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有些雀跃,看了眼画,“郡主都绘好了吧?”
素妍道:“先收起来,等有空的时候再看看有何处不满意的。”
白芷帮着将笔墨收拾妥当。
主仆三人下了阁楼,刚出来,青嬷嬷撑开油纸花伞,却见传珍、传玲、田小倩三人撑伞站在不远处,三个人身上穿着颜色各异的新衣裳。
传珍行礼道:“多谢姑姑给我们做的新衣,很是好看。”
青嬷嬷道:“郡主因给她们三个做了,族里其他的小姐便有了意见。老太太怕生出闲话来,让田嬷嬷和我给族里每位小姐都挑了块布料,没想这待字闺中的小姐还真不少,有四十三个呢,一人一块上好的杭绸料子,都已装了箱,只等回到乡里就分发出去。还有,又给四十三位小姐们人人打了一支钗子,这一折腾便花了不少的银子。”
就算一人最二十两银子计,虞氏就花了一千两银子。
素妍一时大方,给母亲添了烦恼。
为防族里人不快,离失人心,也只好用这个法子,做到公平、公允。
传玲听到这儿,啐骂道:“都是传珠,她嫉妒我们,在乡下说我们的坏话,明明她已经得了一支金钗,还想得的更多,太可恶了。她也不想想,我们与姑姑可是一脉下来的,我们的太祖母可是姑姑的亲祖母呢,岂是他们能比的。”
虞氏怜惜爱女,不忍怨怪素妍,只静默地收拾着素妍因为一时痛快惹来的麻烦。
素妍面露愧色,“嬷嬷往后要多提点才好。”
“郡主,此次回了乡下,行事更得谨慎。说起来你也是未出阁的姑娘,不用管这些事的,自有老太太、老候爷打点。”
“嬷嬷说得是,我会注意的。”她说话时的语调,轻缓如清泉。
传珍喜欢这样听素妍说话,更多的是欣赏。
传玲直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到传珠那丫头就生气,平白害得虞氏又多花了一千两银子。
田小倩也暗怨着传珠,要不是传玲使坏,郡主姑姑指不定还会多给几样东西,可是这样一来,为免族人不满,连她们也不能得旁的东西了。
素妍认真的审视着三人,“传珍的这件橙红色杭绸很适合你,你肤色本来就白,穿上更显得妩媚动人。传玲的玫红色绸子选得好,穿在你身上,越发像朵花一样漂亮。小倩的鹅黄很抢眼,正合你的年纪。”
是人都爱听好话,素妍各夸了一句,三人眉开眼笑,尤其是传玲和小倩。
传玲问:“郡主姑姑,那我们穿上新衣服是不是传珠更漂亮。”
素妍微微敛笑,“这是什么比法?你好比杏花,传珠好比桃花,杏花自有杏花的娇,桃花亦有桃花美,各有其美,着实难以比出来。喜欢杏花的,自然会说杏花美。若喜欢桃花,自会说桃花好。”
传珍满是佩服之色,到底与她们不同,说出的话来都让人听到舒服。
田小倩来了兴致,“郡主小姨,那我呢?我是什么花?”
传玲打趣道:“你是油菜花。”
田小倩跳了起来,大叫:“凭什么你是杏花,我就是油菜花。”
传珍道:“郡主姑姑就是打个比方,你们俩还真当真了。”
田小倩不理,缠着素妍追问:“小姨,我是什么花?我可不要做油菜花。”
白芷想了一阵,随口胡答:“倩小姐娇俏玲珑,似桂花。”
晋阳之地,并没有桂花,但这花在皇城、在江南却是常见的,但凡大富人家的花园里,都有几株桂花。每天中秋佳节,桂花盛放,满园馨香。
田小倩扬了扬头,“我是桂花,我像桂花一样漂亮。”
传玲瞪了一眼,她也不知道桂花是什么样儿的。
白芷笑着对传珍道:“珍小姐就如茉莉花,清雅动人。”
传珍面露诧然,眼里是按捺不住的喜色,居然有人说她像茉莉花。
田小倩大叫道:“从现在开始,我只喜欢桂花,旁的都不喜欢了。”
传玲微有嫉意,问:“你见过桂花么?只怕桂花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没见过真的,还没瞧过画上绘的,贵花就是很尊贵的花,看得又大又漂亮,大富人家里,都挂着、绣着呢,上面还绣着几个大字‘富贵长春’”
白芷头昏。
传玲道:“那是牡丹,可不是桂花。”
很显然,田小倩认为那就是桂花了。
田小倩一脸愕然,原来不是,“贵花是什么花?”
