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郡主笑了一声,“弟弟,我不也是为你好么?”
宇文琰道:“事情已经过了,你也别说了。姐姐只管当贵客,府里自当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你还生气呢?我不是瞧你和弟妹吵了架,想开解你几句么。”
哪是劝人的,分明就是恨不得他们夫妻吵闹得更厉害才好。
宇文琰反问:“你瞧见我们吵架了?”
紫霞郡主指了指这一桌的好菜,又指了指珠帘偏厅内吃饭的素妍,明明是夫妻,干吗分开吃呢,除了吵架会这样哪里会这如此的?
他莞尔一笑,“妍儿这几日肠胃不好,我怕她忍不住吃了荤食闹肚子,这才让她去偏厅吃清淡的。”
白芷很想看紫霞郡主那张脸,却只望见她的背影。
紫霞郡主笑道:“我就说嘛,你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会好好地吵闹起来。害得我好不担心,还以为是因我要帮忙打理府邸的缘故呢。”
以前,瞧着紫霞郡主和青霞郡主都是亲切的。
现在他看到她们,莫名的反感起来。
紫霞郡主一会发怒,一会儿又赔着笑脸。
宇文琰道:“不让姐姐打理府邸是我的意思,妍儿也是同意的。这等小事,我们怎会吵起来。遇到大事皇族里有那么多能干的婶娘、嫂子,总有能帮上忙的。”
就如现在,他派人去请贤太妃和闻妃来帮忙,这是示好,也是有与两家共同进退的意思。
这次十一王爷宇文琯被重用,有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宇文琰帮忙的缘故。
贤太妃和闻妃都不会推辞。上回帮了老王爷娶姚妃,这回再帮宇文琰嫁青霞郡主,贤太妃对左肩王府的事也算是了解颇多。
见宇文琰拒了,紫霞郡主脸上有些挂不住。“青霞都能帮着打点,难道我不比青霞强,瞧瞧你媳妇。她是能打理府中琐事的人么?”
宇文琰道:“妍儿哪里不成了?她可是什么都会。姐姐会的,妍儿会。妍儿会的,姐姐却未必会。”
像是孩子间的吵闹,宇文琰说得轻浅。
紫霞郡主道:“我会女红,她会吗?”
素妍不会女红、厨艺,这是许多人都知晓的事实。
宇文琰笑道:“这有何难的?妍儿还送了我一个香囊,天下仅此一个的宝贝。”
素妍听他这话,怎的那么刺耳呢。
是天下唯一的一个,因为是最难看的一个,恐怕天下再没有比那个荷包更难看的了。
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拿针啊。还缝得皱皱巴巴。绣出的花也像是一团乱线。
紫霞郡主去而复返。就是问打理王府的事,只怕也会青霞郡主抱了一样的心思。
出了青霞郡主那样的事,宇文琰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姐姐,早前还与妍儿商量。把皇城一座宅院当成我给你的添妆,如今好像没这必要了。”
紫霞郡主一听,这可是好事,要给她一座宅院,可是在皇城的宅院,得不少银子呢。立时乐开了花,“弟弟,我不是替你们担心么?早上的时候,青霞去小库房里瞧她的嫁妆。死活都不让我看,你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宇文琰道:“都是照着姐姐的例准备。”
紫霞郡主打死也不信。她可是听府里的小厮说了,嫁妆一抬抬的置备得厚重,十几匹绸缎一抬,就没见过这样归整箱笼的。
她轻声问:“除了一座宅院给我添妆。弟弟还准备给我其他什么?田庄几处?店铺几处?”
白芷与白莺的脸色哗地变了。
当左肩王府是什么地方,好似欠了她一样的。
白莺想开口说话,白芷已摇头示意,二女各自静默,只听着他们说话。
宇文琰原想,将那座三进宅院添妆给紫霞,她许是欢喜的,没想她要的更多。“父王正在河渠工地建渠、修路,需要花费的银子极多,朝廷虽是拨了一笔银子,你也知道,这笔银子连蓬东县的河渠都不够使……”
“我可不管,你给了青霞什么,就得给我什么。”
宇文琰原是平静的,此刻也被紫霞急得想发火,咬了咬牙,厉声道:“敢情是我欠了你们不成?姐姐数年前出阁,我还是个孩子,陪奁等物都是由母妃操办的,就算要添妆,你自找了母妃、父王讨去。我给你,是想着你的不易。我不给你,自有我的说辞。我如今成了亲,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哪里能顾忌到你们。都道长姐如母,你且没有尽到长姐之责,何来要求我待你好?”
他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以前,紫霞总觉得宇文琰长得像老王妃,可这会儿瞧起来,是这样的陌生,神态中倒像足了老王爷,直身静坐,目光里射出如剑的寒光。
原就不是同母的姐弟,哪里会与她的亲娘长得像?
