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微惊,连几位太太、奶奶都面露诧色,这不是致仕了么,又被皇帝请入仕,还拜了大丞相之职,一听就在左、右丞相之上。还是在高祖皇帝时,曾拜过首辅大丞相一职。
小厮一脸惊色地看着虞氏跟前桌案上放着的明晃晃耀人眼睛的金元宝。
素妍道:“大嫂,都入了公中库房。”
沈氏笑道:“这是镇国大长公主谢你的,你留下吧。”
虽说未出阁的女儿有了钱财当属家人,但沈氏不想让人说道,几房人都过得去,公中就算没了钱财,但也不差素妍送到公中的这些。各房人或多或少都得过素妍的关照,她又是做长媳的,自不能同意。
“我素日少出门,不大用钱,都充到公中库房。”素妍笑道,“今儿人齐,上回皇后赐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家里的年轻奶奶多,一起分了!”她扭头吩咐了青嬷嬷。
不多会儿就有白燕、白莺取了大半盒螺子黛,又有几小盒胭脂,张双双、曹玉娥、九公主、李碧菱都是喜欢的。
何氏道:“你们几个倒是别抢,我和大奶奶同岁呢,她是年轻的,我不也是年轻的。”
虞氏与大太太、二太太齐声大笑起来。
是皇后赏赐的东西,从宫里来的,自是极好,外面出多少钱都买不到。
慕容氏道:“也给六太太留几支螺子黛、一盒胭脂。”
李碧菱应了。
何氏瞧着从宫里出来的东西,还真是不一样,启开胭脂盒。闻了又闻。
江诗恩因为在一边坐着,也得了一支螺子黛,一盒水粉,闻着香味就很喜欢。
虞氏问会奶奶韩氏道:“让你帮忙打听不能生养的官家女子可寻好了?”
韩氏道:“都与官媒署的几位著名官媒都说过了。整个皇城有四位,有两位年岁大了些,过三十了。”
过了三十岁的年纪,都成豆腐渣了。
虞氏摇了摇头。
韩氏又道:“一位翻年二十五,一位翻年二十一的。”
虞氏道:“你得打听清楚,早前是什么缘故被休的。若是行事不端、人品太差,自然不成。”
韩氏道:“福媒婆介绍了冀州杜家的一位小姐,翻年二十一。想着要挑个好的,请官媒们帮忙物色些贤惠的。”
虞氏笑道:“若是办成了。我亲自给你包个大封红。”
“都是自家人,我怎好意思要老祖宗的红包。”
沈氏道:“便是自家人也是要给谢媒钱的,还得放鞭炮呢。”
虞氏道:“传良的婚事,老大媳妇上心些。传良也不小了,争取年前就订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曹玉娥要为祖父守孝,去年就与江传业成亲了,也不会耽误了后面的江传良。
韩氏本是秀才女儿,也会读书识字。自己整理人选单子,小心地掏出递呈给虞氏。
沈氏站在虞氏身后,伸着脖子。瞧着三位适龄女子的简单介绍。
沈氏指着二十二的那个问道:“通政司副使家的郑二姐儿双双认识吧?”
何氏惊道:“未出阁那会儿,我与她倒是相熟的。”
虞氏问道:“她人如何?”
何氏扫过众人,用心回忆着,“性子也太绵软了些,她本是嫡女,竟被庶妹欺到头上。原是嫁给卫州孙家嫡长子的,郑四姐儿去卫州探她,爬上了姐夫的床。嫁至孙家五年无出,倒是她的庶妹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又惯会使用媚人招式。孙家大公子以她无出为由将她给休了,将郑四姐扶正做了妻房。听说是去年年初被休的。郑家也是个爱面子的,将她送到了城外水月庵里静修。”
将人说得无用些,虞氏总看不上。
张双双沉吟一阵。“郑二姐儿的性子与沈诗宁倒也不同。到底是嫡女,主持中馈,打理府邸,厨艺、女红倒是样样不差,只是打小没了亲娘……”
何氏一诧,“郑太太不是她亲娘?”