传珍道:“桂花是中秋佳节才会盛开的花,有富贵吉祥的喻意,月亮上的吴刚犯过,被罚去砍桂花树,可那是上天的神树,砍掉一块,又长出一块来,砍了几千年也没砍掉。”
“它到底长什么样?”
传珍道:“我只在传家的书上瞧过,真真是很好看的花,听说每逢盛开时,方圆十里都能闻到她的香,芝兰玉树,这玉树指的是桂花树,可见是和兰花同等名贵的花。”
田小倩这下乐了,将她比作桂花,这可是很尊贵的喻意。
一行人近了月影居,素妍道:“你们回乡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三人齐答:“都好了。”
素妍迈入月影居院门。
传珍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生怕吵嚷到素妍,没想传玲先进去,田小倩也跟进去。
素妍进了东屋,传珍没敢再跟去,白莺捧了茶点来,给三位小姐倒了茶。素妍启开大箱子,将画放好。白芷将砚台擦净,收拾了文房四宝到木匣子里,正要往包袱里收拾,素妍止住了:“带一支笔就行,旁的不用带了。”
素妍每日都会练字,从来不曾间断过,就算是赶路的时候也在练习,只拿着笔,沾了水,一遍遍地在木板上练、在案几上练,写满水后,就拿抹布擦去,再写,如此反复。
“来的时候,从青嬷嬷那儿听说这里有几个侄女,备了好几样东西,如今却不敢再送了。”那么远的路都带来了,难不成又要带回皇城去。
素妍皱了皱眉,蹲在大箱子里,看着那一包头面首饰,于她都是些寻常物什,但对旁人却不一样。
她小心地用纸包了三样,藏在袖里,到了堂屋里吃茶。
素妍笑问:“珍儿,与我说说族里的事。”
传珍应声,咽下嘴里的茶水,缓声道:“姑姑,如今病倒的这位二太祖父,是尧字辈里最年幼的、也是辈份最高的,这二十多年一直是他担任族长一职。传珠的祖父与老候爷算是较亲近的堂兄弟。再往上追溯,都是太祖时晋地按察使老祖宗的后世子孙。”
传玲生怕被素妍小瞧了去,接过话道:“传珠的祖父比我祖父略长,在舜字辈的族里排序十三,大祖父排序第九,我祖父排序十五。书字辈时,人丁就更多了,为了排序生乱,就没再搁在大族里排序,让各家自行排序。传字辈的男丁有四十多个,未出阁的小姐有二十八个;奇字辈的男丁有二十多个,小姐有十来个;诗字辈的男丁六个,小姐四个……”
看来这奇字辈、诗字辈皆是先祖江志渊次子的长房子孙。
传珍、传玲能说出个来龙去脉,田小倩一脸茫然。
江氏族里,按字辈取名,“尧舜书传奇,诗文继世长”,诗字辈的后人是西岭江氏族里的长房后人。
素妍用心听着,也把族里繁复的关系理了个七七八八。
“老候爷年轻那会是寒窗苦读的书生,传珠的祖父是个干农活的好手,那些年没少帮衬着我们这房种庄稼、干农活。老候爷出仕为官之后,在西岭置了八百亩良田,除了给我祖父一百二十亩之外,便单独给传珠他们那房人置了一百亩良田。剩下的六百亩才交到族里,分给族人,那时的人不多,按照男丁得二亩,女子为一亩来分的,我们两房因得了良田,未在其列。”
传珍说起这些事,如数家珍,许是听长辈们说过记下了。
传玲道:“十五年前,老候爷听说族里人丁兴旺,便又置了二千亩田地,分散给各户。故而,我们江家在西岭是第一大家族,江家庄又分为上庄和下庄。上庄以我祖父为村长,下庄以传珠的祖父为村长,两庄之间又隔了一里多地,祠堂、族学都在上庄,上庄离西岭街最近,西岭街上只得一条街,东面店铺有七成是我们这房的,西面店铺有一半是传珠他们那房的,剩下的店铺族里又占了一半,只得可数的几间才是镇里其他小户人家的。”
素妍问:“这么说,江家上庄、下庄住的都是本族人?”
对于这些事,她就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传玲笑着,连田小倩也觉得好玩。
传珍道:“上庄、下庄都住有佃户。族里一些无法自己耕种田地的寡儿弱母,将田地赁给了佃户,每年收三成五到四成的租子,就靠着这些租子过活。像我们这房人手足,祖父、父亲又会打理,家里买有下人,又养了十来个长工,是不需要赁给佃户的。”
“三成五到四成的租子……”素妍没想要交这么多。
传玲道:“老候爷置的田产,全是上等良田,离大河不到五里路,族人又修了渠道,引大河水入田地浇灌。所以我们江家庄的田地比别处的收成更高出一些来。”
江舜诚张罗置下的田地,水源方便,土壤又好,都是实打实的良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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