紫霞心想:只怕宇文琰也知道自个的身世。宇文琰小时候好几次跑去问老王爷,“父王,母妃真是我亲娘么?”原因很简单,过年时,叶老王妃给紫霞和青霞亲手缝了新衣服,甚至连老王爷的也有,却独独没给宇文琰做。宇文琰的衣服,是老王爷从宫中针工局拿回来的。同样的话,在宇文琰十二岁前问过好几回,每次老王爷都哈哈大笑,而那时叶老王妃却面上笑着,眼里含着寒光。
在宇文琰八岁时,问过那话后,紫霞便私下问了老王妃。老王妃斥去左右,当即便要紫霞发誓不得说出去,没想宇文琰的猜测并没有错,他并不是老王妃所生,而是一个贱女人所生的贱种。
想到宇文琰的身世,紫霞心里又恨又怒,这王府的好东西原就是该是她和青霞姐妹二人的,如今却平白地便宜了一个贱种。
宇文琰道:“母妃偏纵叶家,致使叶家在卫地骄纵如虎,丧尽天良、干尽坏事。姐姐如今刮了娘家兄弟,要去偏帮婆家,我不怪你,但你别拿我当傻子一样利用!”
这话更像是在说青霞郡主。
紫霞还从未从他这儿拿过什么东西,想给她一份添妆礼,也只是宇文琰觉着应该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紫霞还想要田地、店铺。
紫霞郡主见他言辞犀厉,似看出她的用意,“我……我没贪拿这王府的东西,就是想替你们打理府邸。”再说,就算她真拿了,那也是她该得的,凭甚宇文琰能得,她却不能?她才是老王妃所生的亲女儿。
“姐姐别再说这种话了,各家府邸,兄弟成家,有让婆家、夫婿的姐妹打理娘家府邸的?知道的说姐姐心疼娘家兄弟,不知道的定会说姐姐是想借此让人瞧娘家的笑话。”
他想说“败亡娘家”,但终是住口了。
紫霞郡主原是一次次抱有希望,又一次次地被素妍和宇文琰扑灭,这回更明白宇文琰是不会让她打理府邸的。
见宇文琰不为所动,紫霞郡主想到自己满怀信心而来,此刻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宇文琰冷冷地瞥了一眼,心头越发地厌恶。
她这算是什么委屈,素妍被老王妃欺成那般,让她成了全皇城的笑话,她也没有这样过。有过一回,也是因为青霞郡主伤了她的心。
“母妃啊!是你说要我过来帮忙打理府邸的,可阿琰不乐意呀,他不乐意……”
见央求无用,紫霞郡主用上了哭。
宇文琰对一边的大丫头道:“还不扶了你家奶奶回怜星院歇着!”
大丫头应声,要上去扶紫霞郡主,紫霞郡主将碗一抛,重重砸在花厅里,“宇文琰,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王府的东西原就该我和青霞的,却白白地便宜了姚妃和你,凭什么?姚妃一心想生儿子,你又如此待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宇文琰微微皱眉,厌恶又深了几分。
原想紫霞郡主应和青霞郡主不同,青霞郡主会装,表面和善,背后使招。紫霞郡主则是软的行不通,就来硬的。
“我是儿子,各家王府、公候府邸,都是由嫡长子来袭爵承继家业,昔日母妃给你置备嫁妆,照的也是嫡出郡主的例,就算你嫌自己的嫁妆少了,当时你出阁,我还小,这些原也是母妃张罗的。”
紫霞郡主高声道:“我不管!你给了青霞多少,你就得照了他的例给我添补。她在皇城有多少田庄、铺子,我也要多少田庄、铺子。否则,你就是不公!是厚此薄彼!”
一个温和的,却带着威严的女人声音传来,竟是闻雅云搀着贤太妃到了,贤太妃一袭素雅打扮,“这是怎了,远远儿的就听到吵架声?”
紫霞郡主从未见过贤太妃,依稀猜到了她的身分。
素妍听到声音,出了偏厅,迎了过来。
紫霞郡主此刻开始嚎啕大哭:“贤太妃娘娘,你来评评理,我是他姐姐,青霞是他妹妹,凭什么青霞的嫁妆如此丰厚,却要刻薄了我们母子不能吃好、穿暖。”
贤太妃皱了皱眉,“瞧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哪样不是上等的?也亏得你是亲王府的金枝玉叶,居然大闹弟弟、弟媳的府邸,也不怕让人见了笑话。”
话题一转,贤太妃全无笑意,厉喝一声:“给皇家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院子里去,还指着你帮忙,你不添乱便是好的。滚——”
紫霞郡主微愣。