张双双还以为何氏与郑二姐儿是相熟的,原来连这事都不知道。她回忆道,“郑太太是郑二姐儿亲娘的堂妹,前面的郑太太生在郑二姐儿两岁时病逝。死前,将一双儿女托给了现在的郑太太。郑太太待郑二姐儿视同己出。郑二姐儿在娘家时,我与她相识,又在一处玩耍过,是个懂晓情理的人。”
张双双轻叹了一声,何氏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女嫁进来,可何氏那侄女张双双是见过的,一瞧那性子就不是易相处的。“现在郑太太连生了一子两女,郑二姐又是嫡长女,十二岁就帮着郑太太打理后宅,郑府上下谁不说她仁厚。郑四姐儿那时与她倒是感情极好的,早前许了个五品的外任官员做填房,原是极好的,不知怎的,郑四姐儿听说那官员虽有些钱,却长得难看,言行又极是粗鲁。前去卫州寻郑二姐儿求助,没想这一去,竟和孙大公子好上了,早前还只瞒着郑二姐儿。”
孙家在卫州一带也是世族大家,因是嫡长媳需要打理的事又多,上有祖母、公婆,下面还有妯娌、小姑、侄儿、侄女。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各类事务,如此一来,直至郑四姐儿怀了孩子,郑二姐儿才知晓实情。
孙大公子一直无子,郑四姐儿怀孕,郑家老太太、太太做主要将郑四姐纳为贵妾。偏郑四姐儿与旁人又有婚约,当真难坏了郑二姐儿,她一面周旋,反落了个不好,婆家、娘家的人全给得罪了。
婆家怪她善妒,说她不愿意给孙大公子纳妾。
娘家又说她不知事,怎能让有婚约的郑四姐给人做妾。
好不容易处理了这事,她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打落牙往肚里咽。
十月怀胎。郑四姐儿一举得男,越发的得意猖狂,咄咄逼人。
郑二姐儿虽然知事,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偶尔也会出的反击,偏那时郑四姐儿怀了孕,被罚跪之后竟然落了胎,郑二姐也在孙家人越发坐实了“善妒”的名声。
郑四姐儿为了笼络孙大公子,把自己身边贴身美貌的丫头送给孙大公子做通房,孙大公子赞她贤惠,这一来二去的,孙大公子越发厌恶郑二姐不够大度,反而欣赏郑四姐的得体。
前岁年初。郑家太太就发了话,要是郑二姐儿再不能生养,便要休了她。一年期满,郑二姐儿真的无所出,孙大公子就依约休妻。
因抬为正妻的郑四姐儿又是郑家庶女,孙家扬言不退还嫁妆等物。
郑二姐儿自然不肯,言说庶女与嫡女的嫁妆本就不同,说什么也要拿回自己的嫁妆。将孙家大闹了一场。孙家也不愿把事闹得太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得退还了郑二姐儿部分嫁妆。
张双双言罢。见何氏听得很是起兴,便知何氏并不晓其间内情,道:“郑二姐儿回到皇城后,并没有回郑家居住,而是在水月庵附近的田庄里过活,带了她的陪房、乳娘和丫头们单过。倒也过得自由自在,上回我去天龙香烧香,无意间倒是遇见了她。她说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孙家那样的。她也不屑留恋,听她的语气。想要自己觅夫。”
虞氏面露佩服的神色,“这郑二姐儿倒也是一个有骨气的。”
素妍垂眸道:“这样的女子倒令人敬重。”
张双双笑道:“是个有本事的,回皇城两年时间。当初孙家将她带去的店铺、铺子折了二万两银子,听说她手里有五座田庄,以皇城又有好几家店铺……”
沈氏颇是心动,这可是个能干的女子。“你找她说说,问她可愿嫁到江家来?”
张双双摇头道,“九月十五我去上香时,有一个年轻男子陪她一起,听那男子口音、打扮是徽地的商人,两个人似有那种意思。”
虞氏不由得有些遗憾。
素妍在脑海里寻觅了一遍,问道:“这位郑二姐儿,闺名可是唤作郑晗?”
何氏道:“小姑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素妍轻声道,“她身边的男子并非商人,而是徽地淮阳王嫡次子淮安候宇文辕。”
张双双神色惊愕。
何氏道:“郑二姐儿一个被休女子,居然能嫁给皇亲贵族,当真有本事。。”
素妍微微一笑,“郑晗乃是天下奇女子,她足能得配天下任何一个男子。”
郑晗,前世里听过她的名字,素妍死时,她是名动天下的女富商,是宇文辕的妻子,二人婚后育有子女三人。那时孙家才知,不是郑晗不育,而是郑晗压根就不屑为孙家诞育子嗣,甚至连郑四姐儿爬上孙大公子的床,也非她是真的装傻,是压根不想理会。
她的隐忍,她的掩饰,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孙家,得以自由,重觅自己的幸福。
当郑晗名动天下时,孙家是后悔的。郑四姐儿除了容貌胜过郑晗,打理内宅,主持中馈、赚钱手段皆远不及郑晗。
郑晗后来拥有的财富,就连天兴帝都颇为赞赏。
想到这儿,素妍吐了口气,如若今世让郑晗被新皇所用,许是一桩美事。
宇文辕曾为能与郑晗一起,几经波折,如若新皇能为二人赐婚,定能让他们感恩于心。
虞氏指着蔡姓女子,道:“工部郎中蔡培东的长女,原远嫁江南,六年无所出,被婆家休弃。”
沈氏扫了一屋子的人。
九公主道:“此人我倒是听说过,三年前在江南任职,后来被调往皇城任工部郎中,为人倒也诚恳正直。此女的秉性尚不知晓,只知蔡郎中有两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