谢大才子他们帮忙了,你总得给我些时日,幸许就快好了呢。”
江舜诚突然觉得自己虽然离开了朝堂,但也可以做很多的事,以前是为国,如今是为家,更是为后世子孙。
他可以的,一定可以再创江志渊时期的江家鼎盛、繁荣。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惨剧发生。
笑笑一路急奔,近了凉亭欠身道:“县主,罗大太太与官媒上门了。二太太请大太太过青林苑了。”
展颜的纤手微微一颤,一枚棋子跌落棋盘:“他们来了……”这几日,她一直在等罗家的消息。罗家上回派的是下人和官媒,这一次换作了罗大太太亲自出面。
白芷看展颜又欢喜又紧张,道:“笑笑,还不去打听着音信。”
“是!”笑笑扭头就往青林苑奔去。
回头时,素妍已走近。
笑笑重复了一遍给展颜的话。
素妍提着裙子进了凉亭。白芷正要起身,素妍道:“且陪着县主下上一盘,瞧这样子,用不了两年,我们仁和县主也是才女了。白芷下得不差,越来越好了。”
白芷含羞低头,脸微微泛红。
展颜踌躇满怀,既期盼又纠结,时不时望着青林苑方向。要出阁了,虽比预想的早了,但她愿意,既是难得的良缘,就得自己好好把握,不可错失。她喜欢罗思源,与他在一起觉得赏心悦目,觉得心下安定。
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相信罗思源就与家里人说的那样,会给她幸福,会如她祖父母、父母双亲一样的恩爱。
素妍问道:“笑笑在那边呢,有了结果就过来。”
这里等得急,青林苑花厅上,大太太、二太太正与罗大太太相谈甚欢。
今儿来的是福媒婆,亦是皇城出名的媒婆。虽是媒婆却是做了祖母的妇人,有儿有女,子孙兴旺。福媒婆十五岁时与人成亲,年底生了个大胖小子,三年抱两,育有四个子女,被人称为全福媒婆。
福媒婆道:“二位太太且看看这选出了几个黄